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川

天帝伸手指着诛仙台三个字，对着锦华道：“天女，如今决定权给汝。想必汝也清楚，在场这么多人加起来都未必是吾的对手。她们两个人以及狐王妃肚子里的小狐狸的性命可就交给汝决定了。如果汝当真跳下诛仙台，吾承诺退出三界，永不管三界之事！”
    锦华听罢，反倒思考起一个问题来：“天帝，你为何苦苦执着于我是否跳下诛仙台呢？”
    天帝愣了一下，显然也没想到锦华会忽地问起他的用意来。天帝望向站在锦华身侧，以守护姿势护着锦华的重极。
    “重极在历劫的那三世，吾在第一世时，以为汝的出现只是凑巧。不曾想，三世三世汝都出现了。天女，汝生来便是天神之位的继承人，如同重极生来便是吾的继承人一样。你们的人生不该交织在一起的，但是却交织在一起了。为什么呢？因为戊己！是戊己擅自更改天命，将你们的命运捆绑在一起！如果吾没有猜错，按照戊己的性子，他定时要重极的命去成全汝，让重极拿性命助你登上那位！”
    此番话语刚落，众人皆愣愣地没有说话。重极心里震惊极了，脸上却不露声色。不过一息时间，心里的心思便千转百回，想到了如果真的要拿自己的命去成全锦华，他会不会这样做。
    答案自然是会的。
    锦华扭头望着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三位神明，见他们目光躲躲闪闪，便知道这事是真的了。
    父神，您这般，是当真要将女儿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啊！
    “重极。”锦华转首望着身侧之人，眼眶微热，“对不起。”
    重极愣了一下，朝着锦华温柔地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傻瓜，如果天神不这般做，我们还不会相遇呢。认真说来，还是要感谢他的。”
    如果天神没有擅自更改他们的天命，他们也不会相遇。重极无法想象，没有遇见锦华的人生是怎样的。他不确定没有锦华，他会不会让别人住进自己的心里来。可是如今有了锦华，再珍贵的别人在他看来都没有什么感觉了。
    所以他应该要感谢天神的，谢谢他擅自更改了天命，谢谢他让他们相遇相知相爱，谢谢他将锦华带到了他的身边。
    天帝望着重极两人，见他们不但没有因此受到丝毫影响，甚至两人的感情更加笃定，便将目光转到了不远处的深渊，眼底雾色沉重。
    一旁的北兆见此，心里的担扰少了些，对天帝有着难以克制的敌意。四周寂静，半响，北兆才道：“天帝，你为了得到力量，连枕边人都不放过，连亲生儿子都不放过，你到底，还有没有心？”
    天帝冷冷一笑，“有没有心，需要汝来说吗？尔等怎知吾有没有心。况且，天神同山海岛欠吾的，当真是多了去了。戊己尚且不能自保了，而尔等又怎会是吾得对手呢？”
    北兆气急，却也知天帝说的是实话。他们这边虽人多，但说要真正地扳倒天帝，却是十分困难的。且不说天帝的实力，光是天帝目前仍在这个位置上面，他便是天龙，是天神也不敢轻易毁掉的。但是北兆却是有些不甘心的，他看得出来，天帝是有计划的，虽不知这计划是什么，但是八九不离十是对重极和锦华而来的。
    天帝转首望着身侧的天后，侧面望过去，天后的表情清冷，眸色中没有半点温度。再看天后身侧的花归，她低着头，双手放在腹部，表情柔和。
    “天女，汝当真眼睁睁看着她们因为汝的冷漠无情而魂飞湮灭吗？”
    锦华皱眉，目光落在天后的身上，见她望过来，眼神平静，却又带着一丝笑意，心里不免有些动摇。而花归，她想起她在狐界修行的那些日子，若不是花归时不时地来陪伴她。兴许她，兴许她，早就支撑不住了。
    “重极。”
    重极闻言，低头望着锦华，眼神温柔，却在眼底，暗藏着一股不安的情绪。他能感觉得到，来到诛仙台后，身体里的血液，明显开始有些躁动了。他知道，是魔族的血，哪怕他因历劫入魔，血液里仍保留着半神时纯净的力量，但是这诛仙台向来是阴暗的。很难保证，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锦华伸手握住重极有些冰冷的手，她记得在皇宫的那个夜晚，陪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子，谈及母亲时的悲伤与脆弱。可是，如果天后回来，又换成她离开，重极当真会好过吗？
    天帝知锦华有些动摇了，便随手一划，昏暗的天空立即显示出一幕场景。是此时的人间，但是一片荒芜，到处是兵荒马乱的场景。穿着盔甲骑着马直逼皇宫的，正是锦华跟重极那日所遇到的许尚！
    “看到没有？倘若这人间的帝王命数已尽，朝代便会更迭，到时候，吾的能力又会因为这人间帝王的气数而提高，而这人间的人民，是死是活，终究还是要看汝了。天女，汝尽快做决定是最好的。”
    所有人心头都是一颤，天帝的手，居然已经伸到了人间去了。这帝王的命数，他竟也改了。这三界，莫非真的要有一场浩劫不成？
    锦华咬紧下唇，她不想三界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受到毁灭，可是重极，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一旦跳下诛仙台，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到底要怎么做？
    兴许是感受到了身边人的情绪，重极敛起眼底的情绪，将锦华揽入怀中，传了一道密音给她：“乖，再忍忍，封印刚破时，我便传话给天经了，他很快就到了，局势很快就会得到缓解了。啊锦，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再轻易离开了的。”
    锦华从他怀里抬起头望着他，眼里隐约闪着泪光。
    她想，她是等不到天经来了。
    她想，她怕是要毁约了。
    “重极，对不起。”
    锦华忽地挣脱他的怀抱，身形一动，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便跳下了诛仙台。
    “重极，答应我，好好的。”
    “殿下！”
    “锦华！”
    锦华忽然想起两世大婚时，那人穿着喜袍，轻轻地挑开她的红盖头时的模样。少年温润地朝着她笑，轻声唤着“啊锦”“娘子”。
    重极，我们三世，还差一世的婚礼，你要记得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