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中的七封信

现在回想起来，我一味地要求他说到就要做到，从未顾及到他的感受，作为前女友，我也真是够恶劣的。
    回到宿舍后我的生活又陷入了死水一般寂静，每天上课，下课，我认真听每一节课，完成作业，我养成了一个习惯，在图书馆看书，娱乐八卦杂志，人物传记，世界名著，言情小说，我在各个故事里流连忘返，试图发现跟我有任何共同点的人物，寻找我人生的方向。我每天很晚回宿舍，没过几天，学怡又和我出双入对了，我们除了温璟贤，其他什么都谈。
    期间我发邮件给温璟贤，问他那个摄影师给他发我们的照片了吗？怎么我没有收到，他回了两个字，非常简洁了明了，没有。
    温璟贤接过阳媚写邮件的纸，写上自己邮箱的同时，把阳媚的邮箱划了。
    三个月之后，周六一大早，我收到天气预报的推送短信，“天气晴，微风三级，空气质量优，风和日丽艳阳天，祝您一天好心情。”
    我打开窗户看着窗外，空气清新，阳光明媚，万物都从冬眠中复苏过来了，看着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长出的嫩黄的树叶子，正想着风和日丽艳阳天，做什么事才会能有一天好心情的时候，然后就接到温璟贤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像一个小孩子，声音兴奋，阳小媚，我们去爬山吧！
    这么久没联系，我不知道他对我的态度怎么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过听到他的声音我就很知足了，我丝毫没有犹豫就赴约了。
    这一次，他穿着很厚的衣服，把自己包裹起来，在我看来，他跟上次比起来更瘦了，脸色依旧苍白，有些憔悴，温璟贤大概心情特别好，一路上都在说说笑笑，跟我就像久违的老友重逢。
    我很高兴他转变了对我的态度，但当我忽然想到，也许他觉得这是最后一次配合我，想留一个好的回忆吧！刚刚看到时的热情一点点消散。
    山里温度更低，这个季节人很少，向阳的地方还好点，背山的地方阴风阵阵，有水流从高处倾泻而下，空气很潮湿。
    走到一半，看到有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
    里面有女生的尖叫声，歇斯底里，恐怖之极。
    我心里开始打退堂鼓，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我们绕开这条山洞走别的路吧，你听，里面有人尖叫，多恐怖。”
    一旁行人善意地提醒我们，“这是上山的唯一必经之路，要想继续上去，就得经过山洞，我都来过那么多次了。”
    我眼珠一转，立马想到一个主意，兴冲冲地对憬贤说，“那我们就原路返回下去吧，登山要量力而行，到这个位置已经很高了，再上去，体力不支下都下不来，多危险啊。走吧。”
    他伸手拉住我的胳膊，“这怎么行，你这么年轻，还经常运动，体力不会比不过那些阿姨们们吧，年轻人，做事不能半途而废，并且，是你要来爬山的，怎么能扫兴而归呢。”
    我无话可说，地方是我选的没错，可是百科上没有说必经之路上有一条漆黑的山洞。
    “爬山就是一个娱乐活动，不要太认真，我觉得我们刚才经过的地方虽然光秃秃的，但有一种萧条美，比上面漂亮多了。”
    他淡淡的说，“我们下午有的是时间。”
    我明白了，他这是故意让我难堪，忍不住生气起来，“你非要惹怒我吗？过去的事你总不能全忘了吧，如果忘了，我再提醒你一遍，我有黑暗恐惧症。”
    “当然没有忘，你要学会克服恐惧，而不是躲着它。”
    我冲他发火，“我真的不明白你今天是怎么了，每个人都有恐惧的事情，每个人，一辈子都有很多恐惧的事情，避免接触到就行了，就像现在，我们面前有一个山洞，山洞里没有照明，那就不要进去就好了。”
    “小媚，每天都有白天和黑夜，黑夜总是会来临的，其他的恐惧你可以不用克服，但这个，你只是小时候的一个错觉，造成对黑暗的恐惧，现在你已经长大了，为什么不试着改变你的思维呢，你也知道，黑暗里不会藏着妖怪。”
    我们对峙了很久，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坚持。
    “别怕，有我陪着你呢。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
    “有什么意义呢？这次你陪着我，我就能从此克服掉我的黑暗恐惧症了吗？下次我依然会排斥这种黑暗，害怕这种恐惧，未来呢，你不会每次都陪着我。”
    “就当是为了我，你试一次行吗？”
    就因为这简单的一句话，我被他说服了，纵然幽闭黑暗的空间让我一瞬间就能联想到死亡，可面前我依然深爱的人，他说会一直牵着我的手，让我别害怕。有他陪着我，我还怕死亡吗？
    他牵着我的手，我另一只手也牢牢地抓住他的胳膊，他是无论如何都甩不掉我的。
    前面行人的尖叫声音渐行渐远，只剩下我们两个，我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像一匹不愿意去喝水却被主人硬拉着去河边的马儿。
    进去里面黑漆漆的，封闭的空间比没有月亮的晚上还要黑，湿气很重，憬贤找一些可聊可不聊的话题缓和我的紧张，但就算他的声音再有魅力，我还会听进去吗？越往里面走，我越掐他，他什么也没说。
    然后就听到我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有东西掉我头发上了，我跳起来用我平生最大的力气尖叫，不停地用手拍掉我头上的东西，一旁人的深呼吸告诉我，绝对受到了看恐怖片的惊吓。“小媚，镇定，镇定。”他抓住我的肩膀让我冷静，我趁势躲进他怀里面去，想把自己整个身体包起来不受外界侵害。
    “有蜘蛛精掉我头上了。”
    他听闻后，仔细摸了摸我的头说，“是水滴，胆小鬼。”
    我再也不肯往前走，原地站了几分钟后，我忽然发现，山洞里是能看清楚的。并不是全封闭，一旁还是有光亮能照进来，刚才觉得黑漆漆，是因为眼睛没有适应而已，只需要花几分钟。
    没想到过了山洞，还有考验等着我们，门口简介中提到，百望山一千五百个台阶拾阶而上，还有一千五百个台阶拾阶而下。只是没想到是在必经之路。
    还没上两百个台阶，我已经气喘吁吁，还好来往人不多，我还能坐在台阶上歇歇。温璟贤看起来也累了，面色微红，呼吸沉重，坐在我旁边不作声，安静地休息。歇了十多分钟，我们继续。温璟贤说，这么多台阶，要保存体力，不要一开始用力过猛，不然下山就没体力了，要知道，我们才刚趴了几百个台阶。
    他说那些话的时候，身体摇摇欲坠，好像风再大一些就要被刮倒，看起来状态很不好，记忆中他从来没有那么弱不禁风，想起在山洞里他紧紧地牵着我的手担心我的样子，我连忙上前牵着他的手，他没有推脱，手指冰冷。
    他比我多上一个台阶。
    看着他瘦弱的背影，我很担忧，“璟贤，你是不是病了？”
    他回答没有，但没有回头。
    “你是不是马上回美国了？”
    这次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转移话题，耐心地教育我说，“今天天气很好，我们来爬山，就其他什么也别想，开开心心的，享受每一分钟，不好吗？”
    我无言以对，这是他一贯奉行的原则，放松消遣的时候，不想别的，享受当下。
    下午回来，他要送我回宿舍，我说把我放在路边就行了，现在太早，我还不想回宿舍。
    他问我要去哪儿，我问他，你要去哪儿。他答回家。
    我哦了一声，“我现在回宿舍，其他人都不在，一个人呆着一点意思都没有，不然，我去你家吧，我记得我的两本书还在你家。”
    他表情一点也不想让我去，说，“不用麻烦去一趟了，我回头寄给你。”
    真够绝情的，我扔出一句，“那前面酒吧门口停一下。”
    我说的话很凑效，他败下阵来。不过看他车是往他家方向开的，我就放心了。
    进了屋，屋子里所有物品跟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变，只有我的身份从女朋友变成了客人了。他去倒水给我，我去书房拿书，一眼就看到百年孤独那本书，我拿起来翻了翻，思索着之前的到底是幻觉还是一场梦，不过已经变得越来越不清晰，我只零星记得他靠在书桌的位置，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时候他进来，我就拿着我的两本书出去到客厅坐着。他在自己房间里关起门来不知道在做什么。
    不一会儿他出来了，我走到他面前，伸手抱住他，他愣住了，才反应过来知道我要干什么，我扬起头来吻他，他愣住了，忙伸手推开我，我整个人都要长在他身上，哪儿是他能分得开的，他推我的力道很轻怕伤着我，不停地说小媚我们已经分手了，我答我知道，他片刻的停顿正好给了我机会，我迎难直上，死死纠缠，他躲避不及，我不依不饶手环住他的脖子继续吻他，身体跟他交缠在一起，边脱衣服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他身体已经有了反应，渐渐他不躲了，理智屈服于感官，他开始回应，开始妥协，我们倒在沙发上忘情地接吻，撩拨着对方，然后转移到他卧室去，我们两个一开始动作激烈，就像世界末日马上要来临，发泄着彼此的恐惧和不满，最后他长驱直入，我在他怀里颤抖达到顶峰。
    最后我们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我不依不舍地抱着他，他的温度还没有散去，却听他无奈地说，“你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有意思吗？”
    我回答，“有意思。”
    他叹了口气，“有意思但没意义。”
    我跟他分析，“对于我来说，有意思，也有意义，对你来说，没意思也没意义，不过，你又不是永远都在我身边，陪我做着这些事，所以，就算没意思也没意义，你也忍忍吧！树欲静而风不止，你是树，我是风。我就要折腾你。”
    他看着我，眼神无奈。
    隔天我去交兼职的申请表，看到在酒吧一起喝酒的学姐。她高兴地跟我打招呼，问我怎么在这儿。
    看着我手中的申请表，她把我拉到一边去，“不是我说你，我上学那会儿做兼职，实在是因为生活所迫。你家里那么有钱，就好好在学校里上课，多学学知识，充实自己，多考几个自己专业的证书，这是我作为过来人给你的建议，以后人生几十年都要工作，别为了一点钱，把你宝贵的大学时光浪费了，到时候走出学校，能力不强，光凭一点上不了台的工作经验是不行的。”
    我笑着跟她解释，“学姐，你误会了，我也是生活所迫啊，我的学费和生活费都要靠兼职挣的钱，我家里条件并不好，没有能力给我提供钱的。”
    她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别开玩笑了，你家住着那么大的房子，那么好的位置，你哥一出手给我打车费五百块，你说你家没钱给你教学费？”
    “学姐，我怎么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上次你喝多了，嚷嚷着要回家，我就把你送回家了。”她说了个地址，我哑口无言，那是憬贤的住址。
    原来，那天，不是我喝醉了跑到憬贤家，开了他的门，睡在他床上，他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