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城

第86章


从成都撤退的蒲择之率军经简州东撤,云顶山城陷入孤立无援之中。城中食尽,守将姚世安投降。这是云顶山城建立十五年来的首次失陷,余玠当年苦心经营的川西最重要的堡垒,最终由政敌姚世安拱手献给了蒙古人。
    云顶山沦陷后,由于失去屏障,西川彭州、汉州、怀安军、绵州等地相继失陷,威州、茂州诸蕃亦归附蒙古。宋成都府治不得不南迁嘉定。
    自此,南宋势力退出西川,蒙古军进一步巩固了在川西平原的统治,为蒙哥大举图蜀奠定了基础。
    宝祐六年(1258年)七月,蒙哥大汗亲自率四万主力,由六盘山出发,经宝鸡入大散关。同时,命留驻成都的纽璘率军奔袭南宋四川军政大本营重庆,以牵制四川境内宋军,阻止长江下游之兵援蜀。自此,蒙军展开了对四川的大规模攻势,宋军则节节败降。蒙哥取金牛道入蜀。
    十月,入利州,渡嘉陵江,进驻剑门,攻陷苦竹隘,宋将杨立战死。
    十一月,蒙古军攻破长宁山城。阆州大获城守将杨大渊举城投降,并领所部兵从征。蓬州运山城宋将张悦投降。青居城裨将刘渊杀都统段元鉴出降。位于渠江南岸的大良城守将蒲元圭也挈城投降。一时间,沿线诸郡破竹而下。
    宝祐六年(1258年)底,蒙哥与另一路蒙军相会于合州钓鱼城下。
    这是蒙哥登上汗位后第一次亲征,兵锋直指钓鱼城,自然因为其军事价值重大。时人有云:“夫钓鱼山,西邻嘉定,可以召兵;北近阆、剑,可以乞援;南通滇、黔,可以取货财;东达荆、湘,可以运谷粟。有高山峻岭可以据要害,有广土众民可以屯重兵。民风号为纯古,盗贼未尝侵犯,诚金城汤池,天府之国也。城钓鱼山以为固守计,则异时可以省军费,而藩篱之势成为无穷之利,守备之宜莫大于是。既有守备矣,然后可以议攻战之利,当分责于诸路军人。如嘉定之师,则当责以收复汉、邛;泸州之军,则当责以戡定资、简、成都;夔、万之军,则当责以收复渠、达、重庆;合州之军,则当责以规复利州、潼川。剑、阆诸路乘隙蹈瑕,声东击西,克服全蜀。蜀定而后江南可保,荆湘可守,而中原亦可以相继恢复,此琏、璞对踞画地之时,早有以计及之也。吾观余玠经理西蜀图,乃知当日形势在钓鱼山。制置使持节于此,积粟敛兵以镇之,如镇子于局心,真所谓‘欲运四旁,莫如中央者也’。将来王师大举,收复成都、潼川,因利乘便直捣兴元,进规陕、甘,是扼其吭,抚其背,制其死命之策也。”足见钓鱼山既可以作为抵抗蒙古军东下的基地,又可作为将来宋军收复失地的大本营。
    当时钓鱼城亦被四川民众认为是难以攻破的堡垒,城中聚集了大量逃避兵乱的边地之民,聚居多达十数万人。兴戎司主帅王坚同时兼任合州知州,为钓鱼城的最高军政指挥官。自余玠暴毙而死后,王坚预料到四川形势必将进一步恶化,为了巩固城防,立即着手大规模修缮加固钓鱼城城防工事,征用所属五县民丁多达十七万人,并训练军队,组织民兵,储薪屯粮,日夜不懈,进行战备工作。在王坚的领导下,钓鱼城的防卫力量大大得到加强——钓鱼山山脚的南北两面各筑有一条延伸至江中的城墙,名为“一字城”,用以拦截敌军,当地人称为“横城墙”;又在江边修建了南北水军码头,布设战船,往来警戒,上可控三江,下可屏蔽重庆。一字城墙和水军码头组成了双重防线,有力地保证了钓鱼城的外围;为了保障后勤,王坚还派人在城内挖天池、凿水井,可谓兵精粮足,水源充足。事实证明,正是由于王坚的深谋远虑,才直接导致了钓鱼城保卫战的胜利。
    而蒙古一方,因大汗御驾亲征,也对钓鱼城势在必得。蒙哥本人曾经远征过欧亚许多国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自负骁勇善战,威名远播,自入四川以来,也是节节胜利,因此极为狂妄,大有已经视南宋江山为己物之意,一到合州,便派投降的宋人晋国宝前去招降。结果,晋国宝一进钓鱼城,就被合州知州王坚下令逮捕,押到阅武场斩首示众。
    蒙哥吃了个闭门羹,面子上极为难堪,恼羞成怒下,决定强攻钓鱼城。蒙军将领术速忽里认为:“钓鱼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不值得花费时间,不如绕过它直下江南。一旦我们夺取临安、灭亡南宋,钓鱼城不攻自破。”然而,恃强好胜的蒙哥断然拒绝了术速忽里的建议,发誓要用武力征服钓鱼城。如此一来,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此时的蒙哥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场即将到来的大战不仅葬送了蒙古无数精兵强将,甚至他本人的生命,更由此改变了蒙古与南宋的战争格局,甚至减缓了蒙古势力对欧、亚、非等国的威胁,在中国史乃至世界史上都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开庆元年(1259年)正月,寒风凛冽,蒙哥迫不及待地开始了攻城行动。正式进攻前,他做了周密部署:分兵进攻钓鱼城周围的城池要塞,如派宋降将杨大渊攻合州旧城、庶弟末哥攻渠江流域的礼义山城、曳剌秃鲁雄攻平梁山城,以切断钓鱼城与外界的联系;又派留驻成都的大将纽璘进攻忠州、涪州二县,并在蔺市造起一座浮桥,以阻绝长江下游宋军的增援。又在铜罗峡据险为垒,以阻遏重庆宋军北进增援。这样一来,钓鱼城孤悬一隅,完全成为了一座孤城。在蒙哥看来,在这样的情况下,兵强马壮的蒙军再对钓鱼城发动攻势,不过是瓮中捉鳖而已。
    二月,蒙哥亲自率军从钓鱼城东北渡过渠江鸡爪滩,驻营于钓鱼城东五里的石子山一带。为了彻底孤立钓鱼城,不让城内宋军出城半步,他首先派人扫清了江上宋军船只,又命大将史天泽屯军在城南,专门封锁嘉陵江江面,阻滞宋军援兵;派另一大将汪德臣屯军城西南角,负责夺取城外山寨。清掉外围后,蒙古军的强攻终于开始了。二月初三,蒙哥亲自督军进攻。二月初七,蒙古军猛攻“一字城”。二月初九,蒙古军猛攻镇西门。紧接着,连续进攻新东门、奇胜门、镇西门,均遭失败。
    王坚率领军民凭借天险地利据守,多次击退了蒙古军的进攻。
    激烈的进攻从二月一直到三月。然而,经营多年的钓鱼城防卫工事发挥了最大作用。尽管蒙古军擅长攻城,攻城器具也十分精良,“专恃炮为长技,以数百人拽一炮,中楼橹立碎”,但在地势险峻的钓鱼城下,完全不能发挥作用,蒙古军始终徘徊在城下,无法前进半步。而远在临安的宋理宗也从奢侈荒淫的生活中惊醒过来,对钓鱼城的战局十分关注,采取了大规模的救援行动,任命吕文德为四川制置副使兼知重庆府,领兵入蜀,专解钓鱼城之围。
    从四月初三开始,四川暴雨连绵,电闪雷鸣中,大雨一连下了二十天,蒙古军攻势由此受阻。到了四月二十二日,天气初晴,蒙古军立即集中精锐,偷袭城南的护国门,但未能得手。四月二十四日深夜,蒙古前锋总帅汪德臣亲自率领精兵猛将,绕道西北,偷攻外城,攻破城北出奇门至嘉陵江一侧的“一字城”,一度登上城头,与守城宋军展开激烈搏斗,杀伤多名宋军。王坚闻讯立即派副帅张珏率勇士力战反击,终于打退蒙古军,重新夺回了“一字城”。
    五月,四川进入夏季,酷热无比。蒙军士兵耐寒不耐热,军中瘟疫蔓延,士气十分低落。王坚则趁机在半夜率兵出城,偷袭蒙古军营地。
    当时钓鱼城被重兵围困,蒙古军自始至终不知宋军究竟从何而来。
    原来当年蒙古奸细藏身在钓鱼城护国寺中时,曾挖了一条通道,连通护国寺储粮洞和天泉洞,作为隐蔽之所。宋军副帅张珏由此得到启发,派人在飞檐洞里挖了一条秘密孔道,俗称“一线天”,直通到护国门东面城墙下,宋军可由洞口可悬索垂吊出城。这一看起来不起眼的军事工程,到临战对敌时发挥了重大作用。蒙古军惊扰不安,日夜警惕,由于水土不服,又得不到好好休息,战斗力大为削弱。不少蒙古军将领劝蒙哥就此收兵,绕过钓鱼城,直奔临安。将领术速忽里认为:屯兵坚城之下是不利的,不如留少量军队困扰之,而以主力沿长江水陆东下,与忽必烈等军会师,一举灭掉南宋。但蒙哥一生还从来没有碰到过钓鱼城这样难啃的骨头,他的愤怒和傲气被钓鱼城的顽强最大地激发出来,完全听不进任何人的意见,无视气候、地理的不利条件,发誓要不惜任何代价,夺取钓鱼城。
    这时候,宋军援兵正由水路增援钓鱼城,吕文德率战船万艘,沿长江溯江而上,于五月下旬与担任阻截宋援兵任务的蒙古大将纽璘在涪州相遇。吕文德采纳将领曹世雄、刘整的计谋,攻断了纽璘架设的浮桥,乘胜追击,猛攻蒙古军部署在铜锣峡的水上防线,一度取得了优势。
    六月初,吕文德最终冲破蒙古军封锁,进入重庆,随即率舰千余艘沿嘉陵江北上,救援钓鱼城。到达三槽山西,与前来阻截的蒙古军遭遇。
    蒙古大将史天泽分军为两翼,跨江侧射,并亲率舟师顺流纵击,夺取宋军战船百余艘,击退吕文德援军,并乘势追至重庆。
    尽管增援钓鱼城的宋军为蒙古军所阻,始终未能进抵钓鱼城下,但被围攻达数月之久的钓鱼城依然物资充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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