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时

    第五章
    纪宝开车找到宋小五给她的地址，安华疗养院，这一带早年开发得久，环境也及其清幽，齐户过去有个姨妈在里头养病养了一阵子，好歹来过一次，纪宝看着周遭景致，不算陌生。
    G城地大物博，她也从未料想到与要见面的冯露姮再次相遇竟会是在这里。
    因为有预约，领路的小护士带着她去房间的时候，提前告知冯露姮的主治医生正给她做每日的常规身体检查。
    纪宝提着早先准备的果篮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等了一会儿。
    后头看见开门出来的主治医生与她碰面，两人都有些惊讶。
    “你好，徐医生。”
    正是上次她遭纪文通绑架时，方子然给她请的心理医生。
    “好久不见”，徐鹤伸手又缩回去，“才做完检查。”
    “徐医生，这是技多不压身。原来在这里任职。”
    纪宝不打算和他多言语。
    徐鹤大概也看出来，也不在意，“纪小姐还对我有心理阴影啊，那我就不打扰了。”
    “冯小姐这一阵情绪不太好，冒犯到纪小姐还请多担待。”
    纪宝点头，推门进去。
    倒是入眼的冯露姮瘦的不成样子，病服在她身上松松垮垮，可神态里也自然流露出一种动魄惊心的美，纪宝将果篮搁在一边，坐上床边的椅子。
    她床头的百合开的极好，像是刚换，只用清水养着，冯露姮望着窗外，好像在冥想。
    “纪宝，你来这儿做什么？”冯露姮每次总是叫她大名。
    纪宝不知她为何沦落到这个模样，如今昔日里那个光彩动人的冯露姮已经瞧不见。
    “来看你。”
    纪宝打量发现，病房很寂静，温暖向阳，而且配置比一般房间好些。
    “你生病了？”
    冯露姮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令狐暗让你来的？”
    “三哥？”
    纪宝犹疑，“这和三哥有什么关系。”
    “我没病，还看不出来，我这是被囚禁。”冯露姮言语平和地像是接受了命运，“囚禁我的除了令狐暗还有谁。”
    “那为什么我可以见到你，三哥做事向来滴水不漏”，纪宝看着眼前人，有些迟疑，“你和三哥到底怎么一回事。”
    “我别无选择，我的孩子在他手里。”
    纪宝入坠冰窖，整颗心都不能平静，三年前的往事像是一下涌入脑海，她颤抖着声音问她，“那个孩子还是生下来了。”
    “齐户知道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当然知道”，冯露姮冷笑，“当年齐户和他一个明一个暗，齐户骗取我爸的信任，令狐暗和我三叔偷偷掏空冯家生意，事到如今，我只恨自己引狼入室，没看清齐户的真面目。”
    “纪宝，齐户那种人你以为这一生他会有所求。他什么都没放在眼里，而你呢？当年捧着一颗心让他作贱，现在都还没想明白么？”
    纪宝摇头，晃眼日头透过玻璃照射，“关于你家的事，我当时真的不知道。确实，那时我满心欢喜所有心思都在齐户身上，谁知道，有人告诉我你怀孕，孩子却是齐户的。”
    “那个时候，我和他才结婚。”那时她得了消息，跑去质问齐户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伤心悔意充斥在心头，可齐户却连一点解释都吝啬给她。
    “齐户向来脚踏两只船，他和我逢场作戏那么久，我都没见过他的真心。”冯露姮面如死灰，“不过，那个孩子不是他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背这个黑锅。”
    “那孩子是三哥的？”纪宝觉得事实残忍，真相远比她知道的复杂得多。
    这番真相她已不知如何接受，心里更多的只有疑问，冯露姮使劲捏着被子平衡这股恨意，可她不得不去承认，“是。”
    “说来我要感谢你。你不觉得我们命运很相似？令狐暗这般对我，不过是因为我身后的继承权，冯家董事会都因为此不会认我三叔，他们都在等，等我继承我爷爷的遗产。”
    纪宝仿佛看到过往，这会儿只能安慰着说，“三哥应该会想明白的，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
    “纪宝，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冯露姮并无哀求之意，更像是随意嘱托，“别人我信不过。”
    纪宝也是迟疑，要在齐户和令三下面动作，简直比登天还难。
    可冯露姮也是可怜，她思索许久，才应下，“好。”
    “你比我幸运的多，齐家待你很好。我怕我等的时机越是久了，后面就越难找到机会。”冯露姮突然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一笔一划的写完，然后做了口型，“去帮我找他。”
    纪宝点点头。
    “有空替我去看看孩子。”冯露姮拜托道，“应该会走路会说话了，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要妈妈。”
    “你好好休息，我有空再来看你。”
    纪宝不知自己是该悲该喜。
    这一趟让自己心头大石落下，可是齐户和令狐暗的手段她着实猜不透。
    出了疗养院，纪宝在停车场取车的时候，一个晃眼看到令狐暗的跑车。还是来不及，令狐暗是特地来这堵她。
    纪宝被大太阳晒得昏，看见他隔着车辆走过来，淡淡开口，“三哥。”
    两人最终去了纪宝的车里，对于令狐暗，向来是齐户在她身旁时，她才敢去招惹。
    如今她和齐户倒是人心隔肚皮，这人她还是能避就避，于是，纪宝打定主意能沉默就沉默。
    “她和你说了什么？”令狐暗率先发问。
    纪宝装傻，“三哥说谁呀，今天和我谈话的可不少。”
    “冯露姮。”令狐暗料到她装疯卖傻的本事高明着，于是不废话。
    “你和齐户，一个算计她的人，一个算计她的钱。我是不是应该送你一句恭喜，喜得贵子。”纪宝的话有些刻薄，令狐暗倒是平静，“还有呢？”
    “没了。”纪宝答他，“三哥好手段，非要把冯家姐姐榨干了才罢休。”
    令狐暗整个人瞬间阴鸷，纪宝与他相识多年，还是头一回见他这个模样，“你懂什么？我和她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
    “那三哥现在请你下车，我一会儿约了安六儿喝下午茶，晚点了她该等了。”
    纪宝敲着方向盘宠辱不惊的答他。
    令狐暗瞧出她避开自己的心思，只觉得这个麻烦还得留给齐户自个儿解决。
    于是，开车门，转身走了。
    纪宝送走一尊活佛，这才驱车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