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川

重极寻到那山洞时，山洞已经快要被大雪淹没了。明明是寒冷至极的地方，他的额头却已经在冒汗，身上也狼狈极了。他知道冰极不可能只有雪狐这上古神兽的，但是没想到出来的阻碍物也是神兽级别的，虽不及上古神兽那么厉害，却也让他费了好些力气。好在越到寒冷之地，他的法力就被禁锢地越少。
    重极刚历劫没多久，神力尚不稳定，刚与神兽对斗时，他有好几次都感觉到自己的神力将尽枯竭，却又瞬间丰盈了起来。他估摸着，大抵是之前历劫时，将雷劫转换成自身神力的原因。待到山洞时，他能感觉得到自身的神力稳定了好多，却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上古神兽才是他要面对的最大的敌人。
    “汝为何来。”
    重极刚走到洞口，便听里面传来一声清澈的声音，声音一响，压在山洞的雪瞬间消失了。重极心下一惊，暗暗地加强了防备。
    “重极见过前辈。”他恭敬地鞠了个躬，往里走了几步：“吾妻锦华历神劫身负重伤，重极特来冰极寻雪极草，望前辈成全。”
    洞府内部传来一声笑声，声音婉转甚是动人，重极却没有半分分神，目光灼灼地望着洞府，又往里走了几步，直到雪狐出声阻拦。
    “汝在此停步，吾自会取了雪极草给汝。”
    重极听此，心下松了大半，却不敢完全放松，他知道他的话还没完。倘若雪极草当真这么容易取，早就被取光了。果不其然，重极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便听那人又接着道：
    “这洞府侧边有个结界，是给取雪极草的人准备的，汝去瞧瞧。倘若一个时辰后汝能出来，吾便给汝雪极草。”
    重极闻言，深深地望了一眼，那望不到头的洞府，转身，二话不说进了结界。
    洞府上坐的端端正正的男子闻着没了重极的气息，瞬间歪着身子躺在玉床上。
    这么一本正经的真的好累，他委屈地想着，那人不来看自己也罢了，还打发人过来给自己找罪受，分明是不肯服软，整日净想着我主动去找他。
    可是，真的好想他。
    锦华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栗寐惊呼了一声。
    “天女！”栗寐兴奋地朝着还有些呆愣的锦华招手，倘若不是青君拦着，估计她都直接扑过去了。
    青君甚是无奈地将栗寐抱在怀里，对着北兆三人歉意地笑了笑，又转头对着锦华道：“天女殿下，我是妖王青君，这是吾妻栗寐。”
    栗寐一听“吾妻”二字，瞬间娇羞了起来。不过没一会儿又窝在青君的怀里，对着锦华道：“天女天女，你是不是睡傻了啊？”
    锦华刚醒，身子还有些虚弱，但是也知道自己的神力是恢复了。在花归的帮助下，她半躺在床上，听到栗寐的话时，笑了笑：“我知道你，你是上任司命。”又望向青君道：“妖王殿下当真是好福气。”
    谁都知道，上任司命栗寐爱妖王青君爱的轰轰烈烈，为了他，不惜与天庭对抗，与天帝为敌。
    青君闻言，伸手摸了摸听到锦华的话又娇羞了的自家娘子，心里甚是满意：“是啊，能娶到栗寐是我的福气。”
    锦华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了，对着担心的北兆等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屋内扫了一圈，却不见重极的身影，她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将目光放在屋内多出的人身上。
    “我见过你。”
    这话一出，除却经，所有人又陷入了谜团，包括北兆三人。当初经创造锦华便没进过山海岛了，锦华是何时见过经的了？
    栗寐有些不高兴了，她发现来到冰极之后，她之前所得知的东西一直被覆盖，她现在居然这么无知，什么都不知道，这对于当过司命的她来说可是折磨啊。
    经闻言，低低地笑了笑：“难为这么些年过去了公主殿下还记得我，说来，那日还没好好地谢过殿下呢。”
    “公主殿下”这称呼一出，知道锦华历劫那三世的人便知道了。锦华历劫三世，第一世是书香门第小姐，第二世便是公主。这么说来，两人兴许是在锦华历劫时见过面吧。
    锦华摇了摇头：“我带着记忆入世，自是看得出来你不是凡人，当日不过是巧遇你，便救下罢了。想来，没有我，你也能脱离困境的。”
    重极闻言，也是摇头道：“不，倘若没有你，我如今，大抵是孤魂野鬼一个了。”
    说罢，他缓缓地闭上双眼，脑海中想起那日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即使知道会有贵人相助，可是那时候的绝望，却还是刻骨铭心。毕竟，让他这般的人，是他啊。
    重极刚入结界内，扑面而来便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饶是他见惯了血腥的场面，一时之间见到眼前的景象，也有些反胃。
    入目皆是残肢残骸，他带着记忆来，自是认出了这是他第二世历劫时的京城。但那时，他不记得有这么一出血腥的画面。他绕着尸体，乘着云往前方去。越到前面，尸体越多。他皱紧眉头，觉得心里翻涌着一股极其陌生的情绪，让他想要发泄出来。
    他揉了揉眉心，靠在一边休息了一下，他知道这是幻境，怕是为了锻炼人的某种东西存在的。再睁眼时，猛然发现前方那道白色的身影甚是熟悉。
    “啊锦！”
    他猛地朝前飞去，急急地抓住那人的手。她转过头来，正是锦华的面容。没有他离开时的苍白虚弱，整个人都鲜艳极了，一身白衣斑驳着血迹。重极知道眼前这人是幻境幻化出来的，却还是满心欢喜。
    “啊锦，啊锦。”
    锦华朝着他笑了笑，昏暗的天色因着一笑，明媚了些许。她道：“重极，你不是爱我吗？你帮我将这些人全部消灭掉好不好？好不好？”
    重极闻言瞳孔猛地一缩，想要放开她的手，却又不舍得手心的温度。还没开口，这一犹豫间，只听锦华的声音似魔音一般，直击他的脑海。
    “重极，你说你爱我的，你说你爱我的，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的，帮我杀人啊。将这些人杀光了，我就跟着你走。好不好？帮我杀光他们好不好？”
    “帮我杀光他们好不好？”
    “帮我杀光他们。”
    “好不好？”
    “杀光他们。”
    “杀。”
    ... ...
    重极猛地放开她的手，伸手抱住自己的脑袋。他好难受，锦华的话一直在脑海里旋绕着，怎么也挥之不去。可他不能杀人，这人不是锦华，锦华从来不会让他杀人，这人是假的，是假的... ...
    重极放下双手，抬起头望向锦华时，原本漆黑的瞳孔里猩红一片。
    “啊~”他仰天咆哮，站在他对面的锦华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正准备看重极大开杀戒时，却见那人猛地伸手，一束光打进了他自己的身体。
    “即使你不是啊锦，我也不愿伤害你。”
    原本猩红的双眸只消片刻便又恢复了清明，好似刚刚那片猩红从没有出现过一样。他捂着胸口，眼也不眨地望着对面的女子。
    “啊锦向来善良，不会这般逼迫我去伤害这些无辜的人。你虽披着她的皮，却不如啊锦好看，你根本学不来啊锦的半分□□！”
    “啊锦，我好想你。”
    重极终是熬不住，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