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末悲歌

第11章


    “众位说得固然神奇,可更神奇的还在后面,不知有没有人听过?”
    这胃口吊得可够高的。人本来就对不可知的事情充满着强烈的欲知情绪,听了这句话,果然动容,纷纷请求李大人快给大家讲来听听。
    李民望了望一直守在房门前的萧驴子,拉了拉嗓子,缓过声调说:
    “这第一等神奇,大家该问一问韩大人的这位长随,他是如何受了可孤大人的差遣,身怀刺史大印,从北安府单骑准备赴上京交印,却偏偏鬼使神差的绕到了骆驼山下,主仆二人得以相逢的。”
    这一段,大家果然是未曾道听途说的,便起着哄让萧驴子把一番经历叙说叙说。
    这简直就是在为难天生木讷的萧驴子,他把那张铁青的脸涨得紫黑,前言不搭后语的讲了一通,最后更加手舞足蹈的比划,也没让众人听出个所以然来。
    大家伙儿看到他急的出汗,倒觉得可爱,李民“呵呵”一声接过了话头。
    “驴儿勇力卓绝,天生便有神力,只是说话上确实是勉强不来的,各位就别为难他了,还是让学生代叙吧!”
    李民不紧不慢的讲起萧驴子的这番经历,述说的条理分明,有声有色,颇有些坊间茶社说书人的手段,把在座诸人的心吊得高高的,连当事人的萧驴子都听得入了神,随着李民这一出一段的叙述,时而眉飞,时而色舞,紧急处竟然拍起了桌子。从心里对李民的口才佩服起来,就这把死人都能说活过来的本事,就难怪自家老爷这么器重他了。
    那日韩可孤自锅撑子山的崖头一跃而下,飘忽间巧无再巧的就刮擦到了那几株突兀而出的的老松,他在死心乍起之时,新袍换了旧朝服,衣宽布厚,被松枝树杈不断地刮蹭,便起了些缓冲的作用,之后更把袍衣上的纽襻撕扯开裂,袍襟四张兜起了风来,使下降的速度更缓了许多,而跌落的沟底处又因为少有人际,常年落松荒草早天然铺成了一层绵软的厚垫子,所以韩可孤从上面落下去,身躯竟并不曾受到大碍,只是头晕晕的昏迷了过去,而当时沟中恰好又有几个附近村庄的的百姓躲祸正藏在里面,认得是救苦救难的韩大人,便群拥而上救了下来,出山时不敢走上山官道,便出骆驼山奔西京而走,至于那个失足跌落的高军的兵士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被一身的铁甲缠着,重量自然要大的许多,垂直落下去撞到突出的石头上,便左抛右撞的来回翻个儿,大头儿着了地,只好在劫难逃了。萧驴子自府衙骑马而出一路向东奔驰,刚过了会仙石远远就见前面蜂拥着一排大帐,,营帐前旗帜高悬,也认不得上面写的什么,想来也是高永昌的队伍,没能全数进到城中,就在山上安下的营帐。有大人交代的重任在身,萧驴子自忖也没有打杀群狼的手段,无奈之下,只好乘着还没被发现便拨转了马头向回转过,觅了向东北方向的山野小道绕道而行。这样的一来一回便耽误了好些时间,又在这山村的小径中东绕西绕的来回觅径穿行,又要观察着也不知潜踪哪里的高军斥候,还幸亏这些年随大人来到北安后,无事时常自己上山打些野味才不至于迷了方向。
    急得满头大汗之时,终于进了官道,远远就看见几个人鬼鬼祟祟的从骆驼山的沟子里爬出来向这边张望,还以为是高军的斥候发现了自己,便拍马直冲上去准备杀人灭口,却不料里面裹着自家大人。此时,行走上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袍服破烂,脸上手上到处是划破的血口子,很是狼狈,萧驴子一见大惊,不觉得泪流了下来。
    主仆二人见面犹如隔世重逢,心中自然感慨良多,几个陪过来的百姓也是唏嘘不已,倒也知道此时再随韩大人而行就是累赘了,便把韩大人交付给萧驴子服侍,大家分散逃命去了。在那种情况下救下了韩大人可是让人非常长脸的事情,几个逃命之人自然要到处大肆喧耀,于是韩可孤大人大难不死的这条消息不日便传播了开来。俗话说“三人成虎”尤其是这种让人好奇的消息一传开来,添油加醋的人就多了,百人传百耳越传越悬。于是,便演绎成了韩可孤跃崖头而不死是因为有仙人扶拥缓缓而落,如踏步走下台阶一样,不疾不徐,自然不会摔伤摔死。更有好事人说那几个救起他的人曾看到土地爷显灵,自沟中小庙腾起一道红光将韩可孤轻轻托住而缓缓落下…总之,各种传说层出不尽,总之,都与怪力乱神好人好报相关。
    这些奇谈怪论传到了韩可孤耳中,让他不禁发笑,自家的事自家清楚,哪来的那么玄乎,李民却深以为然,另生出一番见解。“大人,可还记得《书林记事》中东晋王献之书艺神授的故事?”
    东晋时,王羲之、王献之父子均是书法大家,史称“二王”,但当时羲之己是声名远播,尽善尽美,其维王逸少平察详古今,研精隶书。大家对其子献之的作品却多有贬义,然不过多时,民间便出传闻“献之年二十四时,隐于林下,遇一巨鸟人,左手持纸,右手执笔,挥毫书就五百七十九字相赠献之,献之如获至宝,每日照此临摹,不得一周所书,便于赠书,仿佛尽得神韵。于是神仙授艺的故事便传播开来。坊间“胜父论”多出,评献之始学父书,正体乃不相似,至于绝笔章草,殊拟笑其布施媚如明珠漓陆,笔迹流铎宛转研媚,乃欲过之…”之后大受称赞,得到了世人的认可,从此声名鹊起,一时胜过乃父。
    韩可孤哪里会不明白李民话中的深意,不觉微微一笑“这故事倒也有些借鉴之处,只是到了我这越传越神,未免让人不太好意思了。”
    “大人此言差矣,想那王献之是自说自话,而大人您确实街头所传,非是自我标榜,何来难堪。况且,这也正反应出了人心向背,多少古人正是托了神迹仙传而成其大事的,学生倒觉得这段故事传的越神越远才对,与我大辽中兴越是有利。”
    韩可孤一笑置之,再不在此事上多做纠缠,李民却只要逮到机会就会大大的谈论上一番,颇加上了些传奇色彩。
    萧驴在旁听得百爪挠心的,忍不住又不停插上几句,众人正听得兴起,却被他打扰了听讲,便忍不住笑骂,李民和他处得久了,倒能从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里分析出十之**,便止了大家笑骂,接着说下去:
    “不知各位是否也曾听说过,韩公乡里的那座二郎担山,那一年韩公诞辰之日有一只青牛,自那里穿过去,投到了韩公家中,恰那时韩公落地,但见满院子的红光耀眼,人都说韩公是青牛转世,是先祖派下来佑我大辽的,自然有各路神仙保佑,哪会轻易地被摔死—一”
    众人接了话便纷纷议论起来。
    众人磋叹不已,利民县同知陈敬抚掌道:
    “韩公的这桩奇事,很是感染人的,本县治蹑的许多百姓多在传言,韩公诚能感招,乃上祖遣来佑我大辽中兴的仙家来朝。所以,这段时日来,投军效力者应接不暇呢!”
    “果然”,县丞王启亮证实此言不虚。
    “韩公英才天授,受些艰辛是必然的,大难不死之后,必有洪福助我大辽,中兴指日可待了。”前日刚到的北安州通判蔡高岭续了话头。
    陈敬点头称是。
    “蔡大人讲的不错,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心志锻其体魄,韩大人过得此关了一一”
    正文 第十三节
  更新时间:12-11 4:04:05 本章字数:5119
    边侧厢房之中,那位从上京连夜而来的客人带过来一个很坏的消息。叛将耶律可新引金兵攻陷了皇上的驻栉之所。天祚帝只带了五千将士逃亡云中。
    心下一甜,韩可孤蓦的感觉一股热流向喉咙涌来,强自压制着,脸憋得通红,连日来的传言果然应验了,韩可孤仍不太愿意接受现实。
    “惨呀!”报信的人感慨万千“耶律可新带万余的金兵团团围住鸳鸯栗,皇上却仍然在西山上游乐,随行大臣们慌乱求计,萧奉先却以金兵兵少将微不以为意,竟只留下副都督耶律傲风四面反击,结果被杀的被杀,遭擒的遭擒,这两万多人马死伤大半,耶律傲风也被迫受降了。
    “怎么,耶律傲风也降了?“耶律傲风乃是国族近亲,其妻乃天祚皇帝文妃之妹,平日里颇有慷慨尚义之名,朝将中多有瞩望,此人一降,造成的负面影响不可谓不大了,韩可孤大吃一惊。
    “听说,萧奉先献计说,耶律可新是王子般的苗裔,此来只是为其家兄未能如愿袭承晋王爵位,一时激奋才投敌助敌而来,只要将其兄杀了,他便会死了心,自然退去的,皇上便听了他的谗言将其兄赐死,然而耶律可新非但没有退兵,反而引导着金兵直破了行宫大营… ”
    “贼子误国…”韩可孤气的哆嗦,只把一腔怨怒发泄到面前的桌案上,拍的“啪啪”山响。
    “皇上无奈,只有带着皇妃太子慌张出逃,可怜万乘之尊身边竟只有十几个大臣相随,一路吆喝着往西而走…本来保驾冲杀的五千近卫到冲出包围之时仅余了五百不到…”来人望望左右,悄声说道:“大人莫怪小人放肆,我看咱这位皇上,实在是不堪大用。“
    韩可孤大吃一惊,这话太刺耳了,简直是大逆不道,是株连九族的欺君重罪呀,但心中也不得不承认此语虽然大违礼度,却也是事实,萧奉先才庸事韬,耶律延禧昏庸无能,才将国家送到了这般万劫难复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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