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锦官城

第208章


    王以坤笑道:“咱们三个当初可是朝昭馆的三魁,一同下场,一道入仕,等你外放回来,咱们三人务必要意气风发地好生喝上一回。”
    冯伯玉笑着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豪气干云道:“好,到时候咱们不醉不休。”
    话别完上了船,冯伯玉不经意看一眼远处的巍峨宫墙,想起那个曾让他魂牵梦萦的窈窕少女,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对瞿王二人一拱手,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请回吧。”
    瞿子誉和王以坤压着满腔的淡淡离愁,同时笑道:“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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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几日,清虚子启动阵法,皇上将怡妃从大隐寺招出,丢入阵法中。
    沁瑶听到消息,有心帮着师父去布阵,却被师父回话给拦下了,说这阵法说到底有失正道,她一个有孕的妇人,就别跟着掺和了。
    她只好百无聊赖待在家中等消息,期间王应宁和裴敏相邀着来看她,说起一桩吴王流放途中的异事。
    “押送吴王出城的士兵正好是我哥的手下,回来说,那位吴王的侧妃一夜之间不见了。”裴敏一说起这些奇谭便眉目飞扬,“失踪前夜,那位侧妃一看天象,就又笑又哭,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说什么等了十年,终于能回去了,还说唐朝虽然好玩,她真心待够了。手上拿着个小包袱,里头不知道装着什么,第二日早上清点人数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一查,正好是那位康侧妃。听说吴王当时就失魂落魄了,找那位侧妃无果,便骂夏芫,直说她使了妖法害了康侧妃,恨不能立刻掐死夏芫。”
    “他这是把夏芫当成她阿娘了吧。”裴敏说完,不屑道,“难道人人都用妖法对待旁人么,照我看,说不定那个康侧妃自己就是个妖精呢。只是这样一来,吴王失了宠妃,真将帐算到夏芫头上,到了流放之地,怕是更会寡待夏芫了。”
    王应宁却不好听这些神神鬼鬼的说道,岔开话题,只问沁瑶:“下月阿玉便要大婚了,听说还是太子亲自选,你师兄何时相中的阿玉,我们怎么一点都未曾听阿玉说起过。”
    沁瑶笑道:“这——你们就要自己去问阿玉了,总归跟吃的离不开关系。”
    一月后,阿寒和刘冰玉大婚。
  
☆、第197章
   东宫。
    刘冰玉悄悄吐了口气,看向寂静如水的殿门口。
    太子行完合卺礼之后,便出去聆听圣训,赐酒于群臣,一个时辰过去了,仍未返转。
    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有些犹豫要不要将层层叠叠的褕翟换成轻薄松软的常服,好让身上忪快忪快,忽然肚子里咕噜噜一阵响。
    她微窘,悄悄吐了吐舌头,从早上开始梳妆起一直到现在,她一点东西都未曾吃,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出于本能摸向宽大的袖子,手刚伸到半路,反应过来,今日不比往常,以往随手就能用来打牙祭的吃食,全没带在身上。
    她苦恼地叹了口气,成亲的诸多规矩里,最不合理的一条恐怕便是新妇不能像宾客那般在筵席上正常用膳了。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宫人一叠声的问安声,“殿下。”
    刘冰玉心一紧,忙挺直身子坐好,悄悄瞥向看向殿门,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进来了。
    他身上穿着太子衮冕,比平日更显修长伟岸,进来后,看在端坐于床上的玲珑美人,脸一热,突兀地止步,目光定定地落在刘冰玉姣洁如月的脸庞上,直到身后宫人提醒式地咳了一声,才窘迫地反应过来,少顷,挥手令身后的宫人们退下。
    刘冰玉被他看得好不羞涩,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红着脸跟他对视,早在那回云隐书院破阵之时,他眸光便清明了许多,脸上的憨傻之相也再看不见。可此刻他立在殿中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怎么看都透着几分傻气。
    她没忍住扑哧一笑,起身理了理厚重的褕翟,端端正正给阿寒行了一礼,脆声道:“给殿下请安。”
    阿寒被这声殿下唤得错愕了一瞬,旋即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走到床畔,低头微微笑着看她,唤道:“阿玉妹妹。”
    这声熟悉的称呼一下子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刘冰玉心底一松,神情轻松地笑了起来。
    “你饿不饿?”阿寒不让刘冰玉看出自己此时的紧张,强自镇定坐在她身旁,扭头问她。
    “嗯。”刘冰玉点头,她这会一点也不觉得忐忑了,虽然身边这个人比从前看着稳重内敛了,但她能感觉到,他骨子里还是那个温厚宽和的阿寒,一点也没变。
    “早就饿了呢。”她抬眼看他,有些委屈地抚了抚肚皮。
    “我让她们送吃的东西进来。”阿寒似乎早料到刘冰玉会这么回答,二话不说便唤人送东西进来。
    不一会,宫人们便呈了满满当当的食匣,在桌上一一摆放好,不等阿寒吩咐,便束手退了下去。
    阿寒犹豫了一会,握住刘冰玉的手,拉她到桌前道:“我知道你肯定早就饿了,本来想早令人送东西来,可是——”
    他有些腼腆地一笑,“可是,我想跟你一道用膳,特等到现在这时候才让他们送上来。”
    刘冰玉听得纳闷,一低头,看清桌上的东西,才明白阿寒这话里头的意思,就见满桌除了热腾腾的饭菜以外,另有几小匣子点心,一半是德荣斋的玉酥糕,另一半竟是青云观的三味果。
    正是当日两个人在青云观外交换着赠送给彼此的点心。
    刘冰玉抬起头,好笑地看向阿寒,难怪他一门心思要跟她一道用膳,原来在这个地方等着呢。
    两个人相对而视,笑得心照不宣,过了一会,阿寒提筷夹了一块三味果给刘冰玉,道:“这回不怕不新鲜了,都是咱们观里厨子昨日特意到皇宫里新做的,先吃一口,再吃旁的。”
    他下意识仍觉得青云观是他的家,开口时,依旧称青云观为“咱们观。”
    刘冰玉就着阿寒的手吃了一口,顺手也给阿寒夹了一块玉酥糕。
    吃着吃着,两个人越靠越近,等到刘冰玉第四块三味果下肚,再想就着阿寒的筷子吃第五块时,谁知没等到三味果,却被两片灼热的唇给吻住。
    刘冰玉脑袋一空,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双近在咫尺的黑亮眸子,心几乎没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可没等她继续沉醉下去,就听极不协调的一声轻微动静,两个人同时哎哟一声,倏的分开。
    “你、你磕到我的牙了。”刘冰玉脸红得要滴血,结结巴巴地指责阿寒。
    阿寒失措片刻,抬眼见少女水汪汪的眸子和桃花瓣般的粉唇,心底仿佛有烈焰在灼烤,叫嚣的欲|望彻底压倒了他的羞耻之心,心一横,厚着脸皮将她一把打横抱起,不敢看她的脸庞,只磕磕巴巴道:“我、我再多亲几次,就不会再磕到你的牙了。”
    将她紧搂在怀里,大步朝床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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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婚之后,刘冰玉嫌宫里冷清,除了打点太子妃该打点的庶务外,闲暇之余,时常邀了沁瑶等人来宫里玩。
    阿寒一来心里记挂沁瑶,二来不是忙着跟皇上读书批奏折,便是要去看师父布阵,白日着实没多少时间跟刘冰玉相处,便总纵着她。
    沁瑶在最初那阵最难捱的孕吐时光过去后,也在家闲不住,只要蔺效不在家,便进宫看阿寒两口子,要不就是去布阵之处探望师父。
    不知是不是跟阿寒情投意合的缘故,东宫被刘冰玉打点得格外舒暖惬意,一点没有宫里常有的冰冷肃穆。
    沁瑶偶尔一去,必被刘冰玉的热情款待绊住脚,天气严寒,懒得来回奔波,索性留在东宫用了午膳再回澜王府。
    而阿寒只要听说沁瑶来了,会尽量放下手中冗务前来相伴,师兄妹相处起来,跟从前一样的自然亲昵,没有任何不同。
    蔺效每回忙完手中事物,便来东宫接沁瑶,两口子一道回去。
    皇上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
    要命的是,虽然身子已经极为不适,皇上仍在继续日夜不继地亲自教导阿寒,不事休整,硬生生加快了尸毒的进程。
    等到清虚子布好阵,缘觉启动第一场超度法事时,皇上终于病入膏肓,一卧不起。
    拖延了一月,眼看只差最后几场法事,皇上还没来得及等到亲眼看到蕙妃的转世,就陷入了弥留状态。
    这几日,皇上情况格外不好,吃一点吐一点,最后干脆水米不进,一口气卡在喉咙里,进不去出不来。
    众近臣眼看皇上不好,不敢出宫,连续几日守在含元殿外。
    是夜,皇上破天荒喝了一碗粥,浑浊的双眸清亮起来,甚至能在宫人搀扶下坐起来了,说话语调也颇有底气,看着与病前没什么不同。
    余若水等人的神色却愈加凝重,知道皇上这是回光返照的征兆,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皇上稳稳当当坐于床畔,吩咐王公公,“招他们进来。”
    等近臣到了跟前,问:“太子如何?”
    几位心腹近臣跟随皇上多年,焉能猜不到皇上的心思,忙道:“太子聪慧而仁厚,谦逊而坚韧,允恭克让,敏而好学,得此明君,实乃天下苍生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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