默雨凝中梦

第14章


礼貌客气又不失风范。这是魏依鸣对萧默的第一印象。
  萧炎峰轻咳了一声,“魏林,管好你自己的儿子,还有,萧默,你替我照顾一下魏叔叔,哥去处理点事情。”
  萧默闻言收回苍白修长的手,轻轻启唇,“你去吧,哥。”萧炎峰满意的点了点头,抬步朝着贺凝的病房的走去,魏依鸣与萧默并没有多想。因为萧默气度不凡,故魏林很热情的问着有关萧默的事情,但魏林的手却死死的拽着魏依鸣的手,魏依鸣想撒也撒不开。
  “莫名其妙。”魏依鸣不满的自言着。
☆、冰凉的触感
  在冬暖来临之前,天际是无边无际的苍茫,好像一眼望不到边,在你没有光的世界中,积雪洁白的覆盖着天地。
  萧晓的生命终结于这个漫长盼不到春的冬季,贺凝清晰的记得那双与萧默相似的双眼中所流露出的对这个并不温暖的世界的不舍。那双清澈的眼有那么一刻令她恐惧,因为她突然想起来,如果有这么一天,躺在她不远处的是萧家怎么办?
  萧炎峰出现在病房,贺凝一点也不觉得例外,反倒有些释然。
  “萧晓……不在了。”萧炎峰压抑着声音说道,手不由的握紧。
  贺凝坦然浅笑,“其实该死的是我。”
  “可是为什么不是你?”萧炎峰怒不可遏的斥责声令贺凝心中不由的发冷,是啊,为什么不是她,死了倒也干净了。
  “我就那么该死吗?”
  萧炎峰冷笑着,“难道你不该死吗?”
  其实有时候在某一个地方,某一个地点,某一个美好的画面中,没了你,根本就不会影响这个画面的持续绚烂。相反,还会愈加美好。也就是说,即使你死了,世界不会因为你少转一个时差,依旧生生不息。
  贺凝自嘲的笑了笑,“我根本就是废人,这就我的报应。”笑着笑着就是连眼泪也跟着宣泄出来。
  贺凝摸索着下床,空洞的眼睛毫无焦距,“你看,我瞎了。这样你感觉好受些了吗?”
  萧炎峰沉默的站在她的面前,紧握的手渐渐松开。
  这时,有人打开了病房的门,很是轻微的喊了一声,“哥。”萧炎峰闻言转身,朝着萧默轻轻一笑,作了个禁声的手势,萧默于是轻轻的走进病房,眼睛不小心望到窗前穿着病服背对着他们站着的背影,疑惑的轻声问道,“哥,她是……”
  萧炎峰摇了摇轻轻的说,“我的朋友,你不认识的。”
  萧默“哦”了一声,“那哥,我出去等你。”说完便拉上病房的门退了出去。
  虽然声音很小,但贺凝也足够听得清楚,那样清澈的嗓音,好像过了一万年才听到,多么久远的记忆啊。
  转身就可以走到的距离,可是却是遥遥如洪流。或许会有这么一天,他会记起曾经的一步之遥,或许会有那么一刻,他会因为曾经这一步之遥而暗自伤神。亦或许会永远没有那一天。
  窗外百叶凋零,悠悠荡荡的飘进窗里,落在贺凝的的肩头。萧炎峰接了一个电话后,便匆匆离开,魏依鸣推门进来恰巧看到这一幕。向萧炎峰礼貌一笑,便走到窗前替贺凝摘下肩头的叶子,继而嘲笑她道,“叶子落在身上都不知道,你触觉神经瘫痪掉了。”
  贺凝苦笑良久,轻声道,“我好累,想睡觉。”
  魏依鸣好笑的说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沉,这可不像你……”话未说完,萧父差便气冲冲的走进病房,“魏依鸣,赶紧走,跟我回去处理你的烂摊子。”
  “好了,我知道了,这就走。”魏依鸣不耐烦的回道,叮嘱贺凝要按时吃药,他明天还会来的,然后便离开了病房。
  在魏依鸣离开的那一刻,她终于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为什么连哭都可以这么不痛快,都要这么压抑。冷风吹进窗里,她看不见,但清晰的感觉到那像是要毁灭她的暴风。
☆、从未言说的喜欢
  换药的护士走进贺凝所在的病房,看到蹲在地上的贺凝,扯开嗓子用当地方言吵吵道,“做啥子呦,想死别死在医院里。”看贺凝还是不起来,于是走过去狠劲的拽起贺凝,“怎么地,想害我丢工作。叫你起来你就起来,磨磨唧唧,丫的我真是欠你们的。”
  这大概就是失明的痛苦吧,看不见,只能听得到,只能任人摆布,只能无痛无痒的存活着,靠着黑暗呼吸,把阴霾扩散到最大,让其填满了你整个世界。
  那名护士还真是不客气,扎完针后的手臂疼的有点过分,贺凝小心翼翼的说着自己的感觉,却换来更加粗鲁的回答,“疼啊,你自己怎么不整。”说完头也不回的摔门离开,贺凝疼的眼泪掉了出来,摸索将右手覆盖在左手上,好久才将针管拔了出来。又赶紧用床单止住血,但是感觉这种东西有时候不一定会正确,就像此刻,她不知道,其实鲜血在她将床单盖在左手上的那一刻,就已经染红了一大块区域。
  站在门外的少年恰巧看到了这一幕,抬步轻轻的推开门,贺凝听到有人来了,轻轻的问道:“是谁?”
  少年并没有回答她,而是走到床边,将她覆在手上的被单拉开,打开药箱,取出棉布,滴上消毒水,轻柔的擦拭着她手背上的血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少年的手是冰凉的,但是很温暖,轻易的滑过她的心间,这样的感觉很是熟悉,熟悉到自己快要忘了。
  “看不见,不要随意拔针,不然会很危险。”少年轻柔的说道。而躺在病床上的人早已泪流满面,她拉住他的手,“你是不是萧默。”
  少年将她的手轻轻握住,哑着嗓子道:“我回来了。”就好像很多年前,站在无人的街巷,目光深切的牵起那人的手,轻轻的说着悄悄话儿。遥遥的时光搁浅了这一段春光,虽不曾忘却,但也依旧牵动着记忆。少年清秀的面庞的染上一抹红晕,淡漠的望着窗外灰白的景象,轻轻启唇,“其实不是你的错。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生命中只有你的信赖才能轻易的滑过我的心间,在十指相触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终会在不远的距离中等我,一刻也不曾离开。
  什么时候冬天会悄然离开,什么时候春天会来,或许就不应该是这样永远看不到出口的日子中,就应该在一点一滴的感动中。在天幕落下之前,在星辰闪耀之前,在月亮宁静之前,在你不曾放弃之前。我还是我,始终都没有变过,可是这样深的芥蒂终归会回归原点,变成未成熟的花蕾,跌落在黑暗看不见的土壤中。
  贺凝抬起双眸,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即使眼前一片黑暗,有一句话她很早就想问过他,她很想确认一下自己心中的答案,但是又无能的别过脸,执拗的移开空洞的双眸。
  萧默将一杯温水捧在手中,攥紧再攥紧,几乎要捏碎了,但还是隐忍着,谁又知道少年干涸的眼眶中慢慢流淌出咸涩的河流,悲伤的淌过静默的空间,滴答滴答,破碎的声音毫不模糊。
  玩笑这个东西似乎永远伴随在他们的生命当中,就像在很小的时候,想要一件心仪已久的玩具,然后撒着娇告诉父母,父母满口答应着你的要求,可是在承诺快要兑现的时候,失望便会接踵而来,那时你很无奈的偷偷抹掉眼眶中的泪,将小小的身体缩在狭小没有光线的房屋中,一个人独自承受孤寂,其实根本就不是想要玩具,而是将对父母的思念转移到这个不起眼的玩具当中,当幻想破灭时,你会感觉到天塌的声音在你身后轰隆隆的响起,你还来不及躲闪,就已经将你炸的血肉横飞。
  他们就是这样的感觉,破碎的声音中压抑着,抬起的脚步还来不及收回,就已经望而却步。总是隔着数不清的万里江山,一横亘,绵延几千里,遥遥无期。他知倦归来,在星辰来临之前,带着光芒轻轻来到她的身边,却永远也照不亮她那双空洞的眼睛,沉默的无言以对。她问他你是不是萧默,空洞的眼神中闪着泪光,她比以前更瘦了,他能说些什么呢?是说为什么不懂得照顾自己还是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画面,在没有他的画面中,她一个人呆呆的躺在病房中,窗外的天色更加灰白,没有人替她关上漏风的窗户,冷风吹着她细碎的流海,大号的病服仿佛下一秒就要呲啦裂开。这就是没有人关心的那个姑娘,她叫贺凝,贺凝,多好听的名字,却让她的人生碎裂成数不清的玻璃块。
  遥遥时光里,小小的你慌乱的闯进一个名叫萧默的少年的世界里,从此他澄澈的眼里就多了一分光亮,可是这只是他认为的光亮,这样的光亮就像你漫长日日夜夜中从未言说的喜欢。
☆、罪人
  出院的那一天是冬日的午后,苍茫的天边镀上了一层炫丽的金色,鸟雀扑棱棱的飞向枯萎的树干上,打落了秋叶的宁静。萧默逆着光站在枯树的旁边,贺凝用单手挡住耀眼的光线,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眼睛瞎了,又尴尬的放下手,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萧默快步走过去搀扶她,轻声道出:“小心。”贺凝有些牵强的笑了笑,“没事。”
  萧炎峰的将车停在医院门口,但并不是来接贺凝的,他的身旁还站着楚湘湘,楚湘湘穿着职业西装,手中提着公文包。萧炎峰则是身着休闲装,几日下来,面容明显有些消瘦。
  萧默停下脚步,惊疑道:“哥,你怎么来这了。”
  萧炎峰冷冷的看了一眼站在萧默身旁的贺凝,淡淡道:“你是想要瞒着我将她接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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