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末悲歌

第69章


    萧伯乎坎摆脱开萧抗剌的托举之手,面上有些尴尬,笑道:
    “抗剌大人就惯于取笑下官,李大人莫要听他胡诌。”
    萧抗剌掸了掸手,接口道:“鼻孔仰而呼纳四方,口齿凌则饕餮全面,以个身之硕昭示肥国之祥瑞,如何说是取笑?”
    "面带猪相,心头嘹亮"。北地百姓大多性格直爽,最不耻表面上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其实是装莽弄奸的翻覆之辈,萧伯乎坎被说得红头胀面,又不敢与萧抗剌翻脸反目,只得强嘻嘻着向他与李长风匆匆拱一拱手,仓皇而去。
    同僚之间相互戏言调侃,亦是一种人际沟通的方式,李长风也惯用此道,开始时并不在意,待到后来听萧抗剌言语中隐约另有机锋,萧伯乎坎狼狈之态凸显,倒使自己这么个生面孔在一旁有些尴尬了。
    萧抗剌注视着萧伯乎坎渐行渐远的身形,蔑声道:“此人行径,若是长风略知了其丑陋,定然要恶心到极点。”
    相识虽短,但从未听到萧抗剌对某人有过如此恶语相向,李长风不觉一愣。
    “这位伯乎坎大人曲意逢迎那耶律洪光,不惜卑躬屈膝,丧失颜面,只为了依仗其手中的兵力,对不能如他意的人极尽恐吓威压之能事。久常拍马惯了,耶律洪光便只把他当成个杂耍逗乐的玩意儿,不当人看待,某日竟用缰绳栓成个圈套环在颈上,如同遛狗般在殿门前乱走,笑拟自己是天将之昭惠显圣仁佑大王杨戬,萧伯乎坎乃其宠哮天犬,他竟然真的就谄吠出几声狗叫,自承了????????”
    李长风恍然,再联想萧伯乎坎在萧抗剌面前牙缝滋大,屁股撅得老高的谄媚样子,不由得着了相,再忍耐不住 “噗”的嗤笑出声,摇头道:“萧大人目光如炬,果然此人有几分畜生相呢!”
    “唉!”萧抗剌却发出一声长叹:“如此人物,竟掌着兵部大职,无非是依仗耶律洪光诸人手中之兵,震慑了朝廷。”
    乱世之中,朝纲不举,法度不明,以一镇之力挟持朝廷积掣,李长风入朝时日虽短,却也有些了解。此时听到此言,只觉悲哀。萧抗剌顿了一顿,复又接口恨道:“这耶律洪光一干的重镇勋将,仗着手中有些兵,便要把持纲政,别人怕他们,我却不惧。但凡不怕死,鬼神徒奈何!”愤愤之色溢于言表。
    李长风至此时想起来,这耶律洪光乃是驻护泽兴的左羽林军统领,因为当初奚王兵败被迫投降,宗翰据占了北安,他见势头大不妙,便弃了泽兴龙起所在,带着麾下兵马一路赶来隆圣州,名曰护驾,实为避难。
    皇家的嫡系、贵胄的将军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的外姓勋镇,李长风思想着这许多将军首领中也只有韩可孤麾下最是忠心可靠,一时间想起当初被韩可孤派来沿途护驾,被娘娘滞留身侧的郓州李太子部,便向萧抗剌询问。
    “李太子此人打仗勇猛,确实是能战之将,但心思飘忽。”萧抗剌沉吟着斟酌用词:“其人终是匪类出身,散漫得惯了,很跋扈,少有大局观念,须得如韩大人般高明之士驾驭,诱导其力利与国家,否则害处更甚。”
    “大人所言极是。”李长风道:“国乱则世风下,百官不作为,百将少忠贞,恰刘升者层出。”
    “嗬嗬”苦笑,萧抗剌道:“世风日下,长风可谓一针见血了,如今的朝廷里,如刘升者比比皆是,韩可孤大人一般的忠君国之臣可谓珍稀了。”
    见李长风有些难以置信的模样,萧抗剌又道:“长风莫要以为某是夸大其词。我久历朝事,见得自然比你多些,今日之朝廷可以用一言而概之,即 ‘抑善扬恶’!凡勋镇掌兵者,尽皆张扬跋扈,凡臣势弱则有职无权,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所以,我才要将娘娘迎跸隆圣,维护着少仰些狂妄佞子的鼻息。”
    正文 第九十六节
  更新时间:3-7 22:13:38 本章字数:2009
    李长风虽然对朝廷内幕知道得少,但偶尔与韩可孤、黄靖等人议论时也曾了解一些,只是不如萧抗剌如此直截了当。虽然来时便对辽廷政务未抱许多幻想,只是承受韩大人之托,便要力争尽到人事,却决然想不到内部竟糜烂到这般地步,不禁毛骨悚然,挠挠头问道:
    “竟然到了这样光景,计当安出,不知大人心中可有了对应策略?”
    “听天命吧!如今某亦是别无良方。”
    此言出自皇后娘娘的亲父之口,是何等的凄凉与无奈,李长风心中唏嘘,对如今的朝事之艰难又多出几分了解。
    坎坎坷坷之中,萧抗剌与李长风不断谋划,对朝纲进行几番整治,奈何纲纪已经败坏到了十分,文臣无心进取,武将不思报国,虽然二人竭尽全力,却独木难撑将倾的大厦,收效微乎其微,如此一来二去,李长风便就丧失了耐心。
    光阴如电,不久便历了新年,娘娘不乏精明,又有父亲在侧谋略,也知道如今的勋镇中唯有韩可孤之兵可用,其他不堪托付,便下恩旨在其原职之上加封西都省太师,领军马事,增加他行召统御兵马的权限。
    李长风数月来过得憋屈,又是好久未见北安州的老同僚,甚是想念,得了朝廷欲派员往隆圣示恩的消息,自然努力争取这个宣旨官的差事。萧抗剌也是看出李长风在朝中受身份地位的限制,难能大显身手,有违当初与韩大人商议襄其入朝的初衷,却白白耽误了一个大好人才,索性在娘娘面前讨个人情,封他个监军的职务,调拨新研制培训的一千铳手归回本部。李长风得旨大喜,匆匆谢恩,与萧抗剌辞行后便紧赶着动身上路,一片似箭归心难表。
    值此时的大辽国,一派凋零。在女真人的不停蚕食下,国土已十不存九,幸亏有耶律大石领兵与西,周旋在会威武、崇德、会蕃、新、大林、紫河、驼州一带,才使金朝廷暂时无暇顾及隆圣、兴中几地,让辽廷得以苟延残喘。
    朝廷偏安、隆圣孤悬;中年丧妻、爱女罹难,连番的打击使韩可孤几乎一夜白发,蔡高岭等贴心之人一再劝慰,又有韩炜在侧服侍,他的悲痛心情才有了些许的缓和。
    初夏季节天明得早,太阳刚刚升出就将天空炙烧得万里无云……隆圣城,如今随着韩可孤的北安州兵驻入,城内日益井然有序起来,没有了往日在无政fǔ主义主导下的肆意劫掠和屠戮,杀人越货的匪患恶霸也得到了有效控制,整个隆圣城没有了时时刻刻都在担惊受怕的恐惧气氛。现在的街巷里有若干的兵队几乎无间隔在来回巡逻,一旦发现违犯辽律的行为,便要施以重刑,从严从快处理。韩大人张榜公示,乱世施以重典,颇有些以暴止暴的意思。这也是他的无奈举措,由于连年战争,百姓们一直处与惶惶之中,隆圣又地处偏远,刘升无能无道,律法早己形同虚设。北安州兵初入之时,有着多年地方主政经验的韩可孤就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先是以安抚为主,然而由于长时间的无政fǔ状态使一些人己经习惯成为了自然,加之情绪压抑到极处必然要有突破,有些人难以控制心中的戾心到处惹事生非,所以收效甚微。韩大人只有改变执政策略,加大惩戒力度,但经发现乱法行为必加施重典决不姑息。如此坚持下来,就逐渐少有人敢冒大不韪为所欲为。其实这个过程时间并没有用很久,整个城市便有了改观,一些祥和气息充斥起来,街市店肆的幌子飘扬,晖光浓浓淡淡洒在重新整修点饰过的红墙绿瓦、楼阁飞檐之上,给偌大的隆圣城更增添几分闹意。或苍迈、或风雅、或清新、或世故的脸庞走出了各自紧闭的院门,难得一见的笑容中带些恬淡和惬意,整个街市虽还谈不上车马粼粼、人流如织,但也算是人气兴旺。辽人好酒,所以酒肆最显‘一城繁华半城烟,多少世人醉里仙’的风采,几壶寡淡酒,一盘酱牛肉把酒客们的情绪调动起来,放肆呼喝着调戏那些趺坐在席上卖唱的下等歌姬。城郭醉眼也朦胧,三二只呆头呆脑的雀儿终于忍受不住这突兀而兴的烟尘喧哗,只好扑扇起翅子神思恍惚地转移去荒远处老树间打盹休眠。只有清风依常在,卷起残云如席,试图把曾经发生在这城里城外的罪恶余迹浣拭得干净。
    沿街的叫卖声穿透力最强,无差别传入州衙高墙进到韩可孤的耳中,虽然很微弱但也可辦。韩可孤的居处仍然一如以往设在衙门北端的内宅。这里的官府较之北安州衙门气派许多,正南方位出入口三开间六扇黑漆头门威严耸立,门前有照壁,一对石头狮子呲牙咧嘴作怒目状。
    进大门,沿着中轴线砖铺甬道,绕过屏墙,是二道 “仪门”,另有左右便门侧开,以合衙门东进西出的规矩。
    再后进,有回廊与主题建筑组合,装直棂窗,背山望水而建,签押房、门帐,库仓等厢置铺开,以象征严肃的人间伦理秩序。虽然地处北方,后园子却建得颇带些苏杭园林的韵味,小巧而精细。布局体量不失宏大、严整,又兼容了雍华、淡雅的特点,假山池沼配合,花草树木映衬,远近景观层次分明。
  
    正文 第九十七节
  更新时间:3-7 22:13:39 本章字数:1981
    韩可孤也不喊萧狗子或者韩炜陪伴,只一身家常的便装在占地颇大的后衙宅随意走动,偶尔坐在凉亭之上看正在水池中嘻戏的鱼儿,本来先时里面没有生物,是住进后,萧狗子为了给老爷解闷儿散心,特意跑到老哈河捞来些鱼苗儿放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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