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万籁俱寂

50 澳洲


第五十章
    傅砚再找不着张腾了。
    其实也不必去找。他或许曾今被她的执着动摇过,现在却不可能。
    澳洲地处南半球,时差与中国台湾和香港只有2-3小时,季节却完全相反。12月-2月为夏季,3月-5月为秋季。
    傅砚回去的时候,澳洲初秋。除却这两个月在医院昏睡的时间,这个季节刚好与去年遇见张腾前时候对接。秋天连着秋天,好像她从来也不曾认识他。
    记忆也变得模糊,从前好像梦境。庄生梦蝶,自喻适志,醒后不辨己蝶。如若现实退去,只剩从前和现在,人真的有分辨时空的力量吗。
    傅砚没有立即工作,她从墨尔本乘火车去悉尼,再从阿德莱德飞去柏斯。
    珀斯位于西澳,西面是浩瀚的印度洋,东面是澳大利亚内陆地区,但是远离澳洲各主要城市,同时人口稀疏,整个城市领河而建。
    这是世界上最孤独的城市。还好,孤独的是城市。
    傅砚在巴莱克街租了一个小房间,房东是个爱养花的小老太太,傅砚在巴莱克街上行走的时候,她正好在楼上的花窗上浇水,一大壶的水淋在傅砚头上,吓得老太太一溜烟跑下楼来,忙不迭地道歉。她有一双兰褐色的双眼,瞳仁稀薄,阳光下瞪大双眼时显得眼睛很活泼。
    傅砚每个月付她600澳元的房租,在接近SWAN RIVER 的街道,这个价格简直让人受宠若惊。威尔逊太太并不缺钱,这个城市很富裕,比起忙碌的工作,人们的生活更贴近于追求快乐和高品质的生活价值
    公寓□□有一大片空地,上面有十几棵形状各异澳洲杉,旁边有一个十几平米的控温室,降温的时候,傅砚会和威尔逊太太一起把盆栽移进室内。
    有时威尔逊太太会邀请她去迈步雷农场餐馆用餐,威尔逊太太爱好跳舞,和她一起来农场的还有些爱喝酒跳舞的同伴,他们用完餐后总会聚在一起说话逗趣,然后就开始使劲儿跳舞,精力充沛。
    黑天鹅是珀斯城的标志,别处案件的黑天鹅,在这里却随处可见。
    天气好的时候,傅砚步行到码头,坐游船载人浏览天鹅河及两岸的风光,每晚七点半从巴莱克街船埠开航,约莫深夜返回。
    这是傅砚见过的最适宜居住的一个城市,它的现代化已经日臻完善,人类是这座城市的核心,与它相辅而行,渐渐融洽。
    有一段时间,傅砚逐渐松懈平静,她不再想起张腾,偶尔想起,也会很快掠过,有意无意。
    那种等待和焦灼逐渐平息在野花之都的香气中。
    有一天黄昏的时候,傅砚乘一艘小船,无边的红云把低垂的天空晕染得菲薄细腻,白色的游船驶向庞大的橘红色落日,夕阳一小半的阳光进入粼粼展动的水面,无尽拉长延伸,水面上跳跃着闪烁的金光,大群的鹈鸪休憩在水面,游船经过,突然一齐展开翅膀,白色的羽毛,边缘是一圈整齐的纯黑色,像一笔上好的水墨,跃向天际。
    犹如梦幻响。
    她的一生中有与多时刻可以再见到令人叹为观止的美景,可是她不会忘记这一刻,这是她放下自我,去感受微波脉脉,潮涨日落的时刻,天幕低垂至眼前,残阳细腻似一匹均匀的绸纱。
    不管逝者如斯如何,这一片余辉古今共赏,亘古未变。
    再过去,再过去,湖面的尽头是一条光滑的圆弧,光影绰绰流动不息,傅砚设想,圆弧后是一道激烈的瀑布,万丈高的水流急涌而下,对面是一个原始的世界,山川初始,河流轻湍,鸟兽绝迹——正如普罗米修斯里,工程师初初到达的地球。
    人快乐的时候,一定是和自然完全融洽的时候。
    你去感受这个世界,也去感受自己,就会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缺的是什么。
    有一个你中意的,喜欢的人,解开年少至今的寂寞和求不得,陪你游走今后的嗔痴余年,最重要的是,他也愿意,把你领进他的世界。多么好。
    好梦今犹在。
    一只鹈鸪旋湖而起,轻盈展翅掠过,身姿在暖暖地余晖里倾斜,白色翼尾道道黑斑,黑白琴键一样分明动听。
    等那道羽翼完全掠走,天空飒然,余辉敛进云层。傅砚蹲在船头,抽了一根烟。
    手伸上去,摸了摸胸口的佛手坠子,原本的玉坠丢在三清峡的水里了,这个是张腾送的。他没有亲自出现,那个银白的佛手,只是静悄悄的躺在置物柜上,放在一个黑色的丝绒袋子里,她知道,他不会说的。哪怕她永远发现不了。
    他觉得自己欠她的。
    傅砚蹲在船头,抽了一根烟。风太大,这一支抽的很快,她把烟蒂摁灭在甲板上,把烟憋满在胸腔内,等到肺部憋满,才张开嘴,一下子呼出来一大团烟雾。
    傅砚从不这样吸烟,这是寻求刺激的方式,而不是消遣。她不是这样的人,她喜欢胸有成竹,再去挖掘和探索的过程,那种感觉给她冷静思考的自信。只是这或许并不是完整的她,要不然,怎么回去招惹张腾,她平息得太久,爱上的,反而是充满爆发力的男人。
    过了一会儿,她把整包烟都掏出来,向旁边的金发小伙说了几句话,金发小伙接过烟,在她眼前晃了晃,向她嘻嘻笑了声,走到一边抽烟去了。
    威尔逊太太知道她会画画,惊喜不已,托她画了一幅画挂在她小外孙的房间,傅砚画了几只可爱的黑天鹅,翅膀圆润,羽翼层叠,荷叶的裙摆一样。威尔逊太太开心的不得了,把几只黑天鹅挂在小孙子房间的墙上,并且开始称呼傅砚为honey。
    威尔逊太太长得很漂亮,她已经五十几岁,依然打扮得非常年轻,附近有好几个老头都想和她搭讪,但她从不答应。她很爱已逝去的威尔逊先生。她说起威尔逊先生的时候,总是说that gardener(威尔逊先生是个园丁)。威尔逊太太是个美人儿,从年轻起就是这样,追她的小伙儿不计其数,但她却一直暗恋着木讷的威尔逊先生。有一天她跑进植物园,爬到树枝顶端和男朋友打电话,结果枝丫断了,她和树枝一起掉在威尔逊先生的脚边。
    威尔逊先生把断掉的树枝接回去,把她背回家。
    “For the arboretum,he is just a common worker, but it means different for me, patience,kindness,smile-----Nothing he owned was I want,but I did love.”
    傅砚离开的时候,她送她一瓶红酒。亲自把她送到了机场。和她拥抱的时候,威尔逊太太突然抓住她肩膀在她耳边说:“Honey,I know you are not happy. You see,it’s is not the problem of time so don’t count on journey. ”(宝贝我知道你不开心,但是这不是时间的错误,所以你不能指望在旅程中放下。)
    傅砚点点头,和她贴了贴了贴脸颊,走进了检票口。威尔逊太太一直微笑着站在外边。
    来的时候坐的火车,两天两夜。回去的飞机只要六小时。
    她回到工作室,Cheryl 抬头向她笑了笑,吹了声口哨算是打了一声招呼。她们俩合开一个工作室,她不在的时候,工作室的事情全靠Cheryl和两个女助手帮忙。
    傅砚回归到了工作,威尔逊太太说的对,她不能一直在情绪里等待。
    那个佛手一直挂在胸前,温润的白玉,黑色的丝线穿孔,比起以前的墨玉坠子更加内敛沉静。
    张腾的身份证和户口本被她夹在书里当书签。
    有时她会想起他,炽热的呼吸,硬朗的骨骼,强健的手臂夹着她,头颅埋在她胸前。
    想起的时候,傅砚有些埋怨他,又很可怜他,他过的一直不好,但还是选择了忠诚。这或许是她爱他的一个原因,或许也是恨他的一个原因。
    因为她是她,所以才让他有可乘之机。
    这一整年都过去以后,工作室里的工作越来越多,Cheryl是个激情的女艺术家,经常跟一些帅气的男孩打得火热。有时把他们带回工作室,傅砚全然不管。
    等这阵子忙完,她想回趟国。
    有一天Cheryl 回到工作室的,看见埋头苦干的傅砚突然说:“China is sunch a amazing country.”
    傅砚抬头看了她一眼,她挤了挤眼睛: “Is’t it I mean, It products boys like angels ,and —” Cheryl夸张地拖长尾音,调皮地说:“you。”(难道不是?它成产了天使一样的男孩,还有—你)。
    傅砚无奈地笑了笑,:“What have you seen,again?”(你又见到了什么?)
    Cheryl深棕色的眼珠带着笑意,开心地说:“Yeah,Yae,I met a handsome man on the street. My god , he is so gorgeous.. Nice body! he talked me!The only thing not perfect is that I can’t understand what he was saying.”(是的,砚,我在街上遇见了一个漂亮男人,天哪,他真帅,而且他还一直跟我讲话。唯一不完美的是我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砚怂了耸肩膀:“So what?”(然后呢,怎样?)
    “I just bring him here,cause you will be a perfect translator!”(我把他带来了,因为你肯定可以翻译他的话!)
    傅砚笑了笑,:“where?”
    “Downstairs.”
    傅砚起身下楼,开门的时候听见Cheryl在身后轻轻说了声:“SURPRI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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