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颂

第19章


那么我呢?为什么允许这样暧昧不明的关系存在?想不通,要是以前的我会抓紧每一分钟死命地找到答案。但是经过昨夜,我知道,当我的记忆依旧残缺的时候,我便也不可能找到答案。那么唯今的选择,想不通便不再想。权当自个儿畏寒,多个人形热水袋吧。
    戒草的香味淡淡的,萦绕于满满的帘帐内,可是青色的帘帐内,却只有我睁着眼睛等待着第一缕阳光的到来。他总是如此,对他人和危险有着我所不能理解的敏锐度。他的隐去,无非是他人的到来,不用人提醒,用微微开始退去温度的脚趾头想想,答案便也了然于心,大概是素问已经起来了吧。戒草的芬芳,再加上一些佐料,似乎是绝佳的镇静剂呢!
    天渐渐明朗,当第一缕阳光驱散最后的阴霾,素问便如钟表般的精准,敲响了我,院落的门:“姑娘,天明了,该起身了!”
    姑娘?!是的,私底下她依旧执著地叫我姑娘,仿佛我的身份除了纳兰落红之外什么都不是。而她,也仅仅是一个侍女,不属于华丽的皇宫,也不属于权倾后宫的红妃娘娘。
    “知道了!”我应了一声,只是下意识的应答,没有任何的意义。
    朝着青色的床帐又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决定起身。虽然我根本就是只眷养的小鸟,早起晚起都少不得美食,可醒后的独眠,也不过是将温暖的被窝越睡越冷而已。
    息息嗦嗦地收拾了一番,不一会儿,素问便端着洗漱的水走了进来,时间拿捏的极好,毕竟是最懂我的素问,不是吗?
    “姑娘,太后娘娘差人来了,请您今儿个到她那里去一趟!”素问一边帮我收拾着已然散乱的长发,一边说道。
    我微微挑挑眉,后宫里的太后?还真是许久未见的人物了呢!
    说来还真有些惭愧,我,大觞朝的帝妃,后宫的掌门人,可偏偏性子惫懒,外加视宫廷礼仪于无物。倒没有刻意做一些夸张如小燕子的行为,只是关上了听雨轩的大门,谢绝了一切后宫妃嫔的请安,顺便也让自己省了向太后祖奶奶请安的麻烦。哦,对了,眼下我是觞帝的帝妃,论着辈分,已经不是祖奶奶了。
    至于太后,自打皇上无情地将苏皇后打入冷宫开始,太后便也将自己幽禁了起来,虽不似我连带的将各路人马统统挡于门外,可却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许是真想通了不愿涉足朝政,也许是觞帝杀鸡儆猴的刀起了作用,总之,这曾经也在朝廷上威风八面的太后,如今也只不过是一介后宫的老人而已。而也正是我性懒不出门请安,她将自己幽禁的双重不作为,才导致了今天我入主后宫两年,见她的次数不过五指可数的局面吧。而这样的局面也几乎造成了我差点点要将这位伟大的太后忘记的事实。只是今日……什么事呢?就在我昨日收到血书的今日,那么敏感的时候,会有什么事情呢?还是说这血书的事情,根本就是太后的计谋?目的呢?难道是让我插足朝政?没有理由啊!无论觞帝同意或者震怒,都不可能对太后有好处啊!若说是因为想夺回后宫的执掌权,可以眼下局势动荡三分看来,觞帝也似乎不太可能不顾忌纳兰明镜将我打入冷宫的啊?毕竟纳兰明镜不是渐渐没落的苏家,而我并不是苏皇后,不会甘愿挑个理由来让觞帝定我的罪!那么,那位伟大聪明,曾经权势几可遮天的太后,打得又是什么算盘?
    “姑娘,佛兰说太后那里会为您备下早膳,您看,您什么时候过去?”素问不理会我的发楞,梳完了髻,按着规矩给我插上了金步摇,才问道。
    “哦!”我回过神,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双眼迷离,真真要庆幸自己有发呆的毛病,所以时常的走神才没有引来过多的侧目,虽然我从不认为,素问会因为我的行为而产生侧目,“叫人备下轿子,这就过去吧!”
    素问领命出去张罗,留得我半倚着房门,享受着清冷的阳光。好在听雨轩没有太多的侍女,否则指不定我这站没个站样的样子,会落下多少口舌。
    ******
    太后的泰安宫,繁华依旧,可惜经年累月的繁华,就如看腻了的美人,已然失去了昔日那震慑人心的感觉。
    轿夫抬着轿子,一步步步入泰安宫,与往日必须在宫外下轿不同,如今我的身份已然可以抬轿入内院了,只是素问依旧不得入内,于是在外苑换了个侍女,稍停片刻,照旧一巅一巅地抬了进去,而我,看着金壁辉煌的深宫院落,思绪倒有些飘忽起来。转着转着,居然想到了女人与美女身上。说起来女人看美女倒是和男人看美女有些许人不同。男人看美女一为赏心悦目,二来也是一种生理的需求。可女人看美女,一来还是为了赏心悦目,而二来无非是为嫉妒找到一个良好的宣泄出口。从一定意义上讲,女人看美女的眼光总是比男人更为苛刻一些,所以也只有女人认为美的美女才是真正的美女,因为女人对于这种美的震撼只有一次,只第一眼的震撼,也只一次便无第二次的机会,至于接下来多看的几眼,所衍生出来的除了欣赏或者嫉妒绝对不会再有其他的类震撼感觉。而这泰安宫的华贵,恰恰就是这么一个美人,第一次接触给人以震撼,而后衍生出来的不过是觊觎的色彩。而到了如今,面对这一室雍容富贵的泰安宫,我甚至不会再有其他羡慕嫉妒的感觉,倒是反而庆幸起自己所住并非泰安宫而是听雨轩。虽说同是幽禁,但住在听雨轩,至少在看起来更像是隐居,而不是金色的鸟笼。
    “娘娘里面请,太后已经备下早膳在里头等着娘娘了!”佛兰撩开轿子的帘子,一手扶着我,一手将我引进院落,撩开厚厚的门幔,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将那已然有些冻冷的身子,回暖了几分。
    我站在门边,由着侍女七七八八脱下我外披的大袄,心下却是百转千回,怎么叫呢?是太后奶奶,还是太后祖奶奶呢?
    眼见着侍女们利落地放上了跪垫,值得轻轻一叹:“红儿见过太后,给太后请安!”算了算了,既然搞不清状况,索性去了省事,反正礼貌这一词,眼下用不用也无所谓的。就让这些厅堂的人认为纳兰落红侍宠而娇去吧!
    “红儿啊!快起来吧!”太后微微挑了眉,语虽亲切,可这神情却是万分的冷漠,只自顾自地用着早膳,根本不在意我的一言一行,“好些时候没见着你了,你这丫头就是懒啊,连个请安的礼节也省了,亏得皇上和哀家自小看你长大,也宠你,才由得你没大没小的。”顿了顿,冷冷地吩咐了身边的丫鬟为我备上了餐具,才继续说道,“这哀家不来请你,你还真是不出现的,听佛兰她们说,你这阵子连院落都不曾踏出?”
    我接过碗筷,拿不定这太后娘娘唱得是哪出戏,倒也不动如山,只顺从地应着:“红儿畏寒,年前忙碌身子有些虚,所以皇上允了红儿在听雨轩歇着,就没出来!”
    “嗯!”太后轻轻一应,“尝尝吧,是御厨房里酱的酱菜,我听说你爱吃,就让他们多拿了些过来。”
    “哦!”我点点头,埋头吃着,不太想去了解太后今日行为中的古怪。
    太后见我不言,又说道:“我听说皇上是不喜你吃这些的,说是太清淡了,恐怕最近你也嘴馋了吧,今日就陪着老太婆到处逛逛说说话,连着午膳也在这吃了吧,也好变着花样给你解解馋。这样,皇上也不会怪罪上谁了!”
    “嗯!”我轻轻应着,不去问里头的原因。
    ……
    饭闭,柠檬水洗手,绿茶漱口,这早膳算是吃完了,至于接下来该怎么着,那也该看太后的意思了。
    果然,才片刻,太后便是发话了:“红丫头,你封妃也近两年了吧!”
    “两年多了!”我接过佛兰特意为我准备的暖炉,微微笑着点点头,便是独自把玩起自己的手指。
    “两年多了啊!真快啊!”太后点点头,看向远处,视线却没有任何的交集,“苏丫头进那冷宫也有两年了吧!”
    我微微一怔,不知太后怎么会想起了苏皇后。
    “我听说你在刚废后的时候去看过她,后来呢?可曾再去看过?”太后看着我,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不!”我如实地摇了摇头,我的确佩服甚至欣赏这位废后,但是我更知道,以我眼下的身份,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她,都不适合见面,所以,无谓的事情,我从不多做。
    “前些日子我派人去看过苏丫头了!”太后轻轻一叹,“她倒是一心向佛了!”
    “哦!”我依旧应着,却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你自幼就通佛理,以后可以多和她去参参佛,相信皇上不会介意!”太后拨了拨漂浮的茶叶,轻轻一抿,又说道,“听说皇上允了你一件事情!”
    “嗯!”我点点头,“红儿身在听雨轩难免寂寥,皇上允了红儿在外宫接见一些仕子,也是从侧面帮着皇上看看仕子的心声。”
    “‘云在青天水在瓶’、‘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我听说这是你昨日的诗作?”太后看着我,虽是疑问,却无比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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