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川

重极收到川墨的传音后，便寻到了在梨花林里睡午觉的锦华。
    “啊锦，我们要离开了。”
    锦华晃了晃睡的有些发昏的脑袋，有些迷糊：“嗯？怎么了？”
    重极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的家，被天帝知道了，估计很快就会派兵过来了。”
    锦华闻言，立马清醒了过来：“什么？？！”
    她有些心疼地回望了一眼那座竹屋子，那是他们的家，好不容易才有的家，又要被弃了吗？
    重极自然是知道锦华在想什么的，他也很舍不得，这里有他们的太多美好的记忆了。可是不走不行，否则等到天帝派人来了，他们想走都走不了了。哪怕他们如今是两位神，可是到底是仙界的子民，他下不去手。
    “啊锦，我答应你，等到安定好，我会寻个更好的地方，再建一个我们的家。好不好？”
    锦华也不是不明事理的，如今正是紧要关头的时候，她不能耍小性子给重极拖了后腿。
    “我们走吧！”
    两人什么也没有带，就这样离开了梨花林，离去前，锦华万分不舍地望了一眼身后的竹屋，和已经越来越远的梨花林。重极抱紧怀里的人，也没阻止她去看。现在他不能给她的，日后，一定会加倍给她，让她开心幸福。
    两人在离进京的不远处落了下来，锦华抬手给重极整了整衣领。
    “我们是要进京去吗？”
    重极点了点头，牵过她的手，见她有些挣扎的意图，便道：“如今这天下可不是我们历劫那会儿，现在牵牵小手没有什么的，你要信我。”
    锦华从小在山海岛长大，从未同除了天神及四方神明的男子这般亲密，历劫那三世，她跟重极都是结为了夫妇的，再怎么亲密也是应当的。可是如今不同，她现在的身份是天女，重极是九重天的太子，没名没份地她怎好意思。
    重极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这般安慰锦华，好让她没有那么局促不安。
    锦华闻言，抿了抿嘴，没再说话，但是却回握了重极的手。两人手心贴紧，往京城走去。
    进京是需要牌子的，重极远远地便瞧见了进京的人手里拿着的牌子的模样，手心一翻，两块一模一样的牌子便出现在了手心处。
    除了第三世，锦华前两世历劫时，都是出生在京城。但是身份高贵，不是世家小姐便是受宠的公主，所以严格说来，她并没有好好地逛过这京城。
    锦华虽心里对着京城的模样甚是好奇，但是也没东张西望，安安静静地跟在重极的身边，他去哪儿便跟着去哪儿。
    重极见身侧的人有些拘谨，便知道跟她从小受的礼仪有关系，暗道是他没考虑周到。他带着锦华走到一处卖面纱的小摊面前，给她买了顶白色的面纱，细细地替她戴好，遮去半张脸。
    “这样你就不会觉得很奇怪了吧？嗯？”
    锦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没习惯走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她喜静，身边从不让过多的人跟随着。
    “我想吃那个。”
    锦华望向某处时，双眼猛地一亮，轻轻地扯了扯重极的衣袖，示意他去买那红彤彤的冰糖葫芦。这大概是她所识得的唯一一个可以吃的吧。当初她嫁给重极时，他每每出去，都会捎上一串回来给她。所以，她的印象才这般深刻。
    重极目测了一下他跟冰糖葫芦的距离，见有些远，便将锦华带到身后的茶棚，让她坐下歇着。
    “你在这里呆一会儿，我买了就回来，好不好？”
    锦华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锦华慢慢地喝着茶棚里的凉茶，目光不离重极半分。刚看到重极就要走到卖冰糖葫芦那里了，忽地视线被挡住了。她愣了一下，抬眸望去。
    来人有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见锦华望过来，半眯着眼笑了笑：“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
    锦华愣愣地望着他，没有说话。严格说来，他们确实见过，第二世的时候。眼前这人在那个时候是她的竹马，是丞相的庶子。那时候她心心念念的只有重极，所以对于他，她是没什么印象的。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她对他印象极其深刻。她的国家灭亡时，这人怕重极会伤害嫁入敌国的她，于是躲开追兵，千里迢迢地来到了敌国，试图营救她。也是那时，锦华才知道自己的国家灭亡了。
    那人见锦华没说话，只是愣愣地望着自己，便行了个礼，又道：“是在下失礼了。我瞧着姑娘眼熟，所以前来一问。”
    锦华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却未表露半分，只道：“你挡着我看我家相公的视线了。”
    那人微微一愣，似是察觉了什么，转过身去。重极黑着脸，手里拿着两串冰糖葫芦站在他的身后。他刚给完钱，就看到锦华被人挡住了，便知她是被人骚扰了，疾步走了过来，却刚好听见锦华的那句话，心里舒坦了些许，却还是不悦。
    “天子脚下，也可以任由公子这般调戏良家妇女的吗？”
    语气轻淡，好似问“你吃饭了吗？”一般，可那人却还是在这样寒风袭来的天里，出了一身汗，不过他也没有示弱。
    “在下是城南许府的公子许尚，我见这位姑...夫人甚是眼熟，所以才来叨饶的，没有别的意思。”
    重极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了。“许尚”二字一出，他自然也是记起了这人是谁，说来那世会冷落锦华，也是因这人。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他还是这个名字这副容貌。他绕过许尚，将坐在凳子上的锦华半搂了起来。
    “我们找间客栈吧？”
    她点了点头，应了声“好”。锦华知道找客栈不过是借口，避开许尚才是真的。
    许尚怔怔地望着重极搂着锦华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心口一痛，好似有什么硬生生地从他生命里抽离了一般。
    ——你们在做什么？
    ——殿下，这个小孩擅闯御花园。
    ——放了他。
    轻柔的声音，好似冬日的阳光一般，包裹住了他。好奇怪，他怎么会突然想起这对话，他怎么没印象的对这段话。他垂下眼眸，竟有淡淡的红光，一闪而过。
    彼时，重极和锦华都没将这小插曲放在心上。他们不曾想到，天帝会连一个微不足道的凡人，都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