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修仙我是拒绝的

63 第六十章 青峰


苏绿微微一愣,在她愣神的这个关头,沈白与童信已祭出法器挡在她面前,一左一右地将她护得很是严实。
    诛邪与吞天蓝白交映的灵光之间,苏绿瞧着两人高的灯火台后头绕出一道熟悉的身影,青衣墨发,护额上墨绿的宝石在夜色里宛如拂晓的晨星,里头映着灯火台上跳跃的烛火。
    苏绿将绛羽从手腕上挪开,反手放回剑囊,唤了来人一声:“青锋。”
    青衣的少年手里握着枚碎玉,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一步一步地走过两列灯火台,引得水牢外剑拔弩张的气氛愈发严重。他却宛如不觉一般笑道:“早就晓得你有些来历,原本以为是幽冥,却没想到是碧落生。”
    苏绿略有些惊讶:“你早就晓得我...”
    青峰在最后一方灯火台下站住了。此时他离沈白寻来藏身的那一座影壁不过七八步,这个位置他挑的甚是合宜,再进一步,约么就会遭受沈白与童信二人的抵御,退一步,谈话就不大方便。青峰含笑地看沈白与童信一眼,向苏绿道:“这个么,不独我知道。”
    听闻这一句,苏绿心里便微微一沉。
    因这些时日与青峰很是合得来,她心里头到底也把他当做一个朋友,自然对他的心性也有几分了解。青峰身为尊长的嫡子,自幼便被当做下一任尊长来抚养,他的大义里头,定然是将九黎族放在诸事的首位。饶是如此,她却仍然觉得,她不能做九黎族灵女的这桩事,与青峰并非没有商量一个解决办法的可能。但,那位尊长么...
    原先她便对尊长有七分忌惮,如今晓得他竟然早就知道了她不寻常的身份,这七分的忌惮立时就变成了十分。
    青峰端详着她的神情,两个多月日日相对下来,苏绿对他有了几分了解,他自然也对苏绿有了几分了解,只是看她微变的脸色,便晓得她在想什么。
    大约是,忌惮他的父亲吧。
    青锋摩挲着手里的碎玉,终究没有说破苏绿的心思,只是向她道:“阿绿,那几位碧落生就被关押在水牢深处,水牢里无人把守,沿途也并无机关。至于这两头赤焰兽么,我也能让它们继续安睡着,这样你进去救人也很方便。”
    一席话里头的含义,听得童信神情微微一变,不由转头望向苏绿,却见她面色如常,只是添了几分郑重道:“多谢你,青峰。”
    青峰面上的笑渐渐收起:“不必谢我。”顿了顿,续道:“白日里你说的那一番话,我听着很有些触动,但,暂且不值得我一赌。我这样说,阿绿,你可明白?”
    苏绿点了点头,道:“我省的。”
    青峰没有再答话,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眼,向后退了一步,把玩着碎玉的那只手抬起来,朝着水牢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白见状,回身望了苏绿一眼,便将诛邪回鞘,从容地开路,后头跟着苏绿,再后头跟着童信,一行三人向着水牢行去,与青峰擦肩而过。
    两头赤焰兽果然在青峰不晓得使的什么法子里沉沉酣睡,即便是苏绿三人从间走过也毫无所觉,睡得四平八稳很是香甜。童信途径其中一头的头颅前时,还不甚受了它一道鼻息,鬓发被吹得七零八乱,颇为狼狈。
    水牢里幽幽深深,一丝灯火也无,苏绿抬手掐了个决,祭出团火来照明。水牢两侧是空旷寂静的牢房,牢房里头的石壁上被跳跃的火光映出三道细长的人影。
    童信走在最后,一面走一面回望,见着后方的确没有他人的影子,方才问道:“师姐,方才那人可是九黎族尊长的嫡子?”
    苏绿点了点头,道:“他叫青锋,我在九黎族养伤的这两个月,同他有些交情。”
    前头沈白微微一顿,嗓音浅浅淡淡地传过来:“交情?”
    苏绿咳了一声,道:“大约就是我被迎入灵女殿养伤的这段时日,受了他一些照拂,一道消磨了些时日,算...有几分交情吧。”
    童信皱了皱眉,道:“他身为九黎族下一任的尊长,诸事应当都是以九黎族为先,总不至于因为同师姐你有些交情就如此为我们行方便。”顿了顿,恍然想到了什么:“莫不是因为,他将师姐当做未过门的妻子的缘故?”
    苏绿闻言脚下一绊,险些便摔了个底朝天,幸好前面沈白及时伸过来一双手扶住了她。苏绿抓着沈白的手站起来,震惊地向童信道:“你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想法!”
    童信理直气壮道:“本来么,九黎族的灵女不是都要嫁给尊长的么,如今的尊长已经有嫡子,娶灵女的自然是尊长的嫡子青峰了...”
    越说越有些理不直气不壮,因他忽然觉得他师弟身上透过来一阵凉意,自幼便颇有眼色的童信立时选择了闭嘴。
    苏绿脑门上顶着一滴冷汗,下意识地却先抓紧了沈白正要收回去的那双手,方才道:“我与青锋,不过是个酒肉朋友,他虽然对我甚是不错,但终归没有男女之情。更何况...”顿了顿,有些不大好意思,但又甚是坚定道:“我毕竟是个心有所属的人了...”
    说到后头,嗓音逐渐低了下去。
    沈白握住她的手,眉目间隐了几分柔和:“走吧。”
    说着便牵着她继续向里头走。
    方才祭出来照明的一团火光在苏绿脚底下被绊了一绊的时候便熄灭了,苏绿正琢磨着再掐诀祭团火来,便发觉她被沈白牵着向里头走很是平稳,干脆也不再耗费灵力,一面任由沈白牵着,一面扭头向童信解释。
    先是一本正经地一句:“童信你的思想怎么那么不纯洁啊。”然后抿了抿唇,道:“青峰他,实则是让我做个抉择。若是择了不入水牢,他不会阻拦我们逃走,但我们也没有机会再营救陆师兄他们。若是择了入水牢,虽然能救出陆师兄,但再出水牢的时候,等着我们的大约就是尊长和九黎族的重兵。”
    说着叹了口气道:“青峰身为九黎族尊长的嫡子,行的自然是九黎族的大义。他能给我们一个抉择的机会,便已经很是难得了,他很是对得起我们的一段交情。”
    半晌之后,终于行到水牢深处。
    水牢深处的一座牢房里头,立着四座木架,每一座木架上都绑着个白衣的碧落生。苏绿远远地望过去,从左至右分别是陆见离、刘子峥、陈穆之、方素昔,其中方素昔约么是被怜惜是个姑娘的缘故,没有被五花大绑,只是拿封印灵脉的封脉绳绑住了两只手腕。
    此行的六位碧落生皆算是她的熟人,沈白自然不用说,陆见离与童信二人昔年也担得起她一个挚友的名头,而刘子峥方素昔两人是一同去往唐国修业、同吃同住了两月的同门。而与陈穆之虽然相识的时日短些,却因为斩杀容宋魔君的那一道沉香令,也算得上是个生死之交。
    碧落生的寿数近乎妖,六十年于碧落生而言着实算不得什么漫长的时光。她今日见着的这几位同门里,除了童信,其余几人都没什么变化,她与他们仿佛真的只是两个月未见罢了。
    苏绿心底那一丝浅淡的近乡情怯,立时便无影无踪,她跟在沈白身后,凝神去瞧这些同门有没有受什么伤。
    打量至陆见离时,正在心里头想陆师兄果然是陆师兄,被俘都能被俘得这么怡然自得,果然是令人高山仰止地一种境界,便见着令她高山仰止的陆师兄忽然看过来,然后怡然自得的脸上终于掠过了一丝震惊。
    他震惊道:“苏绿?”
    苏绿瞧着他震惊的模样,心里头既有些宽慰又有些愧疚。愧疚的自然是她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六十年,这六十年里沉香谷众人都以为她战死了,约么也令同她交好的这几位师兄弟很是伤坏了一阵,承蒙她救下的几位师兄定然尤为地伤怀。宽慰的却是,她一向毒舌又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的陆师兄,果然心里头也是很看重她的。
    一面想着,一面三步作两步地行过去,抓着牢房前两根木栏喊道:“陆师兄,是我!”
    她这一声喊将几位闭目养神的同门的注意力都吸引了去,刘子峥与陈穆之见她皆是微微一愣,随后震惊、欣喜、宽慰,诸种神色在脸上交替而过。
    最末端的方素昔的反应却很有些出乎苏绿的意料,她瞪大眼睛瞧了苏绿半晌,结结巴巴道:“怎、怎的,苏师姐你诈尸了?”
    苏绿:“...”
    跟上来的童信立时为苏绿出头:“呸呸呸,方师姐你才诈尸了!”
    方素昔不甘示弱道:“我又没死,我巴不得死了之后还能诈尸呢!”
    童信:“...”
    苏绿:“...”
    方师妹,你画风怎的忽然转变得如此清奇了,这六十年你经历了什么...
    水牢到底不是个叙旧的好地界,苏绿便只是趁着沈白祭出诛邪劈开木栏的关头向陆见离三言两语地解释了一番自己是如何从九黎石里醒来,又是如何被当做灵女在灵女殿里养伤,最后是如何与沈白童信来到此处。
    封脉绳落地,陆见离理了理衣袍上的几处褶皱,面色平淡,砸出来几句话却令苏绿的面色忍不住又变了一变。
    陆见离道:“我们的行动,大约全都被九黎族那位尊长了如指掌。”他抬起头来:“整座九黎族的圣地,都被一道我不识得的阵法所覆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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