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时

第二章
    大厅内沉声寂然，皆因齐户提到的离婚二字受到巨大冲击。
    纪宝的视线越过餐桌上精心伺弄的花束，正对上齐户手边的咖啡杯，她本想着此次回来与他私下解决这些事，可这会儿方子然与齐川都在场，她被他说得有些不快，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她这才明白齐户这个谈判高手不会在口舌上吃过亏。
    方子然在他们之间看了几个来回，这才明白唱的哪出。
    “我是认真的。”
    纪宝有些颓然，三年前的小姑娘一委屈生气眼眶就红得极快，这会子靠在椅子上和过去一点都没做改变，大眼睛红红的也不管，就直愣愣的盯着齐户一本正经的说着。
    方子然也没料到这个局面，手心手背可都是肉，幺妹难过她就受不了，下意识地保护纪宝，“幺妹啊，你们俩的户口本都在我这儿，要不要妈妈直接交待找个律师帮你办了，你们都不用出面的。”
    这会子，刚刚的佣人已经撤的飞快，即便内心为此微微叹息，陈管家交错着手面对着这一家子站的笔直。
    齐川对他们这些事不上心，心里看着可怜兮兮的纪宝，才想起齐户这不孝子的忤逆，半晌发表意见，“幺妹如果考虑好了，我投赞成。”
    说完拖了方子然去试花种。
    齐户点了烟，对面纪宝的神色他难得读。
    这哪像谈判桌，他有无数种方法让对方哑口无言，可对面是她了，他又自个儿不愿意了，简直憋屈，对，憋屈，齐户活这么多年哪怕使手段的是他父亲也只有他让别人憋屈的份，果然红颜祸水。
    他就吃她的招儿。
    “说吧，你想要什么？”他话一出口有些后悔，覆水难收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
    可自尊上的驱使却让他更加无法挽留。
    纪宝见他有些松口，老实说出自己想法，“纪家。”
    “还有呢。”
    齐户垂着眼睛，烟灰有些长了，他内心想法纷杂，一时不知道这会子孰轻孰重该做些什么。
    “没了。”
    纪宝回他。
    齐户觉得这场谈话实在是艰难，前一晚他们还相拥而睡，到如今谈起分开又都是个中好手。
    “自己管？”
    “没想好。”齐户问得莫名其妙，纪宝脑子有点空，在国外的时候明明眼前的场景已经预演过很多次，可面对真实的他，心里的一切像被抽丝剥茧般除去。
    该对过去是有多不舍。
    齐户将烟扔到咖啡杯里，烟头在上头一浮一漂，他面前的餐桌上瞬间没什么美感，“那想好了再谈。”
    “这和离婚有关系吗？”
    纪宝挣扎着出口。
    齐户起身，没什么犹豫的说，“有，你们家的生意现在都和我的扯不清，一时半会分离不出去。”
    纪宝听他这么快都分清你我，纵是内心千疮百孔也在这一刻强忍，像是知道他是认真的，“这其他的一时半会弄不清，那我们先签协议。”
    “着急的话，你可以选择净身出去。”
    齐户接过佣人拿的车钥匙，片刻言语已是毫不留情，“我也想看看，你离了齐家还剩什么。”
    纪宝回转头望着他的背影，内心滋味莫名，陈管家于心不忍，上前扶过她的肩头，面上却是笑着问她，“幺妹，可是真的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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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户到了公司，秘书像往常般拿了会议准备的文件给他。
    然后文件被孤零零的摆在桌上就没了下文，秘书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这才细心瞧见大boss心情有些不佳。
    “纪家生意转的怎么样？”齐户抬手取了烟盒，秘书狗腿给他拿打火机，顺便回他，“除了几处房产，快成空壳子了。”
    “他们的董事会还不知道？”
    “这些年，他们只知道拿钱，根本没人过问。”秘书心想，大boss特意吩咐下去的事自然得办得神不知鬼不觉。
    “纪宝回来了。”
    齐户取了烟，淡然提了一句。
    这是要出手了，好歹一家人，也不知道齐户这般行事为何。
    “这件事为什么瞒着纪小姐？”秘书跟着齐户十几年，算得上了解，可这件事让他摸不准。
    “她要和我离婚”，齐户抽烟抽的急，几口下去一支烟就没了，“你去准备两份离婚协议，迟早用的上。”
    “啊？”秘书吃惊，“居然有boss你三年都哄不好的女人。”
    齐户抬手扔烟头，眼神却是有些沉了，“她和别人不一样。”
    “是。”
    秘书也是了解他脾气的人，这会儿懂得不去惹这尊神，“我去弄协议，只是这协议上头要写什么内容。”
    齐户显少地沉默不语，秘书见状识相的合了门出去。
    桌上的文件被翻了翻，齐户拿笔在上头圈圈点点指出一些不足，又蓦地合上。
    日子有些寂静，办公室没什么多余声响，他这般行尸走肉像是熬了三年，手头事仿佛一直没做完过，对待旁人也没什么多余的情绪，有些时候片刻闲息，都想不起生命里出现过纪宝这个人来。
    可是现在又不一样了，哪怕自己坐在这儿，早上和她说过的话还余音袅袅，记忆里她眼眶红红落下无数重影，她吃东西和睡着的模样还印刻在他的心头，齐户将自己反省了一番，这才得出一个结论。
    终于，他的纪宝回来了，不过，回来是为了再次逃离他身边的。
    他除了感到挫败也好像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