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生似繁花

十九．
    那天之后，顾奶奶的身体停了三天才火化下葬。中间顾情音像是一个大人一样，接待来吊唁的宾客，接人待客礼貌周到。她就像是忘记了那天的疯狂，也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见了面，客客气气的称呼他祁叔叔，她的父母为爷爷奶奶。只是，却始终拒绝他的帮助，他们好不容易缓解的关系也一下子退回到初见面时。
    顾奶奶下葬的那天，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的雨突然停了，露出了难得的阳光。客人渐渐走掉之后，顾情音站在奶奶的墓前，心理却开始平静下来。
    “祁叔，祁爷爷奶奶，你们也先回去吧。我想跟奶奶说会话。”
    “那你等下怎么回去？”祁夫人想安慰她，却看到她眼里明显的疏离而顿住了。
    “我让司机在楼下等了。”祁夫人无奈，也只能点点头同意，跟丈夫先下去了。
    “祁叔，你也走吧！我不会做傻事，只是想跟奶奶说说话。”顾情音转回头，不在看他，眼睛看着奶奶的照片，就好像听到奶奶笑着喊她阿音。
    “……好。”看着拒绝姿势如此明显的顾情音，祁墨生也只好先走。等看不到人了，顾情音坐在墓碑旁边，将头抵在奶奶照片上，渐渐的终于哭了出来……怎么办？奶奶，我好想你，我好怕，奶奶，我好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情音离开奶奶的墓碑，向下走了一段距离，在一个小女孩的墓碑前停下。看了一会儿，又转向旁边，那里埋葬的是她的父母，又将视线转回来，盘腿坐在地上，之前，她跟小乐坐在地毯上玩，她就一直是这么坐的，小乐想学她，可是人小腿短，反倒是经常把自己弄得在地上滚来滚去，她在旁边哈哈大笑，看她笑，小乐也傻呼呼的笑，根本不知道她在笑她……
    “真傻……”顾情音喃喃的出声，“也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学会，肯定会了，咱家的腿都长，你的肯定也早就能盘在一起了，真可惜，我看不到。”抬手摸摸妹妹的照片，她永远停在了四岁的模样，真想看看妹妹长大的样子！顾情音摸向自己的脸，她们长得不太像，她比较向母亲，小乐长得却像父亲多些，偏英气。
    抬手搂住墓碑，将自己的脸放在顾情乐照片旁边。
    “爸妈，你们说，我们长的像不像？应该有地方像的吧！我们是姐妹啊！是吧！小乐，我们是姐妹。可是，我这个姐姐却当的不好，我怎么会忘记你呢？小乐，你会不会怪我？等我们见面了，你亲自告诉我好不好……好累！爸妈，小乐，等等我……”
    祁墨生走到山下却没有离开，等了好久也没有见到她下来，不禁有些担心。便赶紧上来看看，在顾老太太的坟前没有看到顾情音祁墨生吓了一大跳，后来终于想起顾家顾家父母的墓在下面。赶到的时候就看见顾情音抱着顾情乐的墓碑一动不动。祁墨生只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咚咚咚’的震得耳膜生疼。渐渐的靠的近了，才发现还有呼吸，只是脸红的不正常。祁墨生一摸一手滚烫，她的身子也微微发抖，这是发烧把自己给烧晕了。祁墨生这才放下心来，将人抱起来，下了山。
    “三十九度，高烧加伤心过度，又没有休息好才引起的昏厥，退了烧好好休息休息就好了。有事叫我。”祁墨生将顾情音带回了自己的公寓，平时他大部分的时间是住在这里，一是离公司近，二十避免打扰父母的生活。来给顾情音检查的，是他的堂弟。给她打上点滴就走了。
    祁墨生走进卧室，就听见顾情音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等等我，等等我……”双手用力的攥起，扎在手上的针都有回血的现象。祁墨生固定注她的手，轻轻的安抚她，渐渐的顾情音平静下来，祁墨生没有离开，握着她的手也不敢松开。因为发烧，顾情音的整张脸都红通通的，眼角含泪，嘴唇也因为缺水起了干皮，往日的娇媚，现在完全看不到了。只剩下了狼狈。
    祁墨生拿了棉签沾水给她润唇，脑子里却一直在想她那天说的话，还有那么明显而又强烈的恨意！究竟是为了什么？祁墨生仔细的回忆了一下他们的生活，可是顾情音说的那些，他根本没有印象，也没有做过。但是，最让他心惊的却是那天她眼底深处的深深绝望，让人看不到一点光亮。
    顾情音好像又回到了上一世父母刚刚去世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太小，太过慌乱，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母跟妹妹，整个人都傻了，除了第一次管家还在的时候赶走了来抢家产的舅舅，后来她就再也没有能摆脱他们，还是祁墨生出手，才能让他们的生活恢复平静。父母的葬礼之后，奶奶就带她回了乡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渐渐的她就像是忘记了父母去世，忘记了顾情乐的存在。整天浑浑噩噩，除了每天去学校正常上课之外她完全看不出一个十几岁孩子该有的情绪。
    顾奶奶想了很多方法想让她开怀，可是成效并不大，她依旧一天天的盲目的过着，就算是父母忌日的时候，去得也只有奶奶一个人。她好像想不起来她还有父母，一边忽视奶奶的存在，另一边却理所当然接受奶奶的照顾。
    直到一年后，奶奶突然病发去世，她才终于有所反应。可是已经太晚了。奶奶去世之后，祁墨生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拿着他与父亲的合照说他们是朋友，她可以叫他祁叔，还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那个时候的顾情音不过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面对未来的生活正是一片迷茫的时候，她没有了直系亲属，无人照顾，有没有成年，祁墨生的出现，就像是在黑暗的世界里帮她点了一盏灯，她为了活着，只能死死地抓紧这个机会，点头同意了，所以祁墨生就收养了她。
    她跟他离开之后，祁墨生将她安排在离学校挺近的一个公寓里，还给她雇了保姆阿姨照顾她的生活，据说那个阿姨是营养学专家。
    重新回到S市，回到原来的学校，原本应该熟悉的环境对她来说却莫名的更加陌生，同学老师同情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完完全全的暴漏在阳光下，没有丝毫的隐私可言……
    祁墨生的生活很忙，虽然名义上收养了她，可是他却并没有多少时间放在她的身上，一个月有的时候还见不到一次面。再加上祁墨生性格冷淡，顾情音也不是会撒娇讨好的小孩，两个人的关系并不亲近。
    可就算是这样，大概真的是太过孤单，祁墨生的存在还是让她生出了依赖。祁墨生身为祁家的掌舵人，本身自然能力出众，顾情音能从很多的地方知道他的消息，也知道他有多优秀。所以她丝毫不敢放松自己的学业，就算在学校里不开心，她也从来不敢表漏，恐怕他觉得麻烦不要她了……
    后来，她偶然知道了他喜欢围棋，所以自己也偷偷地学，把自己所有的空闲时间都放在了这个上面，可惜他们从来没有下过一盘……见了他，她就会紧张，怕自己做的不好，怕自己不乖，怕他觉得她是个麻烦……，他在的时候，她经常紧张到不知怎么开口，所以他们的相处时间，通常都是在静谧中度过。
    但是，她却又忍不住偷偷地关注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