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柚的心事

林柚低下头，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再说下去，恐怕又要崩溃。
  “柚子，我也是从年轻时过来的。当时自以为惊天动地、非他不可的感情，再经过时间和岁月，或者等到碰到更好的人，你再回头，会发现当年的痛苦可能还会有点可笑。当然，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不可一概而论。”黄艺站起来，走到林柚身边，摸了摸她的头，这么多年以来，这个勤奋，不多话的姑娘给她的印象很好。
  “艺姐，我知道你关心我。一向以来，我都随遇而安，不喜大风大浪，这次回家几天，更觉得我其实还是属于南明。”是的，她在这个城市连续失去了两个爱人，这个理由对于年轻的林柚已经很充分了吧。
  “……柚子，我懂。这样吧，你的辞职信先收回去，你再请个一个月的假期吧，一个月后，如果真的决定了，再过来递辞呈。”
  “艺姐，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黄艺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坚定的眼神，叹了一口气，相处这么几年，她也确实知道，林柚是外柔内刚的人，她要走谁也拦不住。
  “好吧，我会报给人事部。但是这个事还需要有一个过程，等总公司人事会议通过，你再回来结算工资，整理东西吧。”
  黄艺送林柚走到门口，轻轻地拥抱了她。
  “柚子，祝你好运，你要相信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黄艺似乎话里有话地安慰着林柚。
  当天下午，“西子”公寓。
  林柚平静地收拾好自己的衣物和书籍，然后把整个公寓打扫得干干净净。
  最后一次给玻璃花瓶换水，绿萝真的很好养，几天，几周不管它，依然那样不谙世事地绿盈盈着，看得让人想流泪。
  “子南，我回家了。钱还你，房子我不要，钥匙放在物业。祝你好运。”本来有千言万语，可是真正落笔时也只有这么几个字，哪怕有千斤重，也只能写在薄薄的纸上。
  走出房门的时候，林柚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充满着周子南气息的房子，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深夜，周子南的车停在“西子”的楼下，那个房间亮着微弱的桔黄色灯光。
  以前，周子南经常要忙到深夜才能回“西子”，林柚如果先睡了，总会在客厅里亮一盏小灯，每次看到那个灯光，周子南的心里总会升一种温暖，那就是他一直渴望的那一种家的感觉。
  “周总，周总……林小姐不在，她留下一张字条和一张支票。”小秦气喘吁吁地跑了下来。
  周子南默默地看完，收在了贴身的口袋里，一言不发。
  “周总……您要上楼吗？”
  “不了，走吧。”周子南看起来万分地疲倦，他挥了挥手。
  林柚都不在了，他又怎么会回那个冰冷的地方。
  一路上，小秦一直在后视镜里偷偷地观察着周子南。
  “那个……周总，林小姐还会回来的吧？”那张字条，小秦也看到了。
  “她不会回来了。”周子南又恢复了平静。
  “铃……”手机响了。
  “子南，你给林柚买的那个戒指……要退吗？明天是最后期限。”
  “嗯，小燕，麻烦你帮忙退了。我有点累，再跟你联系。”
  窗外依然是旖旎霓虹，车水马龙，而后排座上又只剩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南明市。
  林天成夫妇知道林柚居然辞职了，吃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李云甚至哭了，她实在不能接受，能在大城市立足，能在那个著名的“溢阳”工作是多么大的光荣。可现在，女儿却拖着行李箱回家了，让她怎么跟外人交待？！
  “爸爸，妈妈，你们不用担心，没有发生不好的事情，在外面整整六年，我只是很想回家了。”林柚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什么也没多说。
  “柚子，你以后怎么打算？”这几年，林天成眼看着女儿一步步地成长、成熟起来，他相信眼前的林柚不再是以前膝下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了。
  “爸，暂时没有打算。先容我休息一段时间，以后的事我会再考虑。您放心，我不会当啃老族，可以每个月给妈妈交生活费。”林柚开了个玩笑。
  “柚子，你说到哪里去了？我们养你一辈子也愿意。”李云马上红了眼。
  “想清楚就好，爸爸相信你。”林天成点点头。 
  林柚开始漫长的休假。
  林天成夫妇依然上班下班，林柚承担起家里所有的家务，每天下午就去图书馆看书，晚上陪父母散步。
  2003年，1月。
  “柚子，人事会议开过了，你可以过来办手续了。”黄艺来电。
  “好。我明天一早过来。”
  第二天，林柚乘最早的一班火车，赶到之江市，很快办完了所有的手续。
  “柚子，现在即使我还想留你，也不可能了。”黄艺无比遗憾。
  “艺姐，谢谢你对我的好，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从大二开始，整整四年，黄艺一直待她不薄。
  “柚子，我对你好，是有原因的。你努力、勤奋、懂事、不卑不亢，还有……好了，不说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一直坚硬的黄艺居然红了眼圈，抱了抱林柚。
  “非儿，我辞职了，今天刚办完所有的手续。怕和你告别太伤感，所以先用这种方式跟你说再见，以后，我会再来看你。祝你和邢斌一切都好。”
  坐在回程的火车上，林柚对这个城市发出了最后一条短信。
  再见，之江。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和现实真的会带走你心灵深处的那个人吗？……有一句更无赖的话在等着你“你忘不了前任，只是因为时间不够长，后任不够好！”
☆、第四十八章 出去走走
  第四十八章出去走走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林柚对时间几乎没有了概念，她似乎在专心地享受着假期，心无旁鹜。
  2003年，4月。
  最美人间四月天。
  这天下午，林柚和往常一样去南明图书馆看书。 
  选了一本书，习惯性地走向窗边的角落，一直走到那张桌子面前，才发现已经有人坐在那里了，那个人有些面熟，定睛一看。
  “陈圆！”
  “林柚？”
  图书馆外，南明湖公园的石凳上，两个许久不见的女孩在促膝谈心。
  “陈圆，听说你去了北京？这次是回家探亲吗？”
  “不漂了，回家了。你呢？你不是一直在之江的‘溢阳’吗？”
  “我辞职了。”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没有再继续追问究竟。
  是啊，一个不漂了，一个辞职了，接下来，两个人还会有很多的时间来讨论这些问题，又何苦非得要在这样偶遇的一个下午，硬生生地把那些隐藏的伤疤再撕得鲜血淋漓呢？  
  自那天以后，两个女孩子就经常默契地相约在图书馆，看完书，一起逛逛，聊聊，本来百无聊赖的生活好象又变得有些有趣了。
  “林柚，我有病。”终于有一天，陈圆开始愿意谈及自己的事。
  “‘北漂’的压力和无助感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我在学校里是明星，在那里却什么也不是。都说文艺圈需要有强大的背景支持，需要有重量级人物的力捧，就算是有黑幕、有潜规则，你也得有资本厚积薄发……我在帝都毫无根基，对文艺圈基本又毫无概念，可你也知道，我从小到大被宠惯了，又要面子，又骄傲……” 
  “突然有一天，我就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开始整把整把地掉头发，开始乱发脾气，开始产生幻影和幻听……最后，我只好去看心理医生。”
  林柚同情地看着眼前的陈圆，她看上去依然面目姣好，依然骄傲自信，只是多了两个沉沉的黑眼圈。
  “我经常发愣、发呆，有时不顾人来车往，就这样傻傻地站在马路中间，一愣就是十几分钟、半个小时……朋友们通知了我的父母，他们接我回家，所以就这样又碰到了你。”
  “可是，你现在看上去挺好的。”虽然有些憔悴，但是和陈圆接触的这段时间，也没有发现她有特别的异样。
  “我在吃药，也在这边医院看心理医生。”陈圆苦笑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会不会回复到以前那个昏天地暗的世界里。
  “……峰哥，他知道吗？”
  “不知道，那一年，我硬是要走，伤透了他的心。我现在是个病人，更不想打扰他的生活。”陈圆的眼神又黯淡了。
  “那么，林柚，你呢？”
  “我？其实很简单，跟明勤散了，后来跟第二任男朋友也分了……然后，我就辞职回家了。”
  有多少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有多少爱，远着远着就没了。林柚呆呆地想着。
  “林柚，反正现在我们有大把的时间，或者我们可以一起出去走走，到外面散散心，好吗？”陈圆的眼睛里闪着光。
  林柚曾经幻想过和明勤一起去领略“世外桃源”的美，也曾期待过和周子南一起感受“繁华尘世”的迷……
  最后，她居然是跟同样失意的陈圆一起带上积蓄，开始所谓的“浪迹天涯”。
  “那也很好，至少我已经出发。谁说非得定要和爱情一起出去看世界？”林柚鼓励自己。
  第一站：香港、澳门。
  去了香港的海洋公园，星光大道，迪斯尼、旺角；去了澳门最古老的圣保罗教堂……
  第二站：贵州
  吃了酸汤鱼、尝了折耳根 ，去了千户苗寨，领略了长桌宴……
  最后一站：西藏（陈圆和林柚最向往的地方）
  喝过了酥油茶、吃了糌粑，来到了布达拉宫、路过了水葬台、天葬台、去了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城市日喀则……
  在西藏的最后一天，陈圆的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