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段过往(康熙)

第39章


  
  “男女之间,刻骨铭心,原来是这样的!”眼前烛火荧荧跳动,他扯起嘴角一笑,道:“我虽富有四海,妻妾成群,却从来没有真正地爱过一个女人!”
  
  竹影书香间,一低眉一回头,俱是风情,防似无形的线牵扯着他的心。情意缠绵的良宵,她顺从地依偎在他怀里,目光似水的看着他,他愿意以他的生命与她缱绻。
  
  “起先,是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后来,就再也撒不开手了。脑子不能得空,得了空全都是你的一颦一笑,冲冠一怒为红颜!我原来嘲笑吴三桂,原来自己犯起病来,有过之而不无不及!”
  
  失去理智地大发雷霆,蒙住了眼遮住了耳,封闭地象个一个不折不扣地傻瓜,他蹙着眉,继续道:“我这半辈子,唯一不懂地就是个”爱”字。我的字典里,都是“要”,要天下太平,要江山永固,要人人臣服于我。所以对你,我只顾着自己的情感,没有想过你是怎么想的。若一直珍惜你,也不会让他有了可趁之机,这几乎是我拱手相让。”
  
  血又开始热起来,打定了主意不动心伤腑地,可是情字面前,人人都是俘虏。
  
  “不怨他,也不怨你,怪我自己吗?”他笃笃地用手指弹了几下桌子,自嘲地笑道:“没法怪我自己,我没有这个习惯!”
  
  皇帝循循说着,洛英听得痴了。他走到了她的面前,低下头看她,她回望着,就像当日在恬池一样,全世界不在眼里,除了他。
  
  康熙摘下洛英头上的帽子,黑缎般的长发一泻而下,他的声调还是那样和缓,完全不符合他此刻内心的激动,道:“都过去了!掩埋了怀疑妒忌,心里的伤口也该愈合了!我想换种方式爱你,你应承我吗?”
  
  她目光游离,但是他执着地追随她的目光,寒星似的眼睛亮晶晶地,光华流泻,继续说着:“你要自由,给你自由!不和任何人,只和你的自由争,哪一天你不愿意了,只管走,对我来说,每一天都是与你相处的最后一天!”
  
  她快走几步,仓皇地想要逃离,他紧跟过去,道:“其实,人这一世,也是这样,把每天都当作最后一天去过,我们每个人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这样的伤感来自于无所畏惧的他,她吓了一跳,也许是因为决战当前,她摇头,说:“不,你不会有事的!”
  
  他笑起来,眼睛弯弯地似一潭湖水,嘴角的笑纹可以让任何女子溺毙,道:“怎可如此确定,我也是人,刀剑刺穿我身,也会流血!”
  
  她仿佛看到他在沙场上万箭穿心,岿然的身体象山一样倒下去。心顿时揪成一团,说:“不,你不会死,你应该不会死!”
  
  他握住她的手,肃穆地望着她,道:“如果我死了,你就走!如果我凯旋归来,用我们自己的方式,你再陪我段时间!”
  
☆、第三十四章
  原以为是生离,不料竟要变成死别。他不能有事,洛英满心这样想,忽略了他要她陪伴地要求,只一门心思地在脑海里搜寻关于他的历史记录,只可惜她不熟知历史,不知道他生卒年份和死亡理由,苦思半日,终只是煞白着脸,说:“不,你不会死!”
  
  他倒笑了,说“你不用现在就回答我。我此一去,没个两三天回不来,你有时间从容考虑,若我回来之时,能见着你,就当你应承我了。若见不到你,我除了思念,也决不会有别的想法!”
  
  天还没有亮透,曙光从草原的边界微微地露出光芒,洛英掀开帐帘一角,出征的康熙全付戎装端坐在黑色骏马上,旌旗招展,雄师浩荡,红色的朝霞映着他深邃的轮廓,全身镀上了金光似的光芒万丈,他勒转马头,目光在她身上稍做停滞,拔剑向天一指,万马疾驰,顷刻间消失成天际的一条黑线。
  
  决战时刻,哪怕留守的士兵,都不由自主地屏气凝神,仿佛动静大了就会破坏战局,空气沉寂地好似这冻的硬邦邦的大地,没有一丝活泛的意思。
  
  写给霍夫曼的求救纸条写了又撕,撕了又写。
  
  回去,回归实验室与家两点一线的简单生活?然而,他生死未卜,怎好就此离去?他若回来,战胜还好,战败了,她又不在,谁来安慰他疲累的灵魂?
  
  回想起他临走时的一瞥,霞光万丈中光华四射,于是她再次撕碎了手中的纸,就是要走,也要等着他凯旋归来!
  
  战事不顺利,三天后,出征的人没有一个返回。是一场恶战!有经验的老兵说,不出奇,打起来,七天七夜也不过份。
  
  第五天,陆续有队伍撤回来,带来了好消息,三万精兵已经精确定位,方圆五里把葛尔丹层层包围,拿住葛尔丹就是这两天的事,外围的兵已经按计划往回撤。
  
  皇帝守在第一线,要亲自擒获斗了十多年的对手。
  
  他说两到三天,可今天已是第六天的,她的担心变成了煎熬,晚上睡不好,睡着了,梦见他战的浑身鲜血,对她说,我死了,你就走!
  
  她醒过来一身冷汗,再也睡不着,坐等到天明,遣蒙古嬷嬷去问战况,尽是一些流言。
  
  蜚声四起,有说前线战斗太久,被葛尔丹拖疲了,凶多吉少,有说要通报北京,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应做好登基准备,一旦皇帝有什么不测,及时即位,再兴大军,讨伐丑虏。
  
  她还是不相信他会战死,历史上他千古一帝,就应该象007那样,身经百战永远不死。
  
  第八天,她推翻了千古一帝不会被战死的想法,时间拖的太久,任何事都有发生的可能。她跟着皇帝这么久,也听到些风声。北京不太平,太子辅助朝政已久,跃跃欲试地想独揽大权,皇帝虽春秋正盛,但有些人开始为未来铺路,钻进太子的阵营,出谋划策的不在少数。会不会被人专了空子?她越想越怕,这当口,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要他平安,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第九天,过了晌午,天阴沉沉地,而后簌落落地飘起雪来,夜色苍茫的时候,雪下的碎纸片般大。洛英披上蓑衣蓑帽,走到帐外。
  
  自第四天起,她就天天到辕门等候,守在门口直到深夜。
  
  辕门口高高的桅杆上支着的灯笼发散的光线昏黄,雪地里这个来回徘徊的非男非女的士兵冻得哈手跺脚。守门的老兵们都认识她了,忍不住开口道:“回去吧!这么冷的天,我们是职责所在,你又是何苦呢!”
  
  她停了脚步,道:“大哥,今天有消息吗?”
  
  蓑帽盖着,老兵只能看到她菱角般小小的唇,看这姿态,听这声气,是个女人吧!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皇上带着出征的女眷,这也难怪,老兵肃了肃,道:“都亥时了,要消息也明天了,您回去吧!”
  
  她抬头仰望天,雪纷纷洒洒不见停的样子。这样的天气,就是回营,路也不好走。又是一天,她的焦灼又加了一层,若他真有什么不测,她觉得自己活着也没有意趣了。
  
  背转了身子,拖着脚步往营帐走,却感觉到大地的震动,慢慢这动静越来越大,守门的兵士喃喃地在说些什么,她回转身子,夜色中,依然能看到远处移动着暗影,暗影越来越近,人吼马嘶,雪溅起来形成了雪雾,当昏黄的光线可以照到明黄色的龙旗时,所有的兵士都跪了下来,激动地呐喊:“万岁爷凯旋了!万岁爷凯旋了!”
  
  辕门洞开,她冲到门外,速度快的拦都来不及拦。白茫茫一片雪地站着黑衣黑帽渺小的她,皇帝勒住了马头,行进中的军队停了下来,他挥动缰绳,向着她极速行去,当金黄色盔甲确认无疑地进入了她的眼帘,她的心脏好似停住了跳动,整个人瘫软下来, 眼睛一闭,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帐篷炭火烧得正旺,她睁开眼睛,手里干着针线活的嬷嬷停住活计,喜道:“醒了!醒了!”
  
  难道那金盔下海样深的眸子又是一场梦吗?她撑起身子,道:“皇上?”
  
  “皇上刚才还在,现在回御帐了,他说处理些事情再来!”
  
  不是梦,他回来了,她重新躺了下来。
  
  “姑娘,起来喝点茶吧!”
  
  这会儿真的饥肠辘辘,嬷嬷扶她坐起,她喝了口茶,道:“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军医看过了,您没有大碍,就是睡得少,吃的少,忧思又甚。”嬷嬷一边忙着去端准备好的吃食,一边说。
  
  看着她狼吞虎咽地嚼着烙饼和黄羊肉干,嬷嬷笑眯眯地,道:“您这娇生惯养地,怎经得起西北的风雪!这下好了,打了大胜仗,葛尔丹捉住了,快还朝了”
  
  胜了!还朝!她吃了一半的烙饼噎住了,喝了两口酥油茶才缓过来。胃口没了,让嬷嬷把吃食端了下去。
  
  他打了胜仗,回来了。她没有理由留下来,可以走了。可是她还想见他,再这样下去,没完没了。
  
  嬷嬷端了热水进来,她浸在热水中泡了一阵子,毕竟少了挂碍,盥洗完毕,觉得神清气爽,嬷嬷递上棉袍,她披在身上,在矮床上安静坐了一会儿,觉得身子困倦,拥了棉被,便要打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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