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君子,云胡不喜

第62章


但也让人产生了声音感伤的错觉。
  林成璧抬起脸,眼神怨恨地看着她,但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因为他死了。
  最后一刻,被活活气死了。
  
  苏红叶没有再看一眼,而是走出了林府,整个府里陷入了悲伤震惊之中,没有人还有心思来管宁家的人。
  
  林成璧死了,以后再也没有可以威胁自己的人了。原本可以长舒一口气的事情,却让她产生了沉重的负担感。
  苏红叶回到院子里,将遇雨一把扔给莫名的越厉手里,然后自己找到安静的角落,将自己缩成最小,紧紧抱住膝盖,把头埋在里面,痛哭失声。
  许久,有人蹲在她的面前,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背。
  苏红叶抬起头,朦胧泪眼里看到了同样一脸悲伤的宁君禾,他知道了,所以他也有些承受不住了。
  苏红叶猛地扑过去,像找到了一个可以支撑自己的力量之源,紧紧抱住他的腰身,他们像互相取暖的亡命之徒般紧紧拥抱在一起,无言沉默着。
  “林成璧死了,他也要死了。以命抵命,对不对?”苏红叶整个人都在颤抖,“都是因为我,他太傻了,太傻了,没有他,我们也可以解决的,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最后她完全崩溃了,哭晕在了宁君禾怀里。
  
  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原本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情,但是此刻,宁君禾无论如何,也挤不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他们从此要背负上了永远还不清的债。这是一件想想,都让人觉得绝望的事情。
  
  宁君禾抱着因为晕倒而变得安静的苏红叶,静静地呆了一会儿,然后猛地抱起苏红叶,走到屋子里,在一脸诧异的卿心注视下,将苏红叶放在了床上。
  卿心连忙去端来热水和毛巾,“给她擦一擦眼睛吧,都肿了。发生了什么吗?”
  宁君禾接过毛巾,道了谢,然后一边替苏红叶轻轻擦拭,一边说道:“发生了很不好的事。”他们背上了一条命债,今生今世都无法还清。
  但是这种事情,怎么跟别人说呢,无从说起,也无法说清。谁会相信这个天底下,竟然还会有这样傻的人,二话不说,就帮人杀掉了另外一个人,把自己的命也抵出去了。
  没有想到,谁也没有想到,但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让他们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琴师从决定动手到真的动手之间,没有跟任何人商量过,甚至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他就下定决心了,要杀死林成璧。
  
  在他下手三个月后,林成璧如愿以偿地死了。
  
☆、伯仁因我而死
  苏红叶醒来的时候,林景霜坐在自己的床边。
  她忽然不敢去看她,抬起手,遮住了自己依旧红肿的眼睛,“求求你,不要说。”
  但是林景霜还是开口了,“我会离开几天,”她顿了顿,然后不顾浑身开始颤抖的苏红叶,继续说道,“去送师兄回家,你要一起吗?”
  “他死了?”苏红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问出口的,巨大的恐惧弥漫心头,整个脑袋都是一片空白。
  林景霜慢慢地说道:“林成璧已经死了,师兄当然也不能活了,等我赶到的时候,师兄已经被林家的人毒死在了狱里。”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很傻吧?不过他走得很坦然,他让我告诉你,他只是活腻了而已,在死之前能够拉下应该受到惩罚却依旧活得好好的林成璧,不过是顺手之劳而已,所以你不必替他觉得惋惜。”
  苏红叶坐起来,看着她,“他以为自己这样说,就可以把一切抹走吗?这是一条命啊,不是什么声誉金钱之类的,是命啊!因为我,他丢掉了自己的命,我怎么去承受这样的大礼?你师兄,这是要把我往死胡同里逼啊!”
  林景霜依旧很淡定,“你不要自作多情了,他不是为了你才死的,没有你,他自己也不想活了。他活腻了而已,你别多想。”
  苏红叶感觉自己的喉咙在燃烧,眼睛充斥着血丝,“我想不明白,他怎么可以这样做,完全不跟我商量,擅自做主,杀人很好玩吗?他以为是游戏吗?他是你的师兄啊,他死了,你知道死是什么概念吗?!”
  “我知道他死了,死得透透了!”林景霜抬眸,眼睛里的怒火并不比她少,“但是你这么生气,这么大喊,有用吗?他就躺在外面院子里,但是他永远听不到你这些话了,永远!所以你这是对我说的吗?我告诉你,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他死的时候很平静,一点都不可惜,他自己都不可惜,我们可惜他这条命有用吗?啊,有用吗?!”
  一行眼泪从林景霜眼睛里流出来。
  苏红叶一把抱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肩头上,两个女孩抱头痛哭起来。
  
  院子里一片死寂,宁君禾坐在琴师身边,凝视着他已经僵硬的脸庞。
  耳畔是屋子里传出来的哭声,撕心裂肺,痛苦到了极点。
  遇雨坐在他旁边,也看着躺在地上的人,“他死了?”
  “遇雨知道死是什么吗?”宁君禾移开视线,望着天边淡淡的云,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忧伤。
  “我知道啊,死,就是再也看不到他了。”遇雨理所当然地说道,乌黑的眼睛澄澈干净,“这是越厉哥哥教我的。”
  “遇雨已经懂了很多事情。”宁君禾慢慢地说道,然后再也不说话了。
  遇雨坐在他身边,也沉默了下来,陪着他,一直坐了很久很久。
  
  天黑的时候,苏红叶走出来了,她手里拿着包裹,遇雨眼睛一亮,跑过去,“苏姐姐,你要去哪里?”
  苏红叶拍了拍他的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让他到屋子里去找越厉玩。她哭了太久,声音更加沙哑,凝重得像是水泥中滴出来的水,要很努力才能挤出来,“君禾。”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叫他的名字,却完全没有了想象时的欣喜与甜蜜。
  宁君禾转动眼眸,看到了她肩上的包裹,面色苍白。
  苏红叶坐到他的对面,中间躺着永远沉睡的琴师,她没有去看琴师,而是盯着宁君禾,慢慢地说道:“很抱歉,我不能嫁给你了。”
  “你要走?”宁君禾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成为一块石头了,僵硬得不能再动一下。
  苏红叶缓慢地点头,像在表明自己的决心,“我要送他回家,跟小霜一起,你不用担心。”
  “什么时候回来?”
  “……”她沉默,良久,才回答,“不知道。”
  宁君禾面色平淡,吐出一句话,“什么叫不知道?”
  “对不起,我……”苏红叶低下头,将手放在膝盖上,泪如雨下。
  宁君禾伸出手,想要抱一抱她,但是中间隔着的人,就像无形的一座大山,硬生生地将他们隔开了,他缩回手,淡淡地说道,“不用说抱歉的话,你没有对不起我。京都的事情,我会妥善处理好的。你离开一会儿也好,林家的人现在大概也恨不得让你替林成璧陪葬吧。”
  “那你呢?”苏红叶想要伸出手,抓住他那双温暖的手,但此刻他的手指其实很冰冷,失去了支撑她的温度。
  “我是宁家的长子,更何况,林成璧的死,与我无关。即使闹到对簿公堂的地步,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宁君禾看着她,“我会等你回来,一个月后的婚礼会取消,但不代表它永远取消了。以后,也请你不要再说不能嫁给我的话了。”
  苏红叶哽咽着,“我感觉自己迈不过这道坎了,你呢?你看到我,就不会想起我们的姻缘是用一条人命促成的吗?那太沉重了,压得我好痛苦。”
  “我想,他这样做,不是希望你痛苦的。”宁君禾闭上眼睛,他心里也绝望,同样是男人,他知道琴师这样做的理由,他要以这样决绝的方式,让苏红叶永远记住他。
  琴师已经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得到苏红叶了。但是有谁会想到,他会用这样决绝到离谱的手段,来让她永远记住他,刻骨铭心,终此一生都永远无法抹去他的身影。
  宁君禾长身而起,“我走了。你记住,我在这里等你回来。”他与她擦身而过,腰间佩戴的淡紫色剑穗从苏红叶的眼眸里飘曳而过。
  “君禾!”苏红叶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凄厉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就像是被他抛弃了一样,万分不情愿他就这样离开了。
  宁君禾脚步一顿,没有回头看她一眼,轻轻握住剑穗,头也不回地走了。
  
  琴师在与他们分别时,告诉她,他给她准备了一份大礼。苏红叶没有想到,他的大礼会沉重到令人绝望的地步。她看着毫无生气的琴师,谁能想到,一别就是死别。
  他大概是真的不想活了,至于不想活的真正原因,谁都不知道了。他做这个等同于自杀式决定的时候,没有和任何人商量过,孤独地执行了。
  苏红叶站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家,这里真的不适合你。”
  
  ……
  重新走上那条路,她觉得旅途变得好漫长漫长,走到一半的时候,林景霜在一片荒野里将琴师和他常年抱着的古琴用一把火烧了,用一只陶罐装起来,陶罐外面刻着一把古琴的样子。
  苏红叶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看到死气沉沉的陶罐后,眼泪却又涌了出来,坐在地上,很长时间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林景霜走到她身边,用脚尖轻轻踢她的小腿,“能起来走吗?”
  没有得到回应,林景霜弯下腰,直接把她背了起来,“你抱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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