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小说

此刻,万籁俱寂

38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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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在华阳小区外口。
    车子熄了火,张腾也没进去,,就坐车里,看着小区门口人来人往。
    张腾默默看了一会儿。
    接到个电话,雷斌打来的,他不用多说,张腾知道他的意思。两人之间也用不着拐弯抹角。
    “师哥,你那份文件能不能……”
    “我知道,”张腾打断他的话,盯着小区外的人:“我再考虑考虑。”
    雷斌顿了顿,又说:“不用担心你女朋友,我们局里开过会,近期都有派人跟踪保护她的安全。”
    张腾没说话,单手掏出一盒烟,凑到嘴下,从里面抽出一根,含在嘴里:“谢了。”
    “师哥,这是你拿命换来的东西,你有权支配,可是那伙人,什么都干得出来你不是不知道……”
    张腾他拿了打火机,点着一根烟,看着外面小区门口来回进出的人群,橘黄的路灯,为人脸镀上一层银黄,蜡像似的毫无生机。可是有一幕,也是在路灯下,张腾记得很清楚。
    傅砚弯下腰用手扣了扣车窗玻璃,他降下车窗,傅砚的脸近在咫尺,灯光打下来,头发柔顺地拢在脸颊两侧,挡住路灯的黄光,皮肤柔白,衬着眼睛像两颗黑玉一般温和。
    他那时原本有点生气的。
    可是她聪明,四两拨千斤,他反倒被牵着鼻子走,入了她的套。
    张腾右手去拿打火机。
    雷斌在电话那一头突然说了句什么。
    张腾的烟嘴原本已经含在嘴里,却没有动作,沉默了半晌,他终于回过神,慢慢应了声:“恩。”就这么一声,他挂了电话,把手机仍在副驾驶座。静静坐的一会儿,烟夹在手指上燃尽时,他突然转头再看了看车外。
    橘黄的灯光,进进出出的人群。
    张腾突然拿起手机按了号码,无人接听。
    他不甘心,下了车,快步走进小区物业室。十几分钟后他走出来,打开车门,发动车子走了。开出几百米,手机铃声响了,张腾没接,也没按掉,他紧紧盯着前方,仿佛没听见。或许他听见了,只是不在乎。
    前方有一辆装载钢筋的货车,钢筋比车身还要长出两三米。以前张腾一定会换道超车,但是他今天似乎有些迟钝,就那么隔着五六米,跟在它后面。层次不齐路口出现一个减速缓行的标志。张腾不知怎么了,本该踩一下刹车,但是车子却猛地往前一跃,两车距离瞬间缩短,戳出的钢筋直直对着张腾车前的挡风玻璃。
    张腾几乎是一瞬间回神,把方向盘往左大拉180度,车头一下调转方向,冲着杨明小学大门的电子栅栏门撞去。
    刹车慢了一点点,车头碰到栅栏门。张腾被压的往前冲了一下,头撞在方向盘上,额头受了一点伤。
    回到家凌晨一点。
    张腾坐在沙发,头往后仰,脖子枕着沙发后沿,闭着眼睛。,他脸型比例很好,板寸头,发际线延伸到上耳廓,头顶的头发就短得往上支着,越往下越短,最下面露出青青的头皮,额头饱满,只是擦破了皮,血已经结痂,颜色有些深,显得有些骇人。
    某个时刻,张腾睁开眼,他走到落地窗前,把一大把床帘一下拉开。城市的缩影一下弹入窗格
    高楼林立,通宵霓虹,街道空旷,不见人声。
    一座不夜城,每一个点,每一刻钟,都有人与它相偎,彻夜不眠。张腾推开玻璃窗上格滑门,冬天的凉风入侵,吹得人每个毛孔都能战栗,张腾直直对着远方,眼眶都是痛的,额头的伤口被冷空气一冻,内在里隐隐发胀发痛。
    他已过而立,这三十二年里荣辱俱在。他觉得自己够能忍,扛得住,再大的痛苦,不会比当年法庭上的绝望更深。所有的情绪都无法与时间对立。时间只会越走越远,当时的情绪却徒留一个缩影。情绪的力量未可知,但是时间是唯一恒久的。张腾曾经把所有的痛苦都交给时间。
    但他现在终于了解到一件事。
    以前上军校的时候,上铺有个大他两届的师兄暗恋自己的女教官,女方比男方大7岁,两人偷偷在一起,校方不知情,学生里流言蜚语却多了起来,女教官终究承受不了,想和他分手,两人之间的流言慢慢平息。局外人而言,这不过一场师生恋,而且无关自己,留言平息,波澜无惊。
    上铺的师兄出了几个任务,毕业前夕已经是个立过二等军工得得准军官。毕业那天,他临时出任务没有赶回来,同班同学都为他唏嘘,和女教官的最后一次合影,他没能赶上。
    摄影师拍完收拾器材,大伙准备散伙的时候,学校大门口走来一个人,风尘仆仆,面容憔悴,只有脸上的表情坚毅,只锁定一个方向。
    由远到近,人群里开始窃语,然后是几声喝彩,最后是一片掌声。
    师兄摘了军衣上的肩章放在女教官手里,两人没说一句话,避开人群走出了校园。
    男人的荣誉,是我的誓言,我的誓言无惧展示,你我的爱情无需他人瞩目。
    ……
    两心相依。张腾走了这么久,只有此刻孤独更甚。
    他这一生,跟太多女人打过交道,温柔的,霸道的,可人的,强硬的。可是他现在总觉得,他真正碰上的,经历的,都只有一个而已。
    一个会喝酒,抽烟,打架的女人。
    他自己也曾咬着牙问:“你也算个女人?”这问句的意思无疑,只是他这么问,就是有鬼,她表现地再不像个女人,他早就给她打了标签,她无论做了什么,在他眼里,特么就是个女的。
    张腾关上窗,没拉窗帘。他走到客卧,打开灯。和衣躺在床上,枕头和被子上残留一点点沐浴露的味道,初次之外,别无其他。
    雷斌在电话里说,傅砚半月前搬去了国外,她目前的几条字画鉴定单已经全部完毕交还。房子已经还给乔恒远。给老客户留下的地址是墨西哥的一个城市。
    她彻底安全了。五台山之旅,是她的告别。
    张腾毫不怀疑,如果傅砚要离开,她一定会比他断地干净,因为她无所羁绊,坦坦荡荡。
    他一向有早起晨跑的习惯,可是第二天他早起,却没出去。
    茶几上手机铃声响起,张腾没理,坐着抽烟,那烟气原本是柔滑的,可是现在划过喉咙,他只觉木然,好像喉间麻木了一般,无知无觉。铃声响了一阵就停了,没过两秒又震动起来。
    张腾终于瞟了一眼手机,看了一眼号码,不认识。
    顿了几秒,他拿起手机,按了接听键,把手机贴在耳边。
    话筒中是年轻的女声:“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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