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小美人儿-胭脂虎

第46章


  阮鲤事先有所准备,躲在山洞很隐蔽的一角,看着他到处奔走,用肩膀撞击石壁,低声嘶嚎,不由得心中感慨——
  五石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药,可以将一个外面看似完美的人,折磨到如此地步?
  薛太后虽然宠爱他,给予了他超越职权无限放大权力的同时,也用这样一种残忍的工具挟持着他,使得他无法脱离她的掌控。难怪宁绝想要复仇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戒除药瘾,可是自从五石散问世以来,因它发狂发疯者屡见不鲜,能够染指它而全身而退者,却寥有耳闻,以一个凡人的意志,又要如何能够克服做到。
  那边,宁绝挣扎了许久,大概是太疲惫了,他渐渐平息下来,石壁那头传来他尚余混乱的呼吸,和轻轻的问候:“阮鲤,你还好吗。”
  “我没什么事,”阮鲤犹豫了下,把身体往洞壁的夹角缩深了些,又问道,“你呢,可冷静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这章小宁看起来有点惨,但是暴露真实的一面也会很快拉近距离哦
不要伤心~大家周末愉快
☆、第四夜
  048
  幽暗的篝火旁,他把头贴在石壁上,撞破的额角上,一串殷红的血液沿着苍白脸颊而下,似一朵妖冶诡谲的花:
  “我没有什么。只是看见了一些故人,想起一些往事。”
  阮鲤知道,他说的那些,都是他死去的亲人。
  他走过来,阮鲤给他解开了手腕上的藤条,那双精致的手显得更凄凉淋漓了,宁绝望了一眼洞口鱼肚白的天空,知道又熬过了一个漫漫长夜,长吁一口气道:“你睡一会儿吧,我去外面坐着。”
  “等一等。”阮鲤说着,伸手从头发里拆下了什么东西,满头青丝瀑布般散落在身后。
  她撕下一截白绸斗篷,和发带裹在一起,把他的伤口简单清理了一下,包扎起来。
  宁绝单膝跪在高处,俯身看阮鲤给自己包扎,阮鲤给他擦拭了一下额角的血,他忽然问:
  “你小时候受过什么伤吗?”
  他的手忽然摸索着碰到了阮鲤的额头:“我头一回见你,不知为何,第一眼看见的乃是这条伤疤。你为何不将它处理一下呢?”
  阮鲤浑身发抖,触电般地甩开了他。
  这道疤?正是他前世造成的,也正是因为拥有这道伤疤,才能无时不刻地提醒着她,真正的仇人和死敌倒底是谁。
  对方感觉到了她的异常,歉意地一笑:“我冒犯你了吗,我可以道歉。”
  “你出去吧!我,我想歇会。”阮鲤爬向另一头,把脸对着墙里,不愿意再说话。
  阮鲤啊阮鲤,她问自己,冬天的蛇值得同情么,不值得!不要被假象所打动迷惑,难道你在他身上吃的苦头还少吗?
  第四天白天,阮鲤跟着宁绝一起出去继续寻找出路。
  两个人在谷中又转了一天,结果很糟糕。
  从目前能够找到的道路来看,要么出去是绝路,要么就是难以攀爬的险路,除非能够从掉下来的绝壁上翻过去,但是那几乎是双腿健全也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阮鲤对此非常气馁,为了活下来,她可以吃一切苦,甚至暂时放下仇恨跟宁绝合作,但这样的结果无疑是一个打击。
  徒劳了一天,回到山洞,心里闷得发慌,阮鲤头一回主动找宁绝说话:
  “你说如今京城中什么情况了?”
  宁绝原本一言不发,他拿着昨天那张风干的狼皮,用匕首在背面刻画着什么,听见阮鲤这句话,抬起头来。
  他想了一想,道:“无非便是全城搜捕,清缴乱党。你可以放心,在朝廷找回仲月言的尸体以前,清算不会那么快,你爹此时应在狱中。”
  阮鲤点点头,心下稍安,可是一念又起:万一永远也走不出这里,孝太后总归会找北军和父亲算账的,那又该如何是好?
  洞口风声凛冽,虽然还有下午的日光照射,但明显今天比前两天冷了一些,冬天不会太远了。如果这么捱下去,说不定还会冻死饿死在这里。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阮鲤心念一动:“你是不是找到了出谷的办法?”
  她凑过去,宁绝在狼皮上刻画的是山谷的路观地形图——他虽然眼盲,但是凭着阮鲤的口述和他自己的感觉记忆,还是将地形大致地重复了下来。
  “没有。”宁绝的回答令她很失望,他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我们掉下来的涧水上游,你还能找到吗?”
  “能,怎么了。”
  “明天我想去那里看一看,今晚早些睡吧。”
  他把狼皮简单地用草绳“缝”了一下,搭在阮鲤身上,动物毛皮比干草御寒的多了,阮鲤裹着狼皮偎在火堆旁边,身上暖烘烘的,看宁绝从袖中取出一粒珍珠,正是昨天他从自己耳坠上摘走的那一颗。
  宁绝把珍珠打成粉末,跟一堆草药混在一起敷眼睛。
  阮鲤才晓得他拿珍珠是有这个效用,想了想,主动摘下右边的耳坠也交给了他,不过倒被他笑着拒绝了,他说她的珍珠确实是好珍珠,一颗做药引便已经足够了。
  “回到京城,我再赔你一个。”他道。
  回到京城?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她倒是再也不想见到他。
  第四夜,宁绝照旧犯病,得不到五石散纾解的他浑身皮肤发红,疼痛难当,被发跣足地在山洞里来回行走,阮鲤唤了他几声,他起先不予理睬,后来也渐渐地回应两声。
  “我不碍的。”他散了一会儿功,坐下来喘口气道。
  看来,他能够找回意识,也能够很清楚地认出阮鲤,只是他时不时地还要睁着漆黑孤冷的眼睛,很茫然空洞地望向某处,神情仿佛陷入幻觉。
  阮鲤想,至少他能够自我控制了,这算不算是克服药瘾的迹象。
  那边,宁绝又哀嚎了一声,蜷起膝盖抱住头,阮鲤怕他又发狂了,忙道:
  “你要挺住啊,想想你死去的家人,想想你父亲的嘱咐,你不是说要合作走出去吗?你不能在这里失败。”
  “父亲……父亲!”他听到这两个字,不但没有好转,反而猛兽一般扑了过来:
  “父亲,孩儿已遵照您的嘱咐,向薛氏投诚;只是母亲和兄长们不能了解,他们视我为孽子,恨我入骨,父亲!孩儿的心,在地狱中煎熬,不得超生!”
  阮鲤听着,脑中好似已经描绘出他当年那番众叛亲离,成为千夫所指众矢之的的画面。
  很难想象一个人要如何从这样一条道路上,孤独地走出来,然后蜕变得残忍果决。
  他的心狠手辣,原来也不是与生俱来。
  “他们会理解你的,他们一时的不明白,终归也会明白。”
  阮鲤把手很小心地放在他头发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宁绝枕在她膝盖上睡着了,纤长的羽睫低垂着,看起来安静而无害。
  可是阮鲤却仍禁不住心有余悸,她觉得,现在的宁绝,只不过是困境之下,冬眠的一条毒蛇而已。
  一轮萧索的明月升起来,冷溶溶的幽光洒在山洞口,一只蟾蜍有气无力地从前面跳过,这个季节没有太多捕食机会,天气变冷了之后,连夜晚的狼嗥声都少了许多,活着的生命只能做些入冬前的最后挣扎。
  阮鲤呆呆地望着洞口的明月,身边偎着一个从骨子到血液都冰冷的人,心中充满了无助和思念:洛阳城里的人,此时此刻,他们是否还平安着?
  洛阳,葫芦巷。
  那日明景漱率领组织的义士刺杀孝太后失败,他们在邙山上没有找到孝太后的行踪,反而在撤退的过程中遭到了以雪鹰为首的郎中骑和南军部队的追截围杀,他有幸逃了出来,但随他一起行动的十三个义士却死得七七八八。
  明景漱回到京城后两日,才听得消息,孝太后和皇帝已经回到京城,刺杀的行动彻底失败了。
  他扼腕叹息错过了这绝好的机会,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北军中供职参军的养子明月光并没有受到这次动乱的牵连,而且他所在的部队传出消息,都将会受到嘉奖。
  一切都是因为明月光在原北军越骑校尉顾群手下供职,顾群早已向宁绝投诚,暗中搭上了太后这条线,他的部队在邙山秋猎的变乱中反戈一击对仲月言的叛党造成了打击,故而如今整个越骑营在孝太后薛氏眼中,乃是十分地得宠和亲信。
  御史大夫寿春侯更是在私人宴会上口头许诺顾群,只要给他送上足够的好处,他就愿意在姐姐孝太后面前保举他做新的北军中尉。
  不过以孝太后现在的心情,还没有来得及论功行赏,她忙于监督亲信发三郡之兵清查仲月言在军中的派系,一旦查出的皆以乱党论处,像屯骑校尉潘成,步兵校尉杭幼川,司隶校尉阮山虎皆以此被下了大狱等待发落,基本逃不开掉脑袋的命运;长水校尉甘宏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家人也不得幸免,统统打入天牢等候发落。
  除此之外,孝太后更着力于重整北军,给高层将令来一次大换血,安插自己的亲信人手。另一方面,她责令以史逸为首的郎署部队围山搜索仲月言和宁绝的下落,要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明景漱当日在虎跳涧的悬崖上看得清楚,那落崖的不光是仲月言和宁绝两个人,还有一个阮鲤,他那日认出了阮山虎父女,但是不能因此投鼠忌器,否则就会暴露出自己的身份,连累儿女。
  此刻,他想起阮鲤来,想到自己对苏华的女儿没有尽力施救,心中也十分地痛惜。他劝慰儿子明月光:
  “人已经死了,多思也是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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