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小美人儿-胭脂虎

第45章


说来也怪,过去在家中阮鲤从来不沾庖厨,即使有心学着做也做不好,但也许是在野外求生本能的缘故,或是宁绝教得浅显易懂,他说了一遍要领,阮鲤就真的像模像样地剖鱼、切片、烹饪;把鱼汤按照他的说法做出来了,半个时辰不到,山洞里弥漫着浓郁鲜美的香气。
  阮鲤喝过鱼汤,身体暖了许多,感觉气力也恢复了。这时候听得黑漆漆的山洞外面传来野狼的嚎叫。开始只是一两声,但似乎头狼一叫,其他不同位置的狼也开始相继应和,不一会狼嚎声此起彼伏,声音充满了夜晚的山谷。
  她听得寒毛直竖,腿刚刚换过药,还是僵硬不能移动,她下意识地朝宁绝挪近了一些。
  
☆、第三夜
  047
  “不知狼肉的味道如何。”宁绝笑了笑。
  阮鲤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这种时候,难道还想把狼招来吗?她心中有些微微的生气,却没有表示出来。
  宁绝则迎着靠过来的阮鲤,扯了盖在身上的白绸披风一角,搭在她背上。
  “你还没有吃饱吗?”阮鲤话里带了一些埋怨。她看到宁绝明明吃过了,又拿了几条鱼串在树枝上烤,很担心这么做,香味会把外面的狼群引来。
  “你的腿伤已经抑制住了,慢慢就会恢复。我们要贮存一些食物,明天开始寻找出谷的道路。”
  宁绝说着,手法娴熟地翻动了一下树枝;火苗烫着鱼腹,滴下来的油落入火堆,发出滋滋滋的响声,香气一下子从金黄的鱼皮里冒了出来。
  “你也不必害怕,我在洞口布了陷阱,若真的狼来了,就有狼肉可以吃了。”
  听他这样说,阮鲤顿时感到很疑惑,他什么时候挖的陷阱?她这个明眼人都没看着。可是瞧他说得笃定自然,心里倒真的安生了许多。
  宁绝把烤干的鱼用草绳串起,挂在岩洞的石壁上风干。
  阮鲤帮着他做完这些,两人一起用水洗手的时候,她注意到他那双修长莹缜的手上全是细小的血痕。看来他虽然记住了昨天走过的道路,但是在寻找石块和捡拾干柴的时候还是被划破了手。
  夜里休息,宁绝把披风留给了阮鲤,自己仍旧在昨夜的位置休息。
  阮鲤没有像昨夜那样害怕了,很快也枕着干草堆进入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阮鲤睡得正熟,突然听到一声嘶吼,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以为是狼来了。
  四顾一番,却发现宁绝从原来的位置滚了下来,他四肢蜷缩,身体颤抖,那场景似乎极为熟悉。
  “不!拿走……拿开!”
  阮鲤晓得了,这是他五石散的药瘾发作了。
  未免遭到波及,她连忙爬到离他远一些的岩壁角落。听着宁绝在远处乱滚乱撞,把石壁捶得轰隆震响,心里感觉非常不安:在这里一定弄不到五石散,如果他的药瘾不能够得到控制,倘若他发狂出了事情,那自己也会遭到连累。
  她等了一会儿,约摸一个多时辰,不晓得是不是宁绝折腾累了,那边的声音渐渐止息。阮鲤伸长脖子,试探着询问:“你怎么样了?”
  没有回音。
  阮鲤又提高了一点声音:“宁绝,你怎样了,有没有好些?要喝口水吗?”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咕咕咕的怪声,阮鲤翻过身,依靠双手爬了起来,朝那边挪动过去。
  突然,黑暗里窜出一条人影,一下子把她压住,阮鲤的伤腿在地上碾压了下,疼得嘶声颤抖:“宁绝,你放手……你弄疼我了!”
  宁绝血红了眼睛,神智仍未清醒,一双手像蕴了无穷大力,扳住阮鲤肩膀将她转过来,喃喃地道:“母亲,是你么?你莫要离开……母亲!”
  阮鲤被他抓得隔着衣料,也能感觉到皮肉快被他的手指掐破,又疼又惊,心道我去你的母亲,哪里来的母亲?
  哪晓得他唤了一声母亲,又跟着唤了一声父亲,把阮鲤抓山鸡似的抓到自己胸口,怔怔地瞪着她的眼睛,口中念念有辞:
  “父亲的重托,绝儿一句不敢忘,您听到了吗?”
  他这是药瘾带出魔怔了,阮鲤心想。她被他抓得快昏死过去,只得硬着头皮道:“是!我听到了,小畜生你缓些力,缓些力……”
  宁绝听见回答,怔怔地望着阮鲤,那漆黑孤冷的眼睛一下子充满了哀伤,他慢慢地松开了手。
  阮鲤疼得直揉肩膀,忽然听见他轻轻地笑了,声音轻若梦呓。
  他一边笑,眼眶中竟然缓缓流出泪来,阮鲤惊讶得忘记了揉自己,反而望着他不知所措。
  此刻,宁绝浑身抖战,五石散药瘾万蚁噬心般地折磨着他,他不复往日的雍容潇洒,一边笑一边流泪,苍白的容颜既俊美,又哀艳。
  他强忍痛楚,靠向阮鲤怀中,一字一句说道: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此誓不践,枉为人子;斩亲断义,无悔无怨。”
  说罢,便痛苦地阖上了眼睛,一滴泪水随之滑落。
  晶莹剔透的泪水滴在阮鲤手心里,她原本想要推开宁绝的那只手悬在半空停住了。
  此刻亲口听他说出内心真相,知道他为了家族复仇忍辱负重在孝太后身边,她的内心不能不说毫无触动。
  原来,冷酷的仇人也非草木顽石般坚冷无情,比起回忆中他的霜残雪冷,此刻他更像一只凄凉的野兽在角落里舔舐着伤口。
  这是关于宁绝,她前一世不知道的部分。这让她既震撼,又迷茫。
  可能每一个人心底,都有不为人所知的伤痛和秘密吧。阮鲤把手轻轻地放在他身上,忽然间,又心中一震——
  阮鲤,你在想什么?恻隐之心不是这般用的,他是前世杀了你的人!如果你同情了他,那么,谁来同情你?
  耳边,犹自响着上辈子第一次加入宁绝麾下,他训诫所有刺客的那句话:
  对敌人怀抱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阮鲤的血液一下子变得冰冷,她推开了宁绝,缩向了另一边。
  这一夜,睡得比上一夜更加不安稳。
  宁绝白天醒来,似乎对夜晚的发病没有记忆,他的精神头很好,背着阮鲤在山谷里走了一圈,把一些可能向外延伸的通道一一作了标记,预备逐条探索。
  此外,两人还采了一些野果和野菜,准备回去下鱼汤。
  回来的路上,阮鲤精疲力尽,趴在宁绝背上恹恹欲睡,宁绝走到洞口的时候忽然停住了脚步,阮鲤一下子清醒了。
  宁绝歪着头,似乎在倾听什么,然后缓缓挪动步子,换了个方向。
  阮鲤朝不远处一看,没想到竟然是宁绝昨天挖的陷阱,他说有陷阱,还真的挖了一个。
  宁绝背她走过去,阮鲤一瞧,嗬,竟然真的抓住了一只狼!
  那只狼应该是昨夜落入陷阱,但是它被宁绝用尖锐竹片做成的简易夹子刺伤了腹部和后退,失血过多奄奄一息,一直都没有发出声音,所以早上没有第一时间被发现。
  现在发现狼死了,阮鲤大感可惜:“死肉不能吃了吧?”
  宁绝却笑着说:“不碍事,它最金贵的东西也不是肉啊。”
  宁绝把狼带去了溪水边剖杀,回来的时候带回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把狼皮剥下来清理干净,挂在洞口晾着,阮鲤坐在干草上看着他把一对骨头模样的东西挂在腰间,多看了一眼,心里也有点好奇,但是没有多问。
  宁绝似乎感觉到了,他转过来,摸索着靠近阮鲤坐下,把腰间的东西给她瞧,笑道:“狼髀石,狼后腿的膝盖骨。”
  阮鲤想起来,她有见过西凉降兵身上挂这样的装饰。
  “据说戴在身上化煞辟邪,招财纳宝,逢赌必赢。我方才跟自己打了一个赌,你说借着它的运气我会赢吗?”
  阮鲤没作声,把狼髀石还给他,心中想,你也会信这种东西么。
  宁绝又问:“戴耳坠了没?”
  阮鲤把左耳的珍珠耳坠摘下来给他。
  “我那个珍珠……”她来不及说“很贵”,宁绝就把珠子掰下来了,一阵鼓捣,拿到阮鲤面前。
  只见原来的珍珠坠子现在串了一个狼牙,珍珠耳坠变成了狼牙耳坠。
  “西凉人喜欢的玩意,听说驱病辟邪,可治夜啼哭、急惊风,未知效用。我说过要赔你一只耳坠,你戴戴看?”
  阮鲤懒得自找麻烦拂逆他,便乖乖地戴在左耳朵上。
  狼牙耳坠在她的耳垂上晃了晃,有种沉坠的感觉,宁绝看不见,便朝着阮鲤的方向歪了歪头,似是在想象她戴上的模样,笑道:“应该好看。”
  他轻松温和的口吻,宛如对待一个朋友那样熟稔。阮鲤皱了皱眉,把头侧开:“谢大人赏赐。”
  夜里临睡前,宁绝忽然拿着一些藤条编成的绳索过来,把它们交给阮鲤:
  “用这些将我绑起来。”
  阮鲤愣了愣,只见他眉目清俊,神态清楚,并没有一丝意识混乱的迹象。
  “免得夜里再出什么意外。”
  原来,昨晚发生的事情,他还是有记忆的!他之所以这么做,大概意思是……不想再误伤到自己?
  阮鲤看了一眼手里的藤条,又看了一眼宁绝,他迎着她的眼光抬了一下双手,示意她把自己捆起来。
  他拿脚镣锁我便锁得,我绑他绑不得?阮鲤忖道,这会他待我和善,总归是一时有求于我,待他眼睛看见了,哪里还容得我活着。
  如是想着,便为了自身安全起见,遵照宁绝的吩咐,将他的双手捆了,推到一边。
  掉下山崖的第三夜,宁绝的药瘾照旧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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