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酒当歌夜

第十一章 黑暗中开出的那朵花


直到我的脚重新踩在地面上,我都还浑浑噩噩的,在飞机上昏昏沉沉了几十个小时,猛然踩在地面上,我需要时间来适应一下。
    美国,纽约。
    我看着周围来来去去的人,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有一种陌生的恐惧,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我该如何在这里生存?
    那天晚上,我靠在他的胸口上就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他的外衣,躺在车子后座上,而周围一片吵闹声。
    我疑惑的坐起身来,才发现这里并不是那片湖泊了,而是一个停车场,人声鼎沸。
    我四处寻找他,终于,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看到了他的身影,他正在和什么人通电话。
    “苏渂持。”我拍打着车窗喊他。
    他回过身看到我,对我微微一笑,抬手示意我去他哪儿,我打开车门拿着衣服,就朝他走去。
    “醒了?”他摸摸我的头。
    “嗯。”我点头,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等下十二点半的飞机。”他对我说。
    我惊讶的立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说要尽快送我走,可我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还有两个小时就要登机了,你的行李我已经帮你弄好了,等下直接送你上飞机。”
    “嗯。”我闷闷的回答了一声。
    “别不开心。”他蹲下身看着我,“我已经联系了我那边的朋友,他会照顾你的,我有空,也会去美国看你。”
    “嗯。”
    就这样,我被他急匆匆的送到了美国。
    而此刻,我站在机场里,背着一个小书包,里面装着我的音乐盒,满心忐忑的看着四周。
    肖容。
    只见有一个男人举着一个大大的牌子站在人群中四处张望,于是我立刻大喊起来:“我是肖容!”
    那个人应声回头,在看到我的时候笑起来,然后放下牌子朝我走来。
    等他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他是一个中国人,而我,也在看清他脸的时候,愣住了。
    眼前这个男人,年纪和他差不多大,但看起来比他稳重的多,长着一张笔墨难书的容颜,如果说苏渂持的眼眸是星辰的话,那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眸就如同太阳,温暖而又光芒四射,与苏渂持身上那种飘忽不定的忧郁和温雅不同,眼前这个男人,充满了阳光与温暖,他站在我面前笑着,仿佛全世界的阴霾都被赶走了。
    “你就是容容?”他开口问我。
    我点了点头。
    他笑起来,语气轻快的说:“果然跟阿持说的一样,是个小花痴。”
    我顿时红了脸,把头低下。
    “我叫云起,是苏渂持的朋友,你在美国这段期间,由我照顾你。”他友善的朝我伸出手。
    我伸出手轻轻的拉了拉他,却发现他的手十分的凉。
    “很好。”他收回手,笑嘻嘻的说,“我们这就算认识了,你等着,我打个电话给阿持,告诉他我已经接到你了,他可真麻烦,非要我亲自来接不可。”说罢,就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和那边说了没几句,他就把电话递给了我,我接过,听到那边传来他的声音。
    “容容,你乖乖听云起的话,等我这边事情办妥了,我就来接你。”他似乎很忙碌,语速很快。
    “嗯。”我乖巧的点点头。
    “好了,把电话给他。”苏渂持道。
    我把电话递给云起,他接过去又说了几句,然后挂断电话朝我微笑,就这样,我跟着云起走出了机场。
    初到美国,我简直被眼前的一切迷得眼花缭乱,原本以为禹城就足够繁华了,可是眼前的一切,却让我真真正正的被镇住了。
    满大街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他们很高很壮实,从前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外国人,如今满大街都是,阳光刺眼,可是这里的姑娘们一个比一个穿的少,甚至有些女孩子,裙子短的都快露出内裤了。
    我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什么都新奇,什么都想看,看到什么稀奇的玩意儿,总会忍不住呼出声。
    云起在旁边笑个不停,笑得浑身一抖一抖的。
    没多久,他就带我到了一个地方,看起来像是一条巷子,却又宽大得很,我有些惊讶,这里的房子看起来就像在国内,而这里的人也大部分都是和我一样黑头发黑眼睛的人,大家看到云起,都恭敬的叫他三哥。
    我跟在云起身后往里走,周围的人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我,我有些害怕,忍不住伸手去拉云起的衣服。
    云起被我一拉,停下来疑惑的看着我,我朝周围努努嘴,然后道:“他们都看着我。”
    云起闻言,爽朗的大笑了几声,然后拍着我的后背,大声对周围的人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小姑娘啊?有那么稀奇吗?”
    这一次下,周围的人立刻都散开了,他低下头对我笑着说,“你看,现在没人看你了。”我简直哭笑不得,云起带我走到这条街的尽头,是一栋三层的小楼,外表看起来和周围的房子没什么两样。
    “来吧。”云起打开门带我进去。
    “来了吗?”刚一打开门,就听见一声欣喜的喊声,接着,一个女孩冲了出来。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系着粉色的围腰,手中还拿着锅铲,一张鹅蛋脸,白皙干净,弯弯的眉,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樱桃红唇,整张脸上盛满了笑意,看起来十分的悦目。
    “你就是容容?”她冲过来抱住我,低头看着我无比的欣喜:“比我想象得好很多呢。”
    她的身材很娇小,声音却十分好听,就像黄鹂鸟一般,我顿时就喜欢她了。
    “好啦好啦。”云起笑着拉开她,“快去做饭,饿死我了。”
    “好,你等着啊容容,我给你做好吃的。”她说着又立即转身,风一样的离开了。
    “整个三楼都是你的房间,你上去看看,然后下来吃饭。”云起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看了看这个陌生的家,看得出来这里的女主人十分的用心,整个家柔和而温暖,桌上还摆着鲜花,于是我朝三楼走去,三楼是半开放式的格局,上去就是一个大大的开放式的书房,摆放得满满当当的书柜竟然有六个之多,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
    “这些书都是阿持的。”云起跟在我身后,对我道。
    我撇撇嘴,他能看这么多书?
    “以前这里是阿持住,现在给你了。”云起笑道。
    是他住的地方?我有些疑惑,转头看向云起。
    云起挑挑眉,示意我打开房间门。
    我打开一看,房间十分整洁,里面的布色及摆设都十分的符合他的性格,简约而不简单。
    而我的行李,已经放在了屋子的中间。
    “好了,从今天起,你就在这里住下,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来适应这里的生活,一个星期过后,你就要去上学了。”云起对我说。
    于是,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在这个苏渂持曾经住过的地方住了下来,这里充满了他的气息,衣柜里甚至还有两件他的衣服,带着他的味道。
    送我走的时候,苏渂持说,他很快就会来接我,于是我怀着一颗期待的心等待着,结果一等,就是十年。
    十年,可以令一个人改变成什么模样?十年,可以让沧海变为桑田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十年,我在孤独中长大,我在思念中沉沦,我在黑暗中开出一朵幽暗的花。
    云起对我很好,这里是他的家,但他并不经常回来,多数时间都是我和那个女孩在一起,她是云起的妹妹,叫云舒,她把我当成了妹妹一般看待,很照顾我,而云起,他并不愿意过多的束缚我,所以我的日子过得十分惬意,他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我十分的感激他,但我仍旧十分孤独,仍旧日日夜夜的思念着苏渂持。
    那张灿若星辰的脸,每一夜睡觉前,我都要拿出来温习一遍,躺在他曾经躺过的床上,我安心而又担心。
    担心他在国内是否安好,记挂他何时会来接我回去,可是他却杳无音讯。
    云起大概是在和他联系的,但是云起却从不跟我说关于他的任何事情,也不告诉我关于肖家的任何事,有时候我缠着云起问苏渂持的事把他缠急了,他就会拎着我的衣领把我扔到武术馆狠狠的练上一整天,直到我累趴下再也说不出话来。
    后来,我也就再不问关于他的事情了,只是每天的期待着,他会突然的出现在我面前,对我说:“容容,我来接你回家。”
    但是没有。
    我日复一日的等待着,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长大成为一个明朗的少女,但他始终没有来。
    我对他的思念,却日益沉重起来。
    他的眉他的眼,他笑起来的模样,他抿着唇的模样,那一碗面的温度,还有那一夜,月光沉静,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微风拂过,岁月静好。
    有时候我也会怀疑,是否他只是一个梦,从来不曾真实的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但我看到那个音乐盒,又能清晰的想起,那个黑暗的阁楼,灰尘中我亲吻他的脸颊。
    那样的触感是真实的。
    我不敢对任何人诉说我对他的思念,我想那只是我对他温情的眷恋,这份眷恋日日夜夜的折磨着我,让我越来越寝食难安。
    直到那一天,云舒帮我整理房间,看到了我为他画的素描像,这才解开了她心中的疑惑。
    在我十四岁的时候,就有男生追到家里来了,她无数次的鼓动我去像其他姑娘一样谈个恋爱,可我总是一笑置之,她不明白,我一直沉浸在思念中,无法自拔。
    直到我的素描本被翻出来,我的小心思再也瞒不住,她这才明白,原来这些年,我一直如此孤独。
    那天,她痛心疾首的拍着我的肩膀道:“你早点跟我说嘛!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好歹咱两处了十年,感情深厚嘛!”
    她兴冲冲的跑去告诉云起,却见云起轻描淡写的一笑,斜眼看了看我,并没有太吃惊,于是我和她都有点不解,难道云起早就看出来了?
    我知道我已经爱上了苏渂持,从温情中开始,在思念中至深。
    我很想他。
    “想他,就回去找他。”云起翘着脚躺在椅子上,一脸的幸灾乐祸,“我倒是想要瞧瞧,他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现代版罗密欧与茱丽叶吗?”
    我心间一跳。
    云起是个极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永远没个正行,但偏偏就能在这里混个风生水起,慢慢长大,他也愿意让我跟在他身边,我耳濡目染,不再是从前的懵懂女孩,对于云起,我虽然爱和他笑闹,但也清楚他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的工作,我也能略知一二,但对于苏渂持和我爷爷之间的事,我虽然不理解其中关窍,但我明白,这是两个家族之间的权衡较量,带着浓重的杀伐之意,鲜血淋漓,若不见血,不至于至今没有个了断。
    “我可没有权利干涉一个成年人的私生活。”云起又道,眼中是狡黠的笑意。
    我也笑起来,端起红酒与他碰杯。
    苏渂持,既然你不肯来找我,那么,我就到你身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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