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俏佳人

说起来做生意的人脑子就是比较快，大咪跟烜澈讲物流快递的事儿，比月月教段意之用手机什么的快多了，这家伙不止迅速领悟了快递生意所需要的在这个时代匪夷所思的人力物力，也迅速想到了期间可谋取的利润，奇货可居在什么时代都是不变的真理，立马举一反三提出了要以京城为据点搞分散到全国的西域特产专卖店，并且把国内的丝绸和精巧玩意儿直接贩卖到月缁，捎带着借用月缁太子妃的关系，在月缁都城也设立个形象店铺。
    这想法一出来，俩人表情都是美滋滋的，似乎已经看到铺天盖地的银子冲他们二人砸来，而二人完全是一副“用银子砸死我吧”的表情……
    当晚不是青楼雅间设宴，预祝生意合作愉快。大咪和段意之坐在一起推杯换盏，慌慌和大咪面对面毫无顾忌地享用起无花果柠檬烤鸡，一手一只鸡腿啃得那叫一欢畅，月月和段意之坐在席尾，俩人不知道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只是一个说的眉飞色舞一个听得满面花开，连烜澈这个外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指着段意之低声问大咪：“敢问凌公子，这位是……”
    “哦，”大咪头也没抬，“楼里的入赘女婿。”
    烜澈和大咪俩人已经私下里论过年岁，说起来烜澈比大咪大三岁，于是大咪叫烜澈“烜兄”，但是死也不肯让他叫自己“凌兄弟”，怎么想都觉得不吉利，说来说去，陈子昂给的刺激实在太大了……好在烜澈也觉得叫“凌公子”没什么不好，两人就这么叫了。
    结果，大咪怎么也没想着这句话没说清楚，叫烜澈给误会了。所以烜澈敬酒的时候，把月月和段意之给当成了一对儿，不仅一起敬酒而且还说了一堆花好月圆的话，搞得月月尴尬异常私底下狠狠踹了段意之两脚。段意之被踹得往旁边栽了栽身子，心里却是心花怒放的，只是偷偷观察了一下慌慌，又看了看大咪，只见这俩人就跟没看见似的，一个吃鸡一个喝酒，还凑一起说这烤鸡怎么怎么好吃，直搞得段意之摸不着头脑。
    大奶原想着提醒烜澈一下，但是想着人家当事人都没反应，自己干嘛讨这没趣，也放任不管，抬手顺了一块鸡胸脯，闻起来香味四溢嚼起来唇齿留香。
    烜澈不了解其中的缘由，只看着段意之身子歪了歪，只当二人是在打情骂俏，敬了杯水酒，又感慨了一番段意之是何等不可多得的人才，把段意之夸得小脸通红。等烜澈回座了，月月抓着段意之的大腿狠狠拧了一把，阴测测地凑过去说道：少臭美了你跟我有什么关系，人家也就是说两句好听的你就美成这样，给老娘收着点，别给我丢人。
    这一顿饭宾主尽欢，吃饱喝得烜澈便告辞了，只说去安排一些事情，还不忘让大咪尽管放心，大咪倒是相当放心他，反正现在钱不用出力不用尽，都有这人兜着，她怕什么。想来心思是全在楼里另外那俩人身上，似乎今天……挖地窖挖出感情来了？
    于是神色诡异地冲慌慌挤眉弄眼一番，把人叫进了自己的房间。
    慌慌往贵妃榻上一倚，刚刚喝了点小酒现在心情正HIGH，大咪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端了两盘果脯放到二人中间，又泡了一壶茶，一副要续摊的样子，“挖地窖的矿工夫妇，进展不错啊。”
    “你都定位成夫妇了，人俩要是没点进展，你不得急啊！”慌慌斜睨大咪。
    “那倒也是，毕竟要是人家没这心思，回头那件事还有点麻烦……”大咪扯出笑脸，看着有点尴尬。
    “要不要加把火？”慌慌冲大咪挤眼睛。
    “怎么加？”大咪立刻狗腿地凑过去。
    慌慌在大咪耳边咬了一会儿耳朵，只见大咪惊得往后一退差点撞翻了身后的椅子，“这……这行么？”
    慌慌又钩钩手指，“还没完呢……”
    二人又耳语一番，大咪抬起脸看着慌慌的眼神满满的乌云，“这……会不会损了点？”
    “那你看看？”慌慌一副“你看着办”的模样，“虽然说过程激烈了点，但是火上浇油才能把月月这爱情的小火苗给烧起来啊！”
    “人家还是一个纯洁的孩子啊……”大咪挣扎。
    “所以啊，我们这些启蒙教育的姐姐们必须尽到义务啊！”慌慌义正言辞。大咪看着慌慌那张冒着圣光的脸觉得简直无力反驳无言以对。
    “成，那就按你说的。”大咪点头。
    “那咱就着手准备吧。”慌慌笑得像只小狐狸，从椅子上妖娆地站起来往门外扭，嘴里还哼着不知道在哪听来的小调，“郎呀~我们俩个呀~一条心~~~”
    转眼，几天就过去了。
    眼见着月月和段意之出双入对的感情正好，大奶总惦记着慌慌和段意之的亲事，于是也忍不住八卦了起来，跑去月月的房间，哗啦啦门一关就往月月身边凑。正巧月月在作画，大咪在写的是个武侠背景的小黄书，于是月月的画风也变得凌厉起来，大奶忍不住多瞅了几眼，越看越觉着男主角眼熟无比。
    月月下意识地把画往一边挪了挪，“干嘛啊这是，风风火火的。”
    “没事儿，来看看你。”大奶往桌子边上一倚，大眼睛冲着月月眨巴眨巴，“地道挖的怎么样啊？”
    “啊，你问地道啊！”月月松了一口气，“就那个样子，你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要说起来挖地道什么的也是个苦活，也不知道大咪怎么想的让你过去监督，那一整天看人刨土能有什么意思啊，你要不要让大咪把你换下来，叫苏暮然顶上？好歹他也是个男人。”
    “就他？”月月一脸嫌弃，“算了吧，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还不如我呢！”
    “人好歹也是一爷们……”大奶说着想想，嗯，月月还是有道理的，于是换下一话题，“那你在地道里面不无聊啊？”
    “哎呀，哪有空无聊呀，大咪的小说等着配图，我忙都忙死！”月月犯了个白眼。
    “在地道里能画？”
    “是啊，大咪写的男主角是一个练武功的掉悬崖下面了挖地道上来的……”
    “这背景也能写？”大奶嘴角略略抽搐。
    “嗯，女主角是个花精，男主角挖地道的时候挖出来的。”月月已经对于这些奇葩的设定见怪不怪相当淡定了。
    “……”大奶觉得回头看了这种书八成会呕出几两血来。但是反过来想……“那你在地道里取景作画也挺符合环境要求的啊。”
    “是的呀！而且还有现成的男模。”月月拍了拍自己画好的画，“你看看，这身板，练过武功，轮过锄头，多合适！”
    大奶抻头过去看，果然，男主角身板厚实两块胸肌隐隐若现……
    “行吧，你忙，你忙……”大奶说着就要往外面走，被月月一把拉住，“你怎么这么奇怪啊？”
    大奶心里想着前几天大咪交代自己的事儿，心里忍不住犯嘀咕。可是想来想去觉得又不好直接告诉月月，于是尴尬地摆摆手，“木有木有，我这琢磨你模特都没有怎么画画呢哈哈哈哈……”
    月月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盯了大奶一会儿，直盯得大奶都不淡定了，才慢悠悠叹道：“原来你是来看我画画啊……”
    “嗯嗯，”大奶眯着眼睛表情那叫一诚恳，“好好画好好画，离慌慌表演的时候没几天了，可千万趁早赶出来。”
    一说到慌慌表演，月月脑子里瞬间闪过前阵子扒人门缝看到的凳子舞，一下子大脑充血脸红起来，大奶不知道她脑子里飘过了何等香艳的画面，只是咂着嘴自顾自地往下聊：“也不知道又闹出来什么乱子，哎，说起来慌慌我就总能想起来那个呆头鹅，倒是到现在也没闹出什么麻烦，但是咱们跑这来做生意也算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每回见着他我都心慌。”
    月月的脑子瞬间又闪出了项天歌的脸，无比厌烦的同时从脑子里冒出来一个小人，一个天马流星拳就把项天歌揍出九霄云外，再仔细瞅瞅，这个武艺高强的小人好像怎么看怎么像段意之……
    月月使劲晃晃脑袋，“嗯，再来就让段意之扁死他。”
    大奶递过来一个惊讶的表情，“简单，粗暴，我喜欢！”说着拍拍月月的肩膀，“你好好用这个劳工，下次项天歌来了，你就关门放段意之哈。”
    月月状似未闻，大奶也不计较，说的开心了扭着臀部转着手绢出了门，完全忽略了身后那一声轻不可闻的“嗯”……
    慌慌的椅子舞如期上演，那一日不是青楼里的蜡烛都罩了染色的宣纸，姹紫嫣红的跟现代夜总会一样透着一股迷乱劲儿，丫头们的衣服也都改成了束腰七分袖，露着藕一样的一截胳膊，俏丽又干练。
    慌慌的装扮和最初跳钢管舞的时候差不多，满脑袋的小碎辫子还编了细小的铃铛在上面，段意之则早早地被点了穴道扔在舞台上，用帘子遮了。
    时间差不多了，表演也要开始了。月月无事，也下来一楼大堂，寻躲在角落里的大咪一起坐了，叫人上了一盘芙蓉糕，一壶碧螺春。
    没多一会儿表演就开始了。慌慌从台侧面一步一步妖娆地走到台中央的帘子前面，秀手一抬，房梁上的老洪“唰”一下放掉帘子，与此同时苏暮然放起音乐，慌慌开始围着段意之跳舞。
    俯仰之间，尽态极妍。
    月月直勾勾盯着台上，嘴里下意识嚼着芙蓉糕，没多会儿一盘已经吃下去了。大咪在一边看着也不说话，抬手叫来个姑娘，又给她续了一盘。
    结果月月愣是没发现，继续又吃起了第二盘……
    台上的表演自然是极其香艳的，大咪和慌慌曾讨论过关于椅子舞是否会□□了点儿的问题，最后还是慌慌一狠心做了决定。但显然现在的表演已经有点过于超前了，每一次慌慌俯身，扬头，下蹲，台下都会有明显的倒吸一口气的声音，而慌慌身后的段意之，愣是流起了鼻血……
    “不争气的玩意儿。”大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看旁边月月瞥了她一眼。虽然只是一瞥，但杀机立现，大咪下意识就噤了声，盯了月月好一会儿。
    这边月月已经看到觉得自己心烦意乱恨不得冲上去把段意之揪下来狠狠修理一顿了。开玩笑，你多大了就看这个，你成年了么你？就算你年龄够了，你心理年龄够了么嗯？
    这边月月正幻想的过瘾，那边慌慌还在台上继续着她的前卫事业，台下面灯光朦胧，大咪很难看清所有人的脸色，但是随意撇几眼附近的客人，发现这冲击力妥妥的好评，估计月末竞价又是第一。大奶那种乱七八糟的预言，绝对不能作数！
    正想着，楼门口突然一声喝止，悉悉索索进来了一队兵丁，苏暮然见了立刻停了音乐，台上的慌慌没注意到台下的状况，听音乐停了愣了一下，停下舞蹈看着门口。
    进门来的是临洲知府和项天歌。
    大奶一看到这张脸就觉得头痛，但还是摆着一张忐忑的小脸扑上去给人赔罪，“哎哟，官爷，这是怎么了这是……”
    “本官收到举报，此地有人表演淫词浪曲！如此下作，怎登大雅之堂？”临洲知府拿腔拿调道。
    大奶反应多快啊，立刻堆上笑脸，“爷，我们放的歌是纯音乐，里面连半个字儿都没有。再说了，我们这儿是青楼……”
    “那也不行！”知府眼睛一瞪，冲大奶凶道，“青楼就可以这样吗？”指指慌慌，“青楼女子就可以如此轻浮吗？”
    慌慌原本被叫停心里就有着怨气，这样被一指更是火上浇油，心里愤怒的小火苗刺溜刺溜往上蹿。我怎么了我，我都在青楼里了你管我呢？！！
    “哎哟，原来是知府大人，失敬失敬。”大咪从一旁急忙赶过来一躬到底，“项少爷，想来可好？”
    “本少爷很好。今日正在知府大人府上坐，就听到有人来告这不是青楼，我便一同来凑个热闹。”项天歌淡淡微笑道。
    大咪心里冷笑，有人告我？真不是你撺掇知府跑来的？
    大咪心里怎么画圈圈诅咒项天歌不说，这眼前的事儿还是需要解决的。她想了想，觉得眼前的事儿已经不是银子能解决的了，更何况大庭广众的，项天歌还在边上，操作空间小的可怜，于是干脆道：“既然如此，不如本楼今日表演到此为止，不是青楼封门谢客，等候大人处置。”
    “来人，把客人轰出去。”知府一摆手，两边的兵丁都纷纷走到堂中，把人纷纷往门外推搡，顺便掀桌子砸椅子。大奶和大咪快速交换了一下眼色，立刻顺着墙边去给月月慌慌打躲起来的暗号。
    只可怜段意之，被点着穴道坐在台上。好在关键时刻一直在楼上看表演的老洪没忘了他，趁乱给他解了穴道，带他往后院跑。
    正在不是青楼里人荒马乱的时候，门口进来一人。他轻咳一声，别人听不见，项天歌和知府大咪三人却是听了个真切。
    来者一身黑袍，把脸色衬得更为白皙，一双凤眼似乎有精光闪过，整个人却看着内敛恬淡，连面部表情都透着一股温文。
    宁杰修？
    “宁大人？”知府和项天歌与宁杰修见过礼，大咪也无奈给宁杰修按知府的待遇行礼。
    “今天不是百里小姐跳舞吗？这是怎么了？”宁杰修淡淡说道。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也难免把这人划成四王爷一派的，大咪也忍不住觉得头疼了起来，这就意味着，项天歌和宁杰修知府三个让人头疼的家伙都是一伙的，一起跑来找麻烦啊！
    “今日有人来衙门告状，说不是青楼表演放浪形骸不堪入目，本官与项少爷一起前来看看。”知府拱手答道。
    “哦，那知府大人查到什么了？”宁杰修嘴角含笑，看着知府。
    “本官进门的时候，就看到百里梦露在台上跳舞，此舞本官平生未见，实在是……”
    “不堪入目？”
    “对对，不堪入目！”
    “嗯……”宁杰修轻轻笑了一声，微微压低声音道，“知府大人，说话可要小心一点。宁某今日前来可是奉王爷之命，请凌公子携百里小姐十日后赏月阁赴宴的。届时还要百里小姐席间一舞，今日你却说此人舞蹈不堪入目……知府大人，你置王爷于何地啊？”
    宁杰修说的风轻云淡，听在知府耳中却是晴天霹雳。他急忙看看项天歌，惊慌道：“那……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人都开始赶了，还能再抓回来吗？”项天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知府看看宁杰修，这位似乎无意理他，再看看项天歌，显然项少爷已经把他当成了弃子。不管怎么说，事以至此这个锅他是背定了，也只好咬牙记下了项天歌这个翻脸不认人的家伙，向班头下令，“去，让人停手，都撤走。”
    另一边郁闷的就是大咪，刚刚宁杰修说的话她也听到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过这事儿毕竟还没来，就说眼前，自己的生意叫官家这么一搅，不知道要受多少影响，还没处说理去，啧啧。
    “凌公子，刚刚宁某的话您可听到了？”宁杰修突然扭过头来，问大咪道。
    “是，届时凌某必与百里小姐一同前往。”大咪无可奈何，虽然心里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咬死这群家伙，脸上还是要扯出恭敬谦和的表情。
    “那宁某就告辞了。”宁杰修说罢于大咪行了个同辈的告辞礼，转身出了门。知府原是风风火火带人进了门的，现在和大咪大眼瞪小眼看了片刻，也是不知如何收场。显然项天歌是不会管他的，但是要他就这么灰溜溜走了，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大咪想了想，笑道：“平日里知府大人爱民如子，各位官爷辛苦操劳，今日刚好来了这里，不如就请各位官爷今日在楼中吃上几杯水酒看看表演，也让小的孝敬孝敬诸位官爷。”
    知府借坡下驴道：“好说，来人，叫班头们坐了吧。”
    大咪也大声在楼中喊道：“有容妈妈，今天诸位官爷赏脸来楼中，你可要好好招待！”
    大奶顺势吆喝：“是了，诸位官爷请上座，姑娘们，好酒好茶伺候着！”说着，安排了锦儿几个登台献艺，楼里就又吹吹打打热闹了起来。
    被轰出去的客人有走得慢的，在门口一看，得，这帮兵丁衙役把自己撵出来，和着是为了给自己腾地方啊！于是气哼哼地往家走，逮到谁都大肆诉苦一番——开玩笑，百里小姐表演的日子门票钱很贵的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