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站在那女子的身后,凝视她纤弱的背影,魂不守舍。
“主上。”
阿音回头,眼睑低垂,轻轻叹了口气,“你可是恨我了?恨我,杀了他。”
“是我杀的。”
姜氏坚持,忽然侧目,问了一句。“主上的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半晌沉默,阿音轻捏食指,眉眼淡扫,对她的话没有深究。
“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人,才能将木偶变成能说会笑的人。”
“姜氏,你过于执着了,你或许,不该产生感情的。”
是呐,木偶怎么会有感情呢?因得了她的术法化成人形,都不过是些障眼法而已。
她需要个帮手来里应外合,又需要一个容不得一丝差错的心腹,美人计也是上策。
所以,这世上,便有了姜氏。
亡国祸主。
她若是坏了他的国,她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阿音休憩正梦到浅处,午夜梦回,每每惊觉,起身坐起,披衣下地,乌发散乱。
一张小脸也是副惊魂未定的模样,面色苍白,仿佛眼神呆滞无神,仿佛经历了多大的惊险与创痛。
她注视着镜中那张姣好白净的面颊,眉目含情,眸间暗藏几缕哀愁,也不言语,只是抬手沿着一路肌理的纹路细细抚摸过去。
她做的这般事,竟同她所当年恨到骨子的妖女祸水苟同,她到底应该怎么做。
当年她的故国晋亡,很大一部分缘由便是晋庄公听信美人,残害忠良,亲近奸佞小人,致使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而她身边的这位王上,她时时刻刻提防着,预备伺机杀了他。
可似乎,他却毫不在意,仿佛浑然不觉,丝毫没有一丝畏惧感。
大约是他太过于自负了,她想起,那一晚,他挡在她身前,眸中的神色坚定而安稳。
他大约是在保护作为他的子民的她,即便她已是敌国亡孤,他应该不知道这桩隐秘之事,否则,早已将她交给吏治了,还真是一位贤良仁德的君主。
他只知道她要来取他性命,若是得知她的真实来处。
一直困惑她的,是他既然是主上要杀之人,竟然还能潜伏到他们的大本营,如此隐秘的要地竟都能给他知晓,他的手段未免太值得人恐骇与畏惧忌惮,却不急着杀他们,一定有更深的目的。可惜他藏得太好,她挖掘不出,便只能放弃。
更何况,他这乔装打扮的功夫,未免做得太好,滴水不漏,竟叫人看不出来。
还有他那个王妹,却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最近宫内新晋了位李美人,美人您作何打算?”
掌事宫婢替她添了件织锦披风,面露忧色。
“顺其自然,不必在意。”
阿音眉眼间的倦色着实掩饰不住,她抬手抚了抚眉端,抬脚向内屋走去。
阿音收拾了一番,换上一件淡青色的薄衫外衣。
“美人,你可知,孤最喜爱你穿这身衣裙,这颜色,衬你,极好,孤命人替你制了件青衣,薄如蝉翼,你穿上,定会爱不释手。”
并无极致奢华的配饰,腰间轻拢收束,月牙形的银铃,一步一顿间,泠泠作响,音色清透。
一并端上来的,还有一副脚链,银色,上面缀了一颗细致圆润的夜明珠,翠暮烟色慢笼,当中一片迷离氤氲的景致,外有金丝纹饰雕琢,雕工极致细腻。
阿音眉心微蹙,似是思索不透,又摆出一副苦恼的神色,似是不得其法,也不得其究竟,轻启红唇,从齿间轻呵了一声。
她缓步走上前,伸手掂起那副脚链,细白纤柔的五指与精妙绝伦的银链,竟是说不出的相配。
她似是漫不经心地回头四顾,不见那人,想必,他是不会来了,他会留宿在李美人那里?还是,其他地方?
她清楚自己并非是他宠幸的美人,日日相见,朝夕相处,虽是同床共枕,却不是寻常夫妻,真是悲哀。
更何况,她只是敌人的一枚棋子,安插在他身边,却早被他察觉到了踪迹,除掉她,只是迟早的事。
她换上那件青衫,拔出发髻,散开发带,放下柔软的乌发。
随着身后的舞姬旋转,垂下双臂,水袖从眉心处缓缓滑落,各色清音,有琵琶,有七弦琴,也有芦笙。
一派轻歌曼舞的风流做派。
她已经安排手下的死士杀了两位身居高位的臣子。
为何他还是没有动静?
阿音眉眼含笑,小步绕到他面前,朝他一挥水袖,又脚风轻移,一面跳着轻快的舞步一面转身,收回衣袖,勾起他眸中一阵迷离之色。
“美人,孤为你梳上发髻如何?描眉,这些,孤都可以为你做。”
他不说,她也就不问。
阿音想起那个婢子,她所说,确实不无道理。
“王上待你如何,你心上有知,定是明白的。”
“美人,凡事惜福。”
她裹紧身上的单薄外衫,冷得牙关打颤,瑟瑟发抖。
递来一碗姜茶,一出折子戏,说书人正说到兴头上,是邻国的王与宫中的一位美人,宫闱秘事,一向在市坊间成为茶余饭后的闲谈。
如今在旁人听来,太过于可笑,她闭口不谈,只是如同隔岸观火的,仿佛早与自己无关,上辈子的事了。
阿音遇到了刺杀她的刺客。是朝廷派来的人,那些风言风语,终究还是让那群老头子按耐不住了。
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便拔剑反击。
王上突然赶来了。
最后一刻,她拿剑刺向那个妄图取她性命之人。
她是杀红了眼,所以急匆匆地看向王上,似乎想寻得一些宽慰,奈何,他只是一片冷眼,似乎对她实属无奈,又明显是一副意料之中的神色。
“我不是妖女,你可曾信过我?”
他们一起度过的时光,太过于难忘。
“美人受惊了。”
阿音放下剑,浑身瘫软在他身上,很长时间都不能回神。
上元节,他们仿佛只是寻常人家的男子女子。
“王上,之前,在山洞里救我的人,是你吗”
这其中牵扯的东西太多,她本来没打算他能向她叙说实情。
“你说我们很快会见面。那么,你一早就知道这都是安排好的。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们?一举歼灭不是更好吗?“”
他替她写好字条,伸手抓过一条枝杈,将字条挂在树上。
他的沉默不语,让她自讨没趣,这段自问自答,就此中断。
王上不动声色地淡笑,“你信不信,我早有出兵西伐的念头。”
“而你,恰好是这单纯的相持中一小段导火索而已,你的助推作用将你推到了风口浪尖的位置,怪也只怪,你生不逢时。”
他们势均力敌,而这一次,他想赌上一把。
“王上,夜已深,何不早时歇着?”
阿音柔声遣走了跟前侍候的掌灯宫女,她执过灯,拂起衣袖,替他细细研墨。
玄服男子揉了揉眉心,神色无奈,“你我只是一枚棋子。前朝之主昏庸无道,而我的父上,以清君侧的名义,谋权篡位。他钟意的儿子,向来只有阿弟一人。何况,这是我亏欠他的。”
翌日,阿音正于庭中凉亭中静坐,天色日渐阴沉,她裹紧外衫,正欲回宫。
前线又传来消息,乱臣贼子竟敢在边疆与敌国勾结,她不禁慨叹,如今天下混战,夺宫之争,向来不看人情。这天下,早已不稳,又何须她来败国
正殿里有人。
阿音停住脚步,向里屋细细打量。
她差点惊呼出声,因为她亲眼看见,王上捏死一只鸟雀。
恰巧一个谋士匆匆从她身边经过,是前朝的事,赶回来复命。
那人别有深意地朝她看了一眼,忽然止住声息。
王上眼睫低垂,冲那人摆了摆手,“但说无妨,夫人不是外人。”
“王上。”
“他眸色深沉,事情败露了是吗?”
“阳城羽徵侯那边,可有何动静?”
梵音不动声色地为他二人添上一壶茶恭敬地退到一旁,原来并没有如此简单,她原先以为,只是兄弟不和而已。
待那谋士退下,阿音惊觉,身后男子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留连。
“美人,为何不坐在孤身边来?”
阿音笑着,依言照做。
阿音眉心微蹙,暗暗思索,方才谋士所说的几个字眼,她注意着留心记着了,阳城,羽徵侯。
她识得这人,自然是听底下的宫女婢子口中得知。
那日她在庭院中漫步游赏,心下正为近来而烦扰。
正撞见庭中二人,饮酒谈笑,举棋对弈。二人似笑得格外专注而敞怀,落子无声。棋逢对手,不相上下,战况似乎极为激烈。
从庭中偶尔传来几声对话声,这里一向少人,寂静幽深,若是她留意,他二人的对话全然落入她的耳内。
“表兄。”
表妹可还好?”
“好,当然,羽徵侯远在西陲边疆,不必挂念。”
“表妹性子娇纵,不知如今见着我了可还是当年那个粉面桃花的小姑娘?”
“王妹近日在涞源寺祈福,怕是,不能立即赶过来与你相聚了。”
那被称作羽徵侯的华服男子,眉眼含笑,看着竟是非比寻常的亲和近人。
“我们三人,还有阿弟,阿弟一向不爱同我们一块儿,他总是读书,饱读经纶济世之理的读书人,姨爹最喜欢他。”
“偷酒喝,在田间听虫叫,哼着从市集的摊贩上听来的小曲儿。这些,啧啧,如今想来,那滋味真叫人回味。”
王上眉眼上扬,唇角微抿,笑起来有个浅浅的梨涡。
“当年旧事,就不必重提了罢。”
她略一侧目,轻声问身旁的随行宫女,身姿娉婷,为避嫌,悄无声息地退到花丛深处,垂手敛眉,细细留意着里头的动静。
问及那人生平,宫女似乎面色发白。
阿音暗忖,看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王上和这羽徵侯是表房亲疏论辈的兄弟,王上之前有个阿弟,最为太王爷所宠爱。”
“他们三人那人关系极为密切,既是内外亲戚,又是知己亲友。那时他二人被称作酒逢知己千杯少,真倒是志趣相投,琴瑟友和。”
“阿弟死后,追封为陵王。那羽徵侯,也变了个性子。”
“现在两军对阵,王上实为寒心。”
阿音醒来时,动了动手指,浑身并无明显的酸痛感,腿脚关节还能活动,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竹筏上。
落入水中。漫过口鼻,神色痛苦,那是一种濒临死亡的恐惧感。
阿音,没想到会忽然有一双温热的手伸过来,紧紧抓住她的手臂,掌心粗砺而厚实,却同样炽热。
羽徵侯。
莫非……一个念头,原本一团云雾般模糊的东西褪去迷雾瘴气,似乎变得越来越明晰了。
阿音的眸间闪过一抹异色,警惕地朝那人看了一眼,内心的疑虑愈发晦涩难明,她禁不住惊呼出声,“你是,主上?”
男子俊秀白皙的面颊在如此寂静的山岭水中,却显得格外陌生。
水中望月,隔岸观火,终究不过是海市蜃楼。
羽徵侯只是一手抚摸她白皙无暇的面容,眼中有种势在必得的气势。
“多谢主上搭救。”
“你是我的死士,自然要救你。”
”阿姊,弟弟替你报仇了。”
他不知在同谁说话,又或许,只是自言自语罢了。
“主上何必救我?王上在何处?”
阿音发带散乱,墨发在风中纷杂纠缠。
丝丝缕缕,纠缠着喉管,如泼墨般滴撒在白皙的脖颈间。
他的眸光轻柔地安放在她的眉眼间,一脸痛惜。
不,不,她不能丢下他不管不顾,她的现世安稳,她的命,都是他给的,连一句交代的话都不曾给她留下。他怎么可以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舍弃她离去?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他能回来,回到她身边,是生是死,她都已经不在乎了。
“他没事。”
阿音松了口气。却同样因为他的下一句话,心神俱损。
“只不过……”
不过什么?”
“王位不保。”
“如今天下大乱,蠢蠢欲动,各方大势力割据,表兄,自顾不暇。”
山林间的鸟雀,似乎叫得格外通亮而清透。
阿音想起来,当时在上林苑,她接过他递来的一枝编好的花环,她仿佛觉得,这是寻常百姓的家常。如此,想来他们还是幸运的。至少,还能给彼此留下一段如此难忘的回忆。
“不必执着了,回去吧,你是见不到他的。”
“主上,这一招,你用得太妙,却也太绝。”
“何况,若是主上肯顾及当年的情分,哪怕只是出于一点点的不忍,无论出于何种缘由,也不该使你二人落到这般田地。”
阿音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斗篷,疾步从他身边路过,然而行至他面前,只是略一停顿,转身冷眼斜睨,眸中的厌弃丝毫不加以掩饰。
羽徵侯嗓音压低,笑得阴鸷不定,“别忘了,你的身份,最好不要得寸进尺,你只不过是我养在荒野之外的一名死士,死士的临危受命,还要主子提醒吗?”
她自然清楚自己的身份,然而听到他这句话,不免黯然神伤,眸色在疏忽间变得浅淡。
再如何执着,也不过是自嘲自讽,倒叫有心人看了笑话去。
阿音单手扶着马车,端坐在里面,心口惶然难安,主上倒是有心,这种时候还遣了个婢子过来。
在这般动荡不安的时局,将她放在身边,不除她,就不怕她迟早是一祸害,就是不知道留着她,究竟有何用。而自己,大抵是足以心如死灰了。
她被主上安置在城内一座偏僻的宅院内,宽敞整洁,正堂内摆放着一个白玉磁盘,大约是自她先前就备好的。
庭院外种着各色花草,虞美人,花红娇艳,胜若美人;香兰、杜蘅、紫菀、湘妃竹。锦葵尤其惹人怜惜,白色飘逸而清新脱俗的水仙,还有后院里葱郁的林木。
湖边的水面,映照出翠绿的嫩芽,葱茏的碧色,逐渐转为枯黄,湖面开始结冰,就这么一晃,竟到了飘雪的季节。泉眼竟已枯涸,仿佛留不出眼泪的泉眼。
她只知道画本书上说,东海小龙女的眼睛是泉眼,她一流泪,这天下的市镇街巷,就会到处水灾涝灾泛滥,龙王爷又格外宠爱这位掌上明珠的孙女,又大约是心疼人间的寻常百姓,只道是什么事都顺着这位金贵的小主儿。
只可惜,世人难有这般的命途。
她的日子,无聊透了。
主上差人送了一件狐裘过来,她裹着那身厚实的衾裘,这才意识到,入冬了。
“穆霖,何不叫那位姐姐出来?”
“小丫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阿姝姐姐说兄长这里多出一位姐姐,我便过来了。”
“郡主,你慢点,奴婢快追不上您了。”
她回头,嘟嘴一笑,阿竹你这不是追上来了吗?”又叉腰佯装生气,哼,就会和我玩闹。”
阿音正在屋内小憩,屋外的动静吵闹得她心神不宁,这才拾裙起身,脚步利索地推开门,却皱着眉看着门外的人。
是个珠圆玉润的小丫头,模样长得格外讨喜。
红色窄艮袄,对襟袖扣,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又故意装出一副老成的模样细细打量她,小嘴微抿,一双眸子黑亮得如同曜石。
她倒不认生,睁大眼瞅着她,嗓音清脆,“你就是那位姐姐?”
阿音垂眸静视,算是应了声。
“你是哪家的小姑娘?为何会到这里来?”
“姐姐你生得好生标致,兄长定是心仪于你。”
阿音被她说得面上一红,又听她说到主上,不免觉着小孩子一向麻烦单纯,这小女娃倒是心思通透。
“姐姐你终日闷在屋里,可是无聊着,何不出来与我一同在这院中玩耍。”
阿音笑着应下,一来,她甚觉和这丫头有缘,二来,她自知不可再继续坐以待毙下去,只有她主动应对,才能重新见到王上,如若不然,她这浑身的术法和计谋,可不都白学了一遭。
“姐姐,你好似我的一位阿姊。”
“郡主为何这样说?”
“大姊待人可好了,什么好吃的东西都留给我们。”
说到这里,小姑娘却眼眶一红,嚎啕大哭起来。
阿音劝止不住,内心越发疑惑,好端端地,这小丫头怎么还哭起来了。
之后的多番打听,旁敲侧击,阿音才从几个年老的婢子口中得知了大致的来由,当年因为王权的冲突和争夺,大兴战事,错杀了那位阿姊,致使兄弟反目。
原来如此,阿音屏息敛气,思量着对策。要如何,才算是万全之策。
她和这羽徵侯的一位阿姊,长得格外相像。
所以,羽徵侯不肯错手杀她,千方百计地保全她的性命,全靠那位素未谋面的阿姊。
至于那位阿姊和王上的深仇大恨,那便不得而知了。
“主上。”
“今日倒是稀罕,肯叫你主动出来。”
“带我去见他。”
“可以,但你要吃下这一粒丸药。”
阿音唏嘘,是□□,还是其他的脏东西,她都要仰头吞干净了。
她脸色苍白,腹部绞痛。
“主上,可是能告诉我,这丸药是什么?”
阿音眉心紧蹙,气息微弱,呼出一口孱弱的浊气,面色委实痛苦不堪。
“哼哼,人人都道你慈悲,实则不然,你好狠的心。”
“熬过去,就好了。”
男子眼中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明明是一派闲适清朗的作风,然而却让她想到了穷凶恶极的孤狼。
阿音在心里苦笑,她自然是不怕的。
她这具身体,百毒不侵。
就这点小伎俩就想要了她的命,未免太过天真。
她只想见他而已。
阿音穿上一身水碧色的纱裙,细细搽好胭脂,涂上粉白细面,描画好柳眉。
她赤足走入那地牢,沿着灰尘遍布的石梯,仿佛已是多年未有人迹踏足的世外荒地,步步缓行。
水中那人,眉目紧阖,一对浓眉衬得肤色愈发苍白。
她纵身跳入池中,半截身子骨泡在水里,这水果然寒气逼人。
怪不得有人一直传言,一入这魂池,很快便会沾染上风寒。
“王上,阿音来陪你了。”
她笑着,面目却格外凄苦。
水中的人陡然一惊,身子动了动,竖着耳朵听声响的狐狸,一丁点儿风吹草动便可被惊扰得心神俱裂,他缓缓睁开眼皮,却是一团阴沉的浓墨。
待看清来人的眉目,一双眸子愈发阴晴不定。
夺宫之争很快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宫内乱作一团,各派势力聚集到各城门外,兵戎相见。
阿音身着一身红衣,站在城墙上,看着底下的士兵,笑着转向身后的男子。
“王上,你对我可曾有一刻怜惜?”
他眼底的松怔与迟疑不定太过于明显,阿音心下明了,却只能苦笑,怜惜不是爱慕,不能强求。
阳城叛军大败。
可她阿音,自那日地牢苏醒后,便自知自己时日不多了。
王上不会容下她。
一个敌军的死士,他再相信她,也不过是从此恩断义绝,嫌隙相生,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反正这副残躯病体,留着也无用了。
城池冲破,阿音被人用利剑刺破上肩。
撕裂的疼痛,她双眼发黑,血流不止,她倒在血泊中,也倒在了他温热的怀抱里。
“王上,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临死前,我想弄清楚。”
确实荒谬,但她想了想,太想知道答案,所以多少表现得有些按耐不住。
“王上,你可曾收过徒弟?你可会术法?”
“美人说的,孤王为何听不明白?”
阿音神色黯然,看他这疑惑的表情,倒不像是装出来的,看来,确实不是他。
也对,怎么会是他,她未免也太过于心急了,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些年毫无变化,何况,他们也只是眉眼间的英气稍作相似罢了。
“美人,你在思虑什么?”
我从前的师父。”
“师父?美人倒是实诚,倒不怕,孤治你个罪名?虽然孤王不喜,但若能让美人念念不忘,也必定是贤能之人。”
他这个,终究还是登上了王位。却是以谋权篡位的名义,名不正言不顺。
这般的位置,偏是最叫人无可奈何。
“那,孤也有一事相问。”
“镇国侯府内的姜夫人,可是你的人?”
阿音苦笑一声,“算是吧。”
可惜,不是人,只是一具木偶罢了。
罢了,这段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他既然和师父没有关系,那便是她付错心了。
“你果然担得起祸国殃民的罪名,朝廷里那群老头子所说,不无道理。”
“王上不是之前还说,愿为妾做一个亡国之君的吗?”
“如何?现如今可是后悔了。”
“我一个即将西去之人,王上……咳咳……就不要再责难于我了吧。”
阿音眼中含着泪,这人,她还真有点儿舍不得。
他若想成就霸业,她就会是阻碍与顾忌,这不能为世道所容。
罢了罢了,这一生的纠葛,就此了结了也好。
她明明倒在他怀中,纤指紧攥住他的衣袖,却终究不能紧握,一如她一并所流失的东西,除了因这原先的遗憾而徒生悲凉外,别无他法。
那杯酒并非毒酒,可她为世所不容,他留她一条活路,将她遣送出去。
王上曾送出去的那件青色衣裙,被埋进地底的棺内。
外界只道是这个音美人福薄命浅,竟是这么早,就落个香消玉殒的惨淡下场。
寥寥收场,连编撰史书的史官,也似乎不太愿意谈及这位美人,有关她的记载,也只是寥寥数笔带过。
史册编撰记载,晋国有美人,王上甚惜之,命人修筑灵台以奉侍,人人哀怨。
陵武二十三年,美人因病暴毙。
王心念不忍,终日埋首案牍,或于宫苑偏角静坐,中断阻塞,出神凝视,谓以有美人芳影静卧叹息。
陵武五十六年,王毙,与王后合葬与东南怀山王陵。
坊间后人题词,痴心不改,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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