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时

    第十一章
    阳光刺眼，纪宝翻身将整个人埋进被窝里，伸腿时却踢到另一个人，与被子的直接触感让她意识到没穿衣服。
    一夜情？
    纪宝被自己内心的想法惊到，身上的酸疼也提醒着这是真的。
    她猛的抱着被子坐起，被子“哗啦”一下吵醒了另外一位，穿着睡衣睡裤捂着眼问她，“醒了？”
    一瞬间，纪宝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悲伤，她居然和齐户滚了床单。
    昨晚在甲板上发生的事还依稀记得，这般像他们这样顺理成章的让纪宝觉得果然酒醉误人。
    齐户见她久不回答，抬头见她睁大眼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有些被逗乐。
    “你这是在回味？”
    纪宝越发觉得眼前的情景羞耻，朝他脸上扔了枕头。
    “你这随手泼茶扔东西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齐户拿开枕头，下床给她找了浴袍。
    “我为什么要改？”
    纪宝伸进被窝里穿好浴袍，齐户还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我先申明，昨晚我是喝醉了。”纪宝抓了抓额前的碎发，继续说道，“还有，虽然这是你的床，我是被你抱进来的。”
    齐户知道她还对纪遥阳那件事耿耿于怀，于是靠过去，“没见过你这样翻脸不认人的，昨晚叫阿户说我爱你，我可录了音。”
    纪宝脸一下就红了，“你哪有那个时间。”
    “看来全都记得啊”，齐户不自觉亲昵的吻吻她的脸，“我们复婚吧，我错了。”
    纪宝无言，脸上红晕褪的干净，半晌回他，“不可能。”
    齐户似是知道她会这般回答，“你考虑清楚了，纪宝。”
    “对你来说，失而复得是一件轻易的事。离婚的时候我们若是能够当面谈一谈，也不至于如今你手上一件有用的筹码都没有。”
    纪宝去了盥洗室洗漱，内心无比解气，齐户向来都是势在必得的一个人，可是在老虎头上拔毛不过她偶尔为之的乐趣。
    两人在餐桌前相遇，纪宝扫了眼桌上的早餐，慢吞吞地取来吃，齐户则是牛奶空了半杯，盘子里的食物没怎么动过，右手边却盛了一杯水，精致的白瓷盘里搁了两粒药丸。
    这场景真是十分熟悉。
    齐户将那两样递给她，口吻毋庸置疑，甚至带了些关切，“喝了。”
    “你对待别的女人也这样？”纪宝接过，皱皱眉头吞了药片。
    齐户没有回答。
    纪宝只好继续说，“我们第一次的时候，事后给我药的是你母亲，当时药太苦了，我问你母亲要了糖。于是，我以为我们之间大概是会先苦后甜，哪怕过程那么长，你看我还不是挺过来了。”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真心喜欢，可是当爱变成恨的时候，你说，这个人会下多大的决心呢。”
    齐户看着桌上的花束，由于还未来得及置换，勉强维持盛态，他取下一枝递给她，“我们之间，由爱生恨？这个我倒是没有想过，你会恨我什么？”
    “如果你能早点告诉我兄长的事，我保证会离得你远远的。”纪宝直视他的眼睛，“我当然是，恨我一直爱你。”
    “你觉得这会有用？”
    齐户摊手，“你十二岁时，我就时刻拿这件事提醒自己，摆正自己的位置，记得前车之鉴。”
    “纪遥阳拿走我们的劳动成果却一声招呼都不打时，我就明白，你们纪家人只会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他对我的喜欢与爱也廉价的可怜，幼时的一些情分不过是他作为要挟方便达成目的。”
    “后来，我一直在想，你会不会也这样。”
    “我甚至宁愿你心安理得的享受齐家对你的抚养与关怀，永远活在象牙塔里，到了合适的时机，风风光光的又离开。”
    “结果，我们后来结了婚，交换戒指的时刻我本想问你怎么看待婚姻的含义，我照顾你也算是报答纪遥阳的临终嘱托，哪怕是一辈子，用婚姻这个牢笼。”
    纪宝失笑，“阿户，你又何必拿兄长当做借口，这一切你不过顺从你的内心走罢了，过去我是不懂事，年幼时三观都被你建立，而你现在却否定全部的我。”
    “婚姻如果对你是牢笼，任何人赶你你都不会往里跳。”纪宝找出手提包里的黑白照片，放在桌上确保他看到，“我十二岁时你拍的照片从未给我看过，我也不曾怀疑过那个夜晚到底发生的是什么。”
    “永失吾爱，你从那时起就已经想着把自己置身事外，把自己推开。”
    “那你成功了吗？”
    两人难得这么心平气和的面对面交流，纪宝内心急吼吼，还是沉稳出声。
    “你还爱我吗？”
    齐户拿过照片，内心里最深处的秘密被披露出来，他难得的有了一丝紧张。
    像是她十二岁时，他手掌滑过她脊背的光裸；他陪着她去蹦极时，在风声里消失的那句喜欢；每次牵手或拥抱，都在他心底蔓延开的最心动。
    刚堆建起的氛围被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打断，纪宝松口气又后知后觉感到遗憾，只好进行未完的早餐。
    开了门，精心打扮的女人笑吟吟的和齐户打招呼，“齐先生，家父邀请您共进午餐。”
    齐户的睡衣睡裤穿的还算有风度，那女人脸上的羞涩愈发明显，可视线在房间里扫过，只堪堪见到了裹着白色浴袍晃着光洁小腿的人影，披散着头发侧颜也未看清，刚涌出的激动兴奋一下化为乌有。
    伸手拿了帖子，齐户看了落款，正是快要合作的对象，他的神色已不虞，只点头然后关门，从头至尾一句话都未挑明。
    再回到桌上，纪宝正用餐巾净手，齐户指了指搁行李的房间，“你衣物都在里面。”
    纪宝进去看了眼，才发现行李都整齐的放好，甚至两人有些衣服放在一块，看来是早有预谋，她懒得和他置气，却是发愁要穿什么。
    齐户倚着门边看她挑衣服，拿起又放下。
    纪宝突然回头，眼里亮晶晶，她张着双手朝他来，在他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牢牢地圈好他的脖子，整个人埋在他的胸膛，“别不要我，你这样我害怕，明明阿户…”
    她一下子觉得委屈，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
    齐户觉得懵，下一刻内心像是捕捉到了甜蜜，怀里的纪宝十分脆弱受伤，这一切的源头罪人是他，可他却也享受她对他的靠拢。
    “宝宝”，他哄着她，反应过来是刚刚那女人带给她刺激，于是抱她去床上，“这种醋我们不吃”。
    她一直不肯松手，齐户却是按捺不住解了她的浴袍带子，他触到她的身体，只觉得有些饥渴。
    他用手带着找准位置，毫不客气的将自己一下子埋进去。
    纪宝抬头呼痛，整个人恨不得蜷起来，他却压着她不让她乱动，下面不再动作，只和她轻轻柔柔的接吻。
    看着她为他承受，他有些沉溺其中，捏着她的柳枝腰紧紧的箍着她，纪宝舔了舔他的喉结，又觉得不满足，顺着向下，咬着他的锁骨，简直像小狗。
    齐户呼口气，整个人硬邦邦，他捏了捏她的脸，言语也是冷淡，“就说一次，以后都乖一点。”
    纪宝脑子混沌没理解，却感觉到他埋在里面下半身也开始动的不老实，她情动来的快，这会儿已经够他进出。
    “我爱你，纪宝。”
    像是意识沉没进海底后的突然清明，他的话语回应在她的脑海里，甚至胸腔都受到震动，明明是告白，却这样不正经不正式，纪宝觉得满足极了，如果不是此时的场景，她真想哭的很大声。
    过去是她单方面的水到渠成，齐先生给的都是肉体的回应。
    好比那个时候，方子然像是提点她后就不再对她和齐户的事多加干涉，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家长。
    而她和齐户，除了多了同床，简称共同分享一床被子，其他的也没什么区别。
    “你看，阿户，恋人该做的事我们都做了，你要是在喊我幺妹就不合适了。”她对齐户黏的紧，恨不得当只八爪鱼时时刻刻挂在他身上，况且李秘书时常帮她打点公司，公事私事都不用她多加干预。
    齐户陡然失笑，像晴天的一抹暖阳，懒懒问她，“那你想我叫你什么？”
    她赖在他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翻着一本无聊的小说，时而仰头问他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那么多的时间浪费在看他工作这件事上，纪宝也不心疼，相反，心里还很欢喜得很白痴。
    纪宝的目光放在他身上，他工作时总是不太在意周围，对着电脑做事，连轴转十几个小时都不嫌累，纪宝插话都难，也知道自己打发时间不去打扰他。等忙过休息时，才想起自己办公室还多了个人，适当关怀她几句。
    “你过来”，齐户坐在椅子上看文件，衬衫一挽，领口两颗扣子一解。
    纪宝直埋头翻书，“才不来，我是你随便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晚上饶不了你。”
    齐户合了文件，和她目光一对视，眼神沉沉像是情深。
    纪宝捧着书，无辜的眨眼，“你老人家大舌头也不怕闪着腰。”
    “我腰好着呢，倒是某个人坚持不了，半途上撂挑子。”齐户起身分享一半她占据的沙发。
    纪宝红脸，见他都主动过来示好，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和他深究，想着也不会有人擅自进来，枕着大腿和他舒服的聊天。
    “阿户，一会儿下班我们去哪儿呀？”纪宝等到现在也觉得自己耐心快用尽。
    “饿不饿，吃个饭看电影？”齐户半询问半征求。
    纪宝也是没想到，“你追女人的手段这么老套，三哥说你是情场的老手，撩起女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原来是骗人的。”
    “那是对别的女人，你不是和她们不一样吗。”齐户只觉得脑子钝钝，“我厉害的地方你不是用过瞧见过。”
    “什么时候？”纪宝没搞明白，爬起来攀着他的肩。
    齐户没开口，拍着她的屁股把她抱在自己怀里，“嘴上说不要的时候。”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吻过来，又急又猛，纪宝身子在他怀里扭个不停，一刻也不安宁，齐户手一往她的身下试探，她就紧张的不再动弹，努力的去迎合他的吻。
    齐户满意了，后头几下吻得狠，松开纪宝的时候舌头麻麻的触觉还在，她的头发微微凌乱着，可大眼睛紧紧瞧着他，实在是想让人犯罪，“我嘴唇都被你咬破了，阿户。”
    “你再勾引我，我可就等不到晚上了。”齐户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下唇，红艳艳的颜色有些诱人，触感也和某个地方很像，让他想伸进去。
    纪宝拿开他的手却没松开，她从他身上下来，拉着他往办公室里的私人卧室里走，“春宵苦短，要不要先吃个前菜？”
    她的大胆，她的放得开，都只因为她身后的这个人。
    因为是他，纪宝愿意交与他整个自己。
    纪宝回忆起这段黑历史，简直后悔死，齐户言语调戏她，占的是她的口头便宜，可她身体上的便宜竟是她自己给出去的，虽然某人的技术很好很享受。
    而齐户，不推诿，不嫌弃，除了偶尔示意指导身下的纪宝如何更大胆，更放得开，更不矜持，其他都是来之不拒。
    果然是在养成计划里把实践奉为唯一的真理的情场高手。
    他们之间的浓情蜜意除了在家里齐川方子然面前不表现，其他都大大方方的不遮掩。
    令狐暗是头一个觉察出两人的不对劲，往日作为齐户的好基友，他们向来是成双成对的，可现在去会所齐户身边带着纪宝，去谈生意纪宝成了齐户的女伴，就差去个男厕所纪宝没一起进，因为是公共的，就算她想齐户也不允许，可还是在门前等着，于是，令狐暗觉得失宠了。
    勉为其难的趁着齐户身边没有纪宝的时候，在男厕所与齐户交流，“齐大，你和幺妹这是要双宿双飞了。”
    “双宿是真的，□□估计得在等个几十年。”齐户回他个冷笑话。
    令狐暗配合的冷笑一阵，“你挑这时机，我也是没话说。”
    齐户自然是明白令狐暗指的是冯露姮的事，拍着他的肩安慰道，“放心，你女人的事我不耽误。”
    令狐暗没接话，算是默认。
    齐户出去后，看着纪宝低头垂眼瞧地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这样的场景出现在记忆中的许多次，齐户有些恍然，她一直等，他不停忽视，他们之前错过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