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末悲歌

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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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对死亡早有预感啊!又是不放心舍弃这一片自己曾经守护的土地,要高居恋所,常做瞰望。韩可孤哭也无泪,从喉头发出两声低沉的噎声,点了点头,喊过韩炜说:“你将我诔文中的这一段,念与黄叔叔!”
    韩炜跪到灵前,复又念道:“可孤居中与北安,鲁拙方略;公驻守于泽兴,临边操劳。凡壁垒分布,兵将推置,全赖公行调剂;士农工商,机宜果断,全赖公行保护;同人差参,事有掣肘,全赖公行弥救。心血几何,岂不病哉??????”
    王政追随黄靖大人多年,不是亲人早胜似亲人,最是了解黄大人的辛苦,听到这里时,更加失声痛哭起来,向韩可孤跪拜了三拜,哽咽着语调说:“黄大人一生辛劳,尽在韩大人的诔文之中,他老人家得了这篇赞许,当含笑九泉了。”
    “不!”李长风断然接口道:“黄大人得此诔文,人虽亡但其神不泯也!”
    “黄大人乃是为国事而活活累死的,虽此时功业未靖,但其心赤忠,鞠躬尽瘁,与诸葛武侯比拟也不遑多让。”
    几个人就在灵前,追念着黄靖生前的种种事迹,各人把千行泪洒到逝者的棺椁上,点点滴滴在阴暗的天光下,久久不能风干。
    寿棺正式下葬,韩可孤填下了第一锨土。从此就与黄靖真的是天人永隔了,再相见唯有在梦里,看着原本平缓的土坡上突兀隆起的这一柸黄土,李长风心下唏嘘:人生而死,死而生,不外如是,常闻道英魂忠骨,精神永存,然几十年、几百年后又有谁能忆起这墓中人当年的壮烈,也许到那时这堆垒的土堆也早已洇没在漫山风沙之中哩。
    就站在坟前,韩可孤趁着大家忙忙碌碌,韩炜也过去焚烧送葬的纸钱,喊过李长风小声地说:
    “黄大人这一去,遗职不能久旷,我拟向朝廷请题王敏之,你觉得如何?”
    对于围绕黄靖遗职所发生的事情,李长风虽然一直都在忙碌着择墓安葬事宜,但也有些风闻,深知韩可孤的为难之处,忙说:
    “大人如此安排,极为妥当,日前因受了黄大人的委托,不得不勉为其难,暂代行了几日的责权,实实是有些力不能逮。”
    韩可孤沉吟了一会儿,接着道:“长风,你我相知有年,你的才干、人品,我最是了解的了,而且黄大人临终也曾有过遗托,荐你续任。只是,如今朝廷动荡之期,人事纷扰,你我又在知交,只好让你受些委屈,切望能体恤可孤的苦衷。”
    “大人与黄公的知遇之恩,长风铭感在心。尔今国将破,家已亡,亟待恢复,功名利禄与长风而言绝非所愿,大人且请宽心。”
    他的心性与黄靖一般无二的无屑虚名,韩可孤知道李长风此言实是发自肺腑,点点头道:“这就好!我前些时日至隆圣时,亲眼见朝廷如今的情景,着实令人担忧,已经奏准题荐干练中正之才入朝庭辅政,第一个便是你了。”
    对于如今的辽朝廷早存着失望之心,更不愿与那些庸弱之臣为伍,李长风本想婉转一些拒绝韩大人的一番心意,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才能表达出自己的决绝之心,只得实话实说:“长风自平州而来,便是为追随大人,实不愿入朝周旋!”
    韩可孤还待相劝,见王政红着眼睛走过来,便说:“这事我们再议吧!”
    望着身心俱疲的韩可孤,本来白皙的脸庞也黝黑了,朝袍被野风一吹,忽闪着裹紧瘦下了很多的身躯,李长风悲悯的想:大辽南部的这半壁江山,全靠韩可孤支撑着,小朝廷过几日迁过来,又给他肩上添了一副重担,国事混淆,许多事情原都是黄大人斡旋,今后韩大人的处境就更艰难了,不觉怆然而叹道:
    “黄大人去了,乞请大人为了社稷黎民切切保重万金之躯。”
    “唉!”韩可孤也长叹出声:“黄大人虽长我几岁,但也年在富强,谁知造化弄人,竟就去了。想我韩可孤,锅撑子山料峭悬崖,摔落而不死,高守光协逼起反,刀吻而不伤,隆圣陷险局,乱箭纷飞,万死中而得生,至今还留着这一具顽钝之身,以守残局。黄大人不可死却使先陨,岂非苍天无眼乎?”说着话,又是一阵无泪的抽搐。
    李长风和王政赶忙劝慰,边上有衙役跑过来禀告,州府中有事情需要大人处理,催促着赶紧回去。
    让人搀扶着站起身,韩可孤立定在黄靖的新坟前面,恭谨道:“黄公此番离我远去,真狠心也。自今而后,生死进退,谁复与可孤共安危者乎?促膝筹策,谁复与可孤共思谋划者乎?重担千艰,谁复与可孤共荷肩者乎???????”
    一连贯的相问,却再也等不来黄靖的回应,旷野无声,只闻凛风呜咽。?????
  
    正文 第六十七节
  更新时间:1-11 17:13:52 本章字数:2242
    不得不说,朝廷有人好做官,又是在乱世皇家势微之时,韩可孤的荐疏才报上去没几日,王敏之升补尚书中司侍郎的敕旨就被下达了。木已成舟,韩可孤立刻派人将敕书、官印一并给他送了过去,催促他即日到任视事。
    消息传开,原属黄靖标下的诸将佐官,大感意外。原本按照老大人的遗示,李长风李大人继任才是正当,那料想黄大人尸骨未寒,竟就起了变化,众人如何想得通,齐齐来到仍居此暂行职务的李长风临时居处,问个清楚,请求他依旧做大家的统领。
    之前有黄靖的托付,这几日有韩可孤的委托,虽然没有朝廷的任命不算名正言顺,但总还是有些理由。如今朝廷下派的正式官员即将走马上任,李长风再要如众将所愿,便是亟越了。让大家的一番诉说请求,使得李长风哭笑不得,只能耐心解释 :“王大人此番是受了朝廷的委派,有皇命加身的,日内就要莅任视事,诸位自当听凭安排,岂可任性而为,违了圣决。”
    中军官陈伟园却不听这些道理,仗着与李长风相熟,直言道:“我等与故黄老大人、李大人朝夕相处,早已情比家人,如今黄大人西去,我等只愿听李大人差遣调度,那个新来的王大人与这里素不相识,如何能使我们甘心受他辖制,李大人又怎么忍心把这一干的家人交到一个不相干的人手中供其役使!”
    说着众人又齐齐下跪,轰然做求,李长风赶紧逐一回礼相扶,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反复劝慰,及至到最后,加上一些严厉训诫也无济于事。
    王敏之也是个很讲究阴阳五行学理的人,到了泽兴府,反复斟酌过黄道吉日,才择定时间走马上任,与下属的一众将僚见面,看着堂下两侧坐着的属下,心中很是洋洋得意。谁知,还没有享受到一呼百应的美妙感觉,中军官陈伟园突然站起身来,先是毕恭毕敬地向新大人祝贺升迁之喜,而后话锋一转,言道:“我等已有数日未得粮饷补给,实实饥囧难堪,又是黄老大人久病而故,无处诉求,幸喜今日有了王大人来任,恰是久旱逢了甘露,一应补给便是有了着落,还请王大人早做打算才好!”
    都是久在一个槽子里吃食的战友,众官将哪里有不明白他此话用意的道理,大家齐声鼓噪,明面儿上就是向新大人道贺,催粮要饷才是实在,哪里会顾忌王敏之的脸面问题。
    王敏之久在内衙行走,干的又是文官把戏,到哪里都是吆五喝六的角色,哪曾遇到过这般场面,顿时就又窘又迫,加上先前只想着新官上任威风,没预知还能有这么个大波折,没有思想准备之下被打得措手不及,顿时嗔目结舌,思虑了半响也没想出如何答复。陈伟园等人初次见面也就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想使之能知难而退,听他含含糊糊的几句答非所问也就不再多做纠缠。王敏之肿胀着一张红脸好容易捱到众人散去,也不留言,便挟了官印,连夜不知躲到了哪里,再不见理事。左右现下无大事,众人图个眼不见心不烦,也不去理睬找寻。
    七日之后,突然从上京道方向窜来一股金兵,得到消息的韩可孤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快马奔袭了宣城,王敏之自知失威,在职任上无法立足,待回返原职又实在失了颜面,索性便挟着官印逃跑出去投降了金军。
    一时间,消息传开,忠臣气愤,荐者汗颜,朝廷如此用人不明,实在让一些上位者们无地自容。然而对与泽兴府众人而言,却是一个大好的消息。
    陈伟园又带起众官将过来求告李长风:“黄老大人不幸离世,朝廷新委继任又已降敌,我等与李大人朝夕相对,甘苦与共有日,虽是粗陋武夫,但以义气为重,实不愿隶属他人,望请李大人依旧主事,总理营务,一如以往。”
    如今这几标的人马才真真成了无首群龙,确实需要一个主持之人,但没有朝廷委任,所谓名不正言不顺,李长风不免大感踌躇。
    陈中军见李长风虑难不受,便加重了语气道:“话说到这里,若李大人仍旧执意相拒,我等也就再无留恋之意,立即四散,做个响马,也讨个顺心自在去了。”
    此时世界乱象纷呈,官军而响马,响马而官军,金而辽,辽而宋,反反正正,叛和归都在一念之间,确实是屡见不鲜的事情,虽然陈伟园的话里有些赌气要挟的意思,但李长风却怕再坚持下去,真的有了兵变,便与韩可孤不利,将悔之晚矣,只好自作主张的应诺了下来:
    “诸位厚意,长风深感五内,只得权宜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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