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清缘之前世今生

第二日，晚晴自景陵回宫，不想刚进宫门就碰到了皇上。不等晚晴行礼，胤禛冷冷地看着她，嘲讽道，“去个燃灯塔就彻夜不归了，是不是也该罚你到太庙跪上一天一夜？”
    晚晴反驳道，“我是去了景陵，但我们又没做什么，皇上要罚就罚好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欲加之罪。”胤禛默念道。在朝堂有个允禩，在后宫还有个晚晴，难道他就是喜欢治人罪的人？但看着晚晴，他就是生不起气来，忽然柔声说道，“朕何时说过要治你的罪？”
    听罢，晚晴暗暗欣喜，微微一屈身，道，“谢皇上不罚之恩。”见皇上没有再责备她，晚晴求道，“晚晴想回趟巴林，还请皇上恩准。”
    “回巴林？你父母都不在了，回巴林做什么？”
    晚晴淡淡地说：“去散散心。”
    这一年来，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把她一个公主牵扯到朝堂之事中来，让她离开段时间也好。胤禛点点头，“也好。不过要散心的话，不止巴林一个去处。”
    一听此话，晚晴心里凉了一大截，却仍然保持着冷静，“皇上想让我去哪儿？”
    “朝鲜。”胤禛顿了顿，慢条斯理地说：“朕打算派使臣去朝鲜，由你担任正使如何？”
    皇上派她去朝鲜？皇上要让她去见李昀？晚晴问出了心里的疑惑，“皇上放心让我去？不怕我一去不回了？”
    “你要是愿意留在那儿，去了就别回来了。”丢下这么一句，胤禛头也不回地走了。
    十日后，晚晴便踏上了前往朝鲜的旅途，由庄亲王允禄陪同。辗转好几日，才到达码头，紧接着又是漫长的海路。等到达朝鲜的首府汉城府的时候，晚晴就病倒了。
    李昀果然成了朝鲜的国王，三十几岁了仍然风采依旧，岁月好像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李昀亲自把晚晴接到他的皇宫里居住，他指着焕然一新的就善堂，说道，“一听说你要来我就派人准备了，希望你在这里住的习惯。”
    晚晴仔细打量着这住所，从外面看跟其余的宫殿差不多，但是里面的陈设皆是仿照清国而制，李昀真是费心了。
    看着面色苍白的晚晴，李昀道，“十多年不见，你憔悴了不少。”
    晚晴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掩饰道，“只是旅途劳累而已，休养些日子就好了。”
    李昀的语气中略带责备，“你自己就是医者，怎么把自己照顾成这个样子。”
    “哪有你说的那样严重，我已经三十几岁了，哪能跟二十岁的时候相比？”
    李昀看出了晚晴眼中的无奈，关切地问：“清国新皇登基，新皇并不是十四阿哥。他对你不好是不是？”
    “也还好，就是不那么自由了。”
    看晚晴怅然若失的样子，李昀实在不忍，提议道，“端慧，如果你过得不开心，就留在朝鲜吧，我来庇护你。”
    晚晴摇摇头，毫不犹豫地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最终还是要回清国的。”
    调养了两个月，晚晴的身子终于好些了，她想出宫走走，她可不能出了一个皇宫又来到另一个皇宫。晚晴百般哀求，李昀才答应带她出去转转。还好现在已经立春，天气已开始转暖，出去透透气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不过出宫肯定不能穿清国的衣服，李昀特意为她拿来了朝鲜女子的服饰。
    侍女为她换好衣服，梳好妆，晚晴照着镜子摸摸自己的头发，对李昀说：“他们给我梳的好像是未嫁女子的发式。”
    “你本来就是未嫁公主。”
    李昀趁晚晴整理衣服之时，拿出久藏的发钗为她插上。晚晴伸手摸摸发钗，刚要说话就被李昀拦住了。“很配你今天的衣服，就这样戴着吧。等你离开朝鲜，把它扔掉都可以。”
    晚晴没有再推辞，便跟着李昀出了宫。这朝鲜国的都城没有京城繁华，而且晚晴不懂朝鲜话，只能跟在李昀身后。
    突然，晚晴指着前面问道，“那里是哪儿？”
    “朝鲜的国学成均馆。”
    “朝鲜的成均馆可以让女孩子去吗？”
    “当然不可以，不过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晚晴自然想去，她一直想去京城的国子监看看，可是碍于规定，一直没有跟皇上提出这个请求。李昀看出了晚晴的心思，领着晚晴进入了成均馆。
    “这儿是明伦堂，给儒生们授课的地方。”
    远远望去，晚晴似乎听到了‘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声音。难得在异国他乡，还有一个学儒学经典的地方。
    难得出去一趟，晚晴竟然不觉得累，反而精神了不少。晚晴提议道，“我们来下棋吧。”
    “好，我的棋艺可是精进了不少。”不等棋盘拿来，晚晴就感觉屋里多了一股香味，便问道，“这是哪儿来的味道？”
    侍女答道，“中殿娘娘派人送来的熏香，说是缓解疲劳的。”
    晚晴忍不住赞叹道，“你的王妃真是贤德，对我都这样好。她不知道我们曾有婚约吧？”
    李昀不好意思地说：“她知道。”
    “说起婚约，你真的为了娶我，向清国写了二十多封国书？”
    “对，因你一直未有回应，所以那一年，我派了王弟去清国，给你送去了那棵琼花，这才知道，琼花是你跟十四阿哥的定情之物。”
    看到李昀说话时的表情，晚晴忍不住一笑，解释道，“李昀，琼花并不是我与十四的定情之物。虽然我与十四有情，但当时我对你的感情绝对出自真心，无半点虚情假意。”
    看晚晴的语气如此坚定，李昀知她并不是说谎。回想起来，是不是处子跟真心相比简直不值一提，都是自己负了她。李昀感叹道，“只可惜如今物是人非了，你看我的眼神跟以前不同了。如果还可以重来，真想待在清国当你的额驸。”
    “你可是世子，留在清国根本不现实。”
    李昀抱怨道，“端慧，你是连幻想的机会也不给人。当时要我留在清国确实不可能。你们皇上也舍不得你嫁到朝鲜，才阻止了我们的订婚。”
    什么？先皇阻止他们订婚？晚晴猛然起身，激动地抓着李昀问，“你是说先皇让人告诉你我跟十四的事情？”
    李昀安抚着晚晴，道，“我在清国待了几个月，曾找多人打听你的事情，从没听说你跟十四阿哥有私情，怎会在订婚之日听说此事？除了你们皇上，还有谁会为了阻止你嫁到朝鲜，不惜败坏你的名节。”
    真的是先皇吗？难道他只想把自己留在京城，并不想自己嫁出去？再加上圣旨、兵符、临终的遗言，他只想自己守在十四身边是不是？如果自己嫁了人，就不会如此守护十四了。思虑至此，晚晴感觉一股热血涌上头来，顿时站不稳了。
    “端慧，你怎么了？”李昀看晚晴几乎要晕过去，连忙叫来医员。
    医员诊过脉，回奏道，“是急火攻心。公主体质弱，又生过几场大病，身子不比旁人。”
    “端慧，我以为你好了才敢带你出去，没想到你病的这么严重。”
    晚晴平息着气，缓缓说道，“刚才是我太激动了。真没想到先皇竟把我当棋子。他只想让我当十四的镜子，提点他，监督他，避免他变得骄奢淫逸，避免他重蹈废太子的覆辙。”
    李昀安慰她道，“别这么说，你们先皇还是很疼你的不是。想留你在身边也是为了保护你啊，总比远嫁异国他乡好啊。”
    晚晴根本没听见李昀的话，自言自语道，“女子三从，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于女子而言，最重要的不是父亲，不是丈夫，而是儿子。一旦我嫁了人，有了儿子，我就不是一个君子，而是一个母亲了。如此，我就会有私心，便不能平等地对待一切了。”
    “端慧，不要想了，这些都过去了。你还要回到清国，你还可以跟十四阿哥在一起不是吗？好好养好身子。”
    晚晴满目含泪，没有言语。她是大夫，她自己知道，养好是不可能了。她打小身子就比常人弱些，那一年大病一场后就留下了病根，生完孩子之后又血虚，一年前还吃了那么些于身子有害的食物，而且急火攻心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本来她可能还有四五年的时光，跟胤祯去远走高飞足够了。可如今一病，怕是身体状况更差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去远行。
    雍正二年二月，晚晴启程回京。李昀亲送她出城，把一块牌子塞在晚晴手里，嘱咐道，“拿着，如果你在清国过得不好，就跟十四阿哥一起到朝鲜来。它可保你在朝鲜八道畅通无阻。”晚晴不好推辞，不过她知道此生怕再也没有机会来朝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