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末悲歌

第15章


    事出突然,几个人都愣住了,笑容僵在脸上。
    哽咽了几声,那少年哑着声音喊道:“父亲一一”
    “炜儿,你怎么来了?”韩可孤的第一反应是诧异,北安州的老家离这里相距何止数百里地,遥遥的这孩子竟找到了这里,一时间心里发急起来“家里出了什么事嘛?你起来回话。”
    韩纬磕罢了头应声站起身来,蔡高岭虽然和韩可孤同府为官了多年,但韩大人家教甚严,从不许家属到官衙中走动,所以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小伙子,只见略长的眉毛微微皱起,两只眼角上挑着酷似韩可孤,只是少了些严峻,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变嗓儿的年龄,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
    “家里无事,母亲大人的身体也好,请父亲放心。”
    “那你来我这里作甚?”一颗心从嗓子掉回到肚子,韩可孤感觉后背有些湿了。皱紧眉头很生气。
    “前些日子,总兵刘升带了一标人马闯到了家里,将孩儿挟持了去,吓得一家大小都哭一一”
    韩炜的眼中又有了些晶莹,想是期间受了许多的惊吓委屈。
    “还有这种事?”总兵刘升迁官到今天的位置,韩可孤可谓居功至伟,对他算是有着知遇之恩呢,这却是所为何来?
    “孩儿最初也是不明白,先前刘升也曾到过咱家,又是请安又是问好的,客气万分。”韩炜接过萧驴子递过的碗茶一口气喝了个干净,看来这一路真是累得不轻,躬身把空碗放到案上,他接着说道:
    “到了刘升的兵营之中,听他来回的詈骂,原来是在恼怒父亲调集几路人马汇聚利民县,别的地方都有一位姓蔡的大人亲自去请,唯独他那里只是一封书信一一”
    韩可孤这时才想起有些失礼,一时的着急竟忘了给儿子介绍站到一旁的两位同僚“这位便是咱北安州的通州蔡高岭蔡大人,这位是李长风李大人,两位都是饱学之士,以后要多多聆听二位叔叔教诲。”
    一杯热茶喝下去,韩炜从最初的惊慌失措缓和一些,连忙向二人见礼。
    蔡高岭忙不迭的搀扶,李长风更是慌着手脚道:“你我年纪相差无多,岂能这样称呼,还是兄弟相称最好。”
    “那如何使得”韩可孤断然否定 “那样岂不差了辈分。”挥一挥手,令韩炜话复前言,继续说下去。
    “刘升很气恼,破口大骂的说是父亲大人瞧不上他,都是一样的带兵将军,却要做两样对待,又说自己也不是哪一家的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任人使唤侮辱一一”
    韩可孤三个人瞋目结舌,好半天蔡高岭的脑子才转过方向,一脸啼笑皆非:“这家伙枉自做过镖头走过江湖,却粗陋得连一般的人情事理都不懂得,刺史大人以故交相待,他竟不识得好歹。”
    李长风也觉得好笑,遇到了这么个浑不吝的混蛋他更关心小公子是否受了委屈。
    “他倒没怎么亏待与我”韩炜摇摇头“只是说把我掳了去,要让父亲长长眼力,还说要拿我和父亲换些粮饷银子,。。”
    “**裸的绑架勒索,这还了得。”这一把火将蔡高岭点得燃了起来,面红耳赤的手拍桌案大声呼喝。
    韩可孤脸色煞青,打着狠劲咽了口吐沫,瞪起双眼问儿子:“哪你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这倒简单了。”想来当时的情形有些可笑,本来还苦着一张脸的韩炜嘴角抿起来“孩儿当时痛骂了他一顿,便跑到营门解了一匹快马闯出来,只听他在后面急得跺脚乱骂,却没敢上前阻挠一一”
    李长风微笑称赞:“好,好,临危不惧,大义凛然,不愧将门虎子呀。”手轻轻抚着韩炜凌乱的头发对韩可孤说:“炜公子一路奔驰劳顿,且容他下去休息吧。”韩可孤点了点头,却后怕,这熊孩子和自己年轻时一个脾气,一上火就不管不顾,所幸无事。
    萧驴子站在房间的门口,听韩炜的叙述,把肺都要气炸了,眼睛鼓鼓的满是红丝,也不敢言语插话,只得远远比比划划地让自家公子请求老爷去寻那总兵刘升报复。把个韩炜弄得云里雾里的不知所以,只不时地拿眼偷偷睃他。韩可孤来回地踱了几转,又问向儿子“家里可知你已逃了出来?”“我从刘升那里出来便一路打听来寻父亲,还不曾通知家里。”韩炜低下头回答。“你虑事太不周全了,想来现在家里乱套了一般,你母亲不定急成了什么样子。”韩可孤爱怜的抚着儿子凌乱的头发,已经有二年没见了,这孩子长得比自己矮不几分了呢。“既然来了,就在这里盘桓几日,不过还是要尽早回去,免得母亲挂念。”
    到底是小孩子性情,好容易见到了日思夜想的父亲,却听意思又不让常伴左右,心中很不情愿,一张嘴嘟起老高。
    家里的安排李长风二人不便插言,蔡高岭仍然在气恼中,“这刘升太不像话了,这是乱军纪,违伦常,大人绝不可就这么算了,一定要追究严办。”
    长叹了一口大气,李长风摇头道:“刘总兵这件事做的确实不地道,不过现在正是国家用兵之际,听闻他作风勇悍,算得上贯战之将”看一看正望向自己的韩可孤,他接着道“就此事看得出此人做事不经大脑,实是粗俗莽撞之辈,不过从对待小公子的态度上也看得出,他对大人敬惧有加,正好借此事严加训斥一番,倒可更好为我所用。”
    蔡高岭尤不服,韩可孤摆一摆手“长风说得对,一切以大事为重,一介武夫不明情理,不免会意气用事,现在是一将难求呀,必须要团结一切有生力量以为我用,只要他们能够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其他的也就容忍了吧。”
    仍然气哼哼的要说话,韩可孤握起蔡高岭的双手“此事也是怪我疏忽,没能考虑到刘升的粗陋性子,这就给他修一封书信做个解释,还得烦请高岭再吃些辛苦,亲自走上一遭。”
    “这是卑职份内的事情,自当尽心竭力。”蔡高岭不好再继续坚持,但仍愤愤的要求“大人在书信中还要大大的斥责,恩威并重才好。”
    “自然,”韩可孤笑道“对这类人施威要比示恩来得管用。”
    韩炜仍在那里痴痴的垂手站立着,韩可孤看他抹擦得花里胡哨的一张脸,眼睛困乏的已经张不开了,想到小小年纪一路的颠簸惊吓,心中酸楚,赶紧招呼萧驴子将他带下去吃饭安歇。
    韩炜答应一声,不忘给两位叔叔作揖告退,在一边早等得抓耳挠腮的萧驴子跑过来牵起小主人的手向门外而去,终于来了个家中的近人儿,怎地会不着急亲热一番?
    父子连心是为天性,想来对久离的家乡韩可孤也有着诸多的不放心,李长风二人谢绝韩大人的再三挽留就此告辞,只是好端端已经到了嘴边的一场豪酒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搅黄了,蔡高岭恨得总兵刘升牙根痒痒。
    正文 第十七节
  更新时间:12-11 4:04:37 本章字数:4024
    三百里飞报,一件十万火急的军情就像驿马的四蹄,激烈地踢踏在全城上下一干人众的心坎,只闹腾得官员百姓岌岌不可终日。
    消息传出,早年间的东京留守萧保先职治刻酷,百姓苦不堪言,终于有饶州的农民古欲等人假借道家“李弘”之名,利用道教符谶,以示“应谶当王”结集投下城居民造反,后被南面副部署萧陶苏斡领兵几番镇压,古欲被擒伏法,但有残孽步骑三万余众四方流窜,至今竟有部分集结一处突然袭入北安州境内,在距离利民县不足两百里的龙潭黄崖关驻扎了下来,韩可孤得到消息立即派出哨马探子沿途侦察古匪行踪,另差遣干练官员往四方调集兵马火速增援。他早下筹谋,决不可让当初北安州首府的悲剧再次重演。
    就在各路差官分头奔讨援兵的当天夜里,半壁山巡检司黄靖星夜兼程赶到,顾不得吃上一口热饭,便急急地与韩可孤进入到密室做起汇报,他带过来一个煞人的消息,着实让韩可孤震惊了一回。原来又出现一股古欲残部也流窜到了北安辖边,带队的首领乃是匪首古欲的亲弟弟,号称老君座下弟子转世的古望。
    韩可孤当时恍惚觉得一瓢冷水洒在了背上,连头发都激凌了起来,现在的利民县内要兵缺兵,要将少将,他自知没有诸葛孔明安坐城楼观风景,抚琴退曹百万兵的雄才大略,如何能够在虎狼伺视下保住这座空城。“好媳妇难做无米之炊”呀,作为北安州的父母官,韩可孤此时的心情百味杂陈,已不能单单用自责来形容了。俗话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自己在巍巍锅撑子山下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可仍然没有扭转背运,难道冥冥中老天爷是要在这里了结自己?再死一回倒也不足为惜,可是这多日来惨淡经营,终于将纷乱的政事捋顺得有了些眉目,协调组织的各路兵马也即将集结停当,不料尚未曾与女真贼兵开战,竟横生了这段枝节一一,眼见一腔热血就要付诸流水,韩可孤着实英雄气短,颇有些“出师未捷却要先死了”的无奈。
    后背上兀自冒着凉气,眉间“川”字难解,黄靖却又换来一舀子的滚水浇向韩可孤,
    “这位古某人却还有些热血,说而今完颜氏觊觎疆土关头,辽国大势已多生变化了,虽然天祚帝罔顾民心逼得他们造反,但这终是一家子人屋里头的盆碗磕碰,现在再和官军对峙便是两败俱伤,怕是要让女真人钻空子坐享了渔人之利”,胡乱地抹了抹额头上还未尽干的汗水,黄靖有些兴奋“他对大人的人格魅力可谓敬佩了得,听闻您正在集结各路人马要与金寇一场搏斗,便提出他我双方尽释前嫌,兵合一处来同御外辱,才是避免做那亡国奴才的唯一出路,此次带领所部兵马长途奔驰便是前来投效大人麾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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