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的愧疚

我是一个社会女痞子，有钱的怕没钱的，没钱的怕不要命的，我既没钱又不要命所以混起来了。
    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一个香港老板跑了，我爸是个酒鬼加烂赌鬼，所以我并不怪我妈，只是后来的日子里，我无数遍的问自己，她为什么不把我也一起带走？
    从小...白正平喝完酒就会对我施暴，什么棍子扫把的早就打烂了好几根，鼻血打出来再正常不过，那时候的我就跟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抱着头被他打，也不晓得逃跑，无数次的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白正平喝完酒总爱扯着我的头发骂我小*婊*子，像个女人一样小家子气的掐我，接着就会破口大骂我的母亲，像白正平这种烂泥，连我大伯都瞧不起他。
    我大伯白云龙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好像是混黑社会老大的，那个帮派我依稀记得是叫白帮，我爸每次闯祸、要钱都去找大伯，直到后来大伯失望透顶断绝了跟我爸的关系......
    那时候我特别胆小，只是...后来遇到了一个人，他改变了我的一生，那个叫李沅旭的男人，他是我的天......我的地......
    说起李沅旭，就要从小学的时候开始，我当时暗恋上了隔壁班的他，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好看的男生，就像明星一样，可能那时候的喜欢，只是源于那肤浅的外表，但是后来，我却一层一层跌入深渊，无论他怎样对我，我始终会不争气的靠近他。
    那时的我胆小到，跟别人多说一句话都会脸红，常常被班上的同学欺负，我是一个地地道道被揍惯的小女孩儿，“放学回家被父打，来到学校同学揍”。
    可能我的身世有些凄惨，但是李沅旭像是照进我生命里的一缕阳光，看到他我就会很开心的傻笑，觉得日子再难过也不过如此。
    我常常躲着偷看他，他那么好看，自然有很多很多的漂亮女生喜欢他，可是他从来没有对哪个女生表现出特别来，经常有人送他礼物，他都没有接受过，转身就送给别人，或者直接拒绝。
    不要说什么小学生懂个屁恋爱，我相信每个人从小学开始，就会有一个暗恋的对象，懵懵懂懂的或许是喜欢，或许是好感，但我们对于这种懵懂的感情都无从所知。
    有一次，我站在李沅旭班级的外面，伸缩着头像乌龟一样偷看，他斜靠着身子在看一本书，我费劲看了半天原来是一本叫《简爱》的书，他好像发现我了，转头对我笑了一下，他的笑容让我感到眩晕，回眉一笑媚百生......我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落荒而逃。
    听说他是个小混混，学校的扛把子，女生嘛都喜欢这种有点坏的男生，当时觉得他好厉害、好厉害......现在想来，这种崇拜的心理像个SB。
    放学后，我去黑网吧查《简爱》的资料，是什么英国作家夏洛蒂.勃朗特的长篇小说，于是我就搜有什么类似的书，答案很多有《羊脂球》《情人》《巴黎圣母院》.........。
    最后决定买一本小仲马的《茶花女》送给李沅旭，想着到时候书里再夹一张情书，心里乐滋滋的，走路的步伐也轻快了许多。
    喜欢他的女生每次送的东西都很俗气，不是巧克力就是一些没用装饰品，都不知道要投其所好，还是我聪明。
    当晚，我拿着存的私房钱去书店买书，老板看我怯生生的样子，很温和的问我要买什么书，我报了茶花女三个字，老板就带着我去找书，他夸我厉害，这么小就会看外国名著，他问:“你看得懂吗？”
    我摇摇头，老板继续说:“可能你现在读这种书并不能完全领会其中要旨，但我想随着年龄的增长，你以后对这本书也会有更多的感悟吧。”
    我胡乱的点点脑袋，反正不是给我看的，我才不会想去看这么劳神伤力的书，我觉得李沅旭不仅混的好，还很有内涵的样子，往常总是能透过窗户见他看各种名著，也不知道《茶花女》他看过没有。
    结账后，花了我二十块大洋，有些肉疼，那时对于小学生的我来说，二十块就是一笔巨款......况且我本身就不富裕，我那烂泥一般的亲爹没把我给卖了都算好的了。
    晚上我蹑手蹑脚的回家，黑漆漆的屋子有些寂静......窗外的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
    我以为白正平没有回家，便放心的打开灯换鞋，谁知他从沙发上晃悠悠站起来，扯着我稀少的头发，喷了我一脸酒气:“小*婊*子，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跟你妈一样去偷人了？。”
    对于他说出这种话，我已经见怪不怪了，仍然会有一丝愤怒，小小的我捏着拳头用目光倔强的恨着他。
    “啪”  ！
    白正平给了我一巴掌，我的愤怒转化为恐惧，瑟缩在玄关的门角里，醉酒的他好似一个恶鬼修罗，要将我抽筋扒皮。
    白正平把我的书包用力扯下来，扔到一边的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拖着我的一只脚，往杂货屋走，我白嫩的手在地板上使劲扒拉着，发出“呲呲”的锐声。
    还是孩童的我怎么反抗的了这个窝里横的“烂泥”，他扯着我的脚，生生往后拖走，胸前刚发育的两个小包子被地板擦的涨疼......路过吃饭的桌子时，我死死的抱住桌角......因为，我不想被这个施暴者吊起来打。
    他面露狰狞，咒骂几声:“小*婊*子，小杂碎！再不放手，我弄死你！”  我仍然抱着桌角不肯放，他那只臭臭的大脚丫子硬生生的踩了上来，手上剧疼的神经反射使我松手，他快速拖着我到了杂货间，头顶上有一个铁钩，他拿出粗绳缠在我的两只脚踝上，然后绑在铁钩上，我就这样被倒挂起来......
    这是他打我最大的乐趣，心里阴暗的变态！我用力摇晃身子，用头撞他，还真就不小心撞到了他的鼻子，两行鼻血流了出来......
    白正平看起来气极了......他拿起旁边的铁棍往我身上狠狠的抽，倒挂着整个脑袋都充血了，有些难受......但身上的疼痛更甚......他一棍一棍的往我身上挥，我咬着牙不肯叫出来，眼泪倒是遏制不住的滴到地板上，滴落到地板的小声音，被铁棍打到我身上的闷音掩埋。
    他打够以后，揉一揉粗粗的手腕，就出去了，接着我听到“嘭”的一声关门声，他准是出去喝酒了。
    由于经常被倒挂着打，我已经学会从这上面解脱，我弯起瘦弱的身子......这么一动，身上的每一处都剧疼......倒嘶了几口气，抓住脚上的绳子开始解，不多时，就解开了......我抱着头坠落到生硬的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浑身火辣辣的疼，这么些年了，虽然习惯“烂泥”打骂我，却不习惯身上的疼痛，我一只手撑在地上，想缓一缓神，支撑的手摸到了湿漉漉的那块地，是我刚刚掉的泪水。
    我慢慢爬起来，身上每一处的神经都牵扯着一种叫“疼痛”的代名词，出了杂货间，看到不远处躺在地上孤零零的书包，就像孤零零的我一样......
    外婆经常来看我，她在的时候，白正平不怎么敢打我，有几次外婆硬要把我接走，他边发火边辱骂她，还把我关到房间去。
    我把书包捡起来，扶着墙回我的小房间，然后反锁上门。我打开书包拿出今天的作业；准备送给李沅旭的《茶花女》；还有一块袋装的面包。
    我啃着面包把作业快速写完，轻柔的抚上那本《茶花女》，随便翻开来看了几页，不知不觉的就看下去了，是一个叫玛格丽特的妓*女和阿尔芒的悲惨爱情故事，玛格丽特生前红得发紫，死后无人问津......诚如老板所说我领会不了书中的要旨......
    回神过来，有些晚了已经11点多，我拿出一张干净的纸，仔细斟酌着，要写什么样的情书好呢？
    半晌，我写道:李沅旭，我要让你知道，有一个叫白晗的可怜姑娘喜欢着你，我是二班的，希望你能喜欢我送给你的这本书。
    十分简短，已经表达了完整意思，我满意的把情书夹到《茶花女》的书中，把书翻到最后一页，写上BH两个字母，代表的是白晗。
    我在书上猥琐的亲了一口，放进洗的发白的书包里。小心开门探出头，白正平没回来，我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脱光后，镜子中反照出我干瘪的身子，上面有新的疤痕、旧的淤青交错相横着。
    我简单的冲洗了一下，把香皂抹到身上，我听到外面关门的声音，吓得一哆嗦，香皂滑掉了......“烂泥”回家了。
    我快速洗好澡，把镜子旁边的柜子打开，拿出药水熟练的往身上擦，穿好衣服，一如既往的先把头探出去观察，白正平应该睡了，我轻手轻脚的回房间锁上门，我怕他半夜突袭打我。
    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我妈刚走的时候，他经常半夜想不通，就过来把我打一顿，我想他留下我并不是为了负责养女儿，而是把对我妈的气转移到我身上，随意打骂，或许我在他眼里连条狗都不如。
    躺在床上，想着明天李沅旭收到礼物的样子，我微笑着睡着了。
    清晨，闹铃响起......我艰难的起床，只要被打过，相信我，第二天会更酸爽。
    白正平才不会这么早起床，我放心的在厨房煎荷包蛋，这蛋还是外婆定期买来的，我背上书包咬着一袋纯牛奶出门。
    小跑着去学校，越早越好，可以放心的放礼物啦！偷偷摸摸的来到三班，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坐在椅子上抄作业，他们忙着写，没有抬头张望我，我坐到李沅旭的座位上，心跳微微加速，这是他坐过的位置......
    这时，一个抄作业的女生停下笔，她不屑的看我一眼:“你干嘛，偷东西啊？” 我的脸一红有些窘迫，声音比蚊子还小:“送东西。”
    那女生啊？了几声，表示没有听见，我不管她了，从书包里拿出那本《茶花女》，放到李沅旭的书桌内，他的桌子里塞满了书，我只把书挤进去了一半。
    回到班里后，我就像是一个做了亏心事的小女生，不安的朝周围看了几眼，然后平静下来捂着脸偷笑。
    中午，所有人都去吃饭了，我悄悄跑到三班的窗户边上，我送的那本书摊开在他的桌子上，看了一点的样子，心中狂喜不已，我把手伸进去在书里翻找情书，怎么没有？
    身后有人拍了下我的屁股，我回头一看，吓得跌在地上，然后脸红的跟熟虾一样，他刚刚居然打我屁股了！李沅旭把手伸出来意思是扶我，我颤抖的放上去，他道:“你有帕金森病？”
    触摸到他的手，我的心快从胸口跳出来了，我不解:“啊？”
    李沅旭的薄唇一张一合:“不懂算了，你这是在偷我的书？” 我用力摇头，然后跑了。
    我看着右手，狠狠亲了一口，我决定不洗这只手了，没坚持两天，手就脏的要死，因为美术课拿过蜡笔，我最终丧气的洗了右手。
    我以为他会注意我，可是走在路上碰到他时，他看都没看我一眼，这种感觉很失落。
    放学的时候，我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女生叫杨秋雪，她是学校的大姐大，有人帮她背书包，周围的人对她阿谀奉承，看她的眼神也是讨好与小心。
    我一直就羡慕她这样的女生，觉得她很厉害，有那么多的朋友，每个人都得看她的脸色。
    每次看到她，都会忍俊不禁的多看几眼她的“威风”，可是今天她注意到我了，往我这里走来，我有些不安，她的气势就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样。
    杨秋雪的手抱在胸前，质问我:“你给李沅旭写情书了？” 我后退了几步:“你...怎么知道。”   她拿出一张纸砸到我脸上，一点也不疼，很薄......正是我的情书！
    除了那天早上问我是不是偷东西的女孩儿，我再也想不到其他人了，杨秋雪翻了个白眼:“本小姐的手下到处都是，你这种无名小卒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敢给我未来老公写情书。”
    当时的我很害怕，假若换成现在的我上前就会给她一巴掌，这种姑娘犯的就是“中二病”。
    我捡起情书，紧紧捏在手里，心中觉得羞愧无比，我小心翼翼的单相思被人摊开展现在了光天化日下，仿佛被扒光了似的，那些羞愧如同海浪一般，一阵一阵的袭来，拍击着我的脸。
    杨秋雪上前扯住我的头发，没白正平扯的痛，我一声不吭，她想给我一巴掌时，李沅旭突然降临捏住了她的手，语气很差:“杨秋雪，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又因为我打女生？我不会喜欢你这种女生的，有空打架不如多读书，充实一下你的猪脑子。”
    李沅旭提着我的书包就把我拽走，我一不小心绊倒，下意识抱住了他的腿，我慌张的爬起来，在喜欢的人面前摔倒太丢脸了！
    李沅旭捏了一下我的脸:“《茶花女》是你送的吧，情书呢，给我看看。”
    我红着脸摇头，他道:“没劲儿，你是我救的第8个女生了，没能力就不要喜欢我。生活很艰苦，你慢慢熬吧。”
    他拍拍我的肩膀离开了，我不太懂他后半句的话，前半句我倒是知道，意思是我混起来了就可以喜欢他？呃......我当时是这么理解的。
    我傻兮兮的摸摸被他碰过的肩膀，我决定了，我也要变成杨秋雪这样的女生！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每天到处混，听说谁谁谁牛逼，我就专门找上去跟他们交朋友，各种巴结讨好，但是我却有一丝的厌恶这样的自己。
    渐渐混熟脸后，我也变成了那种坏坏的女生，有人打架我就去帮忙，她们给我烟我就接，给我喝酒我就干，可是我觉得这样很差劲，变得有些像白正平这样的“烂泥”，但是没人敢欺负自己的感觉真好。
    学校里，李沅旭从那以后没有正眼看过我一下，我很郁闷，也成天故意到他面前晃，他从来没有注意过我，我以为那次他帮过我，我就成了特殊的那个女生，其实啊......只是我自己在做公主梦而已。
    变坏以后，他都没有注意我，我决定不混了，面对他我还是不敢上前搭讪，其他的男生我就敢......不知道是哪儿出问题了。
    一转眼六年级即将毕业，毕业那天我鼓起勇气找他告白，我紧张的一直搓手，手心里都是汗，深呼吸后心里的那句我喜欢你，说出来成了:“你是怎么混起来的？”真想捏死我自己。
    李沅旭拍拍我的头:“你混的时候，就要想，我就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有钱的怕没钱的，没钱的怕不要命的，我看你的样子嘛，既没钱命又贱，很有前途。”
    我楞了一会儿，他就已经走了，我随口这么一说，他好像回答的还蛮认真的......
    回家后，我在床上哭得很伤心，都怪自己太懦弱连句喜欢你都不敢说，我暗暗保证下次见到他一定要告白！
    白正平今天没有喝酒，还算有点正常，他敲我房间的门问我怎么了，破天荒的关心我，因为我是个倔强的女孩儿，不会轻易的放声哭，这点白正平很了解，他打我的时候我吭都不吭一声，所以他现在应该很惊奇我为什么这么伤心哭吧，我没有理他，继续哭。
    当晚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美好的梦，我梦见未来二十几岁的白晗告诉我，你长大后会成为李沅旭的妻......暑假第一天醒后，发现是梦，我又有些伤感的哭了。
    这是我对这个男人的初识，后来读初中我跟他没在一个学校，也没再见过他......我就不打算当女混混了，但心底仍然会想起这个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