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俏佳人

要说起来，大咪觉得自己有点心烦意乱。
    说起来大咪这人挺迷信的，总觉得有些时候身边的一些事和身边人说的话带有某种预兆性，大概是写小说的人写了太多因果的原因，大咪也总觉得在自己生活里，某个人随便的一句话特别容易一语成谶。
    所以大奶一大清早跑来说什么要慌慌小心的事儿，就搞得大咪情绪上乌烟瘴气的，连来通报的小丫头都觉得，凌公子脸上今天隐隐写着个“滚”字……
    但是该说的话还得说啊，小丫头战战兢兢地走到门边上，“凌公子，嫣……不是，笑笑小姐带着凌语公子来了。”
    “哦，好。”大咪脑子空白了一秒，想到小语总是难免和陈子昂联系起来，而想到那个，就除了郁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整整衣服在大堂见了笑笑和小语，笑笑穿着一件淡粉的衣衫，略施粉黛的小脸美得跟海棠花一样，背上背着一个藏蓝色的包袱，小语则是一身蓝色的袍子背着个背篓，里面煞有介事地放着几本书。
    “公子万福。”笑笑冲着大咪深深一礼，小语则是直接冲过来抱大咪的腰，“凌大哥。”
    “哎哟哟小语，哥哥这腰不大好，可经不起你这么撞。”大咪笑眯眯地和小语拉开距离，让小语和笑笑坐了，捻起茶杯给二人倒水，“倒是来说说，怎么今天想起你凌大哥我了？”
    “凌公子，笑笑与小语此次前来，是向凌公子辞行的。”笑笑侧身一步站了起来，又是一福，“笑笑蒙凌公子大恩……”
    大咪听得手一晃，茶水就撒了一手，烫得一咧嘴，“嘶……”
    笑笑“啊”了一声立刻掏出手帕来帮大咪擦手，“公子小心，要是笑笑走了还知道公子这样，是不会放心的。”
    大咪点头，龇牙咧嘴的表情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她把手抽回来，示意笑笑坐下，“你这辞行也就辞行，别这么多礼，动不动就起身来一万福，我要不跪下给你磕一个，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你了。”大咪嘻嘻笑着，“你们要去哪啊？”
    “我准备去找陈先生。”小语把嘴唇抿成一条线，“陈先生走之前叫人给我送过信，让我如果有意继续跟他学习可以去京里找他。”
    “哦……”大咪做若有所思状，满脑子却都是“陈子昂”三个字，无奈而又悲哀，笑笑以为是对小语的不舍，连忙接话道：“凌公子，小语若学有所成，必回回来报答你的。”
    大咪微笑着摇头，“这倒不必，我与小语本就是有缘，小语想去求学便去，日常开销都算我的，到了京里咱们虽然比不上大户，但也不至于过的太寒酸。我在楼里选两个妥帖的小厮跟着你们，一来有个照应，二来要是哪天手里的钱不凑手了，就叫人回来取。不必勉强小语考什么功名，我只希望你记得，想做的事情就去做，要无愧于心。”
    笑笑在一旁连忙点头，“凌公子说的甚是，小语你要记得。”
    小语也是个懂事的孩子，抬手向大咪一揖，“凌大哥说的，小语铭记于心。”
    大咪摆手，“别搞这么正式，我不习惯。”说着翘着二郎腿靠在桌子上，冲一边的小丫头招招手，“去，把你们几位姐姐都叫起来，弟弟要走了，姐姐们还不来给点红包凑点路费。”
    这天大白天的，不是青楼就很热闹。
    小语金银珠宝收获了一堆，都被笑笑小心地收起来，大家豪言壮志的话也说了不少，慌慌还琢磨着怎么把手机上的宫斗小说给小语传几本以便以后学习预防……
    一直到要走了，小语才恍然道，“怎么没见着月汐姐姐啊？”
    大咪一拍额头，敢情忘了地底下还有俩人呢。
    于是小语站在枯井边上冲地道里面喊了两嗓子，算是和月月最后道了别。
    大奶站在门口嘱咐笑笑，上一句还是穷家富路，下一句就是财不外露，把笑笑听得一愣一愣的，慌慌见马车都在门口停好久了，于是张罗二人上车。
    实诚人如苏暮然，还从厨房拿了一屉包子给小语让路上吃。
    二人就跟被打包了一样塞上马车扬长而去，在大道上留下一路清尘。
    大奶站在大咪身边煞有介事地摇着手绢和那姐弟告别，嘴巴里却是狠狠损着大咪，“看人家都去找了，你怎么就不争气点去啊？”
    “我怎么去，分桃断背还有送上门的啊！”大咪狠狠剜了大奶一眼，怎么看这女人都是故意的。
    “也是，那这篇你算揭过了？诶早知道陈子昂长得也不赖还是个大官老娘也该早点留个后手认识认识好了，哪知道你这中看不中用的……”
    大咪看着大奶恨不得把眼珠子从眼眶里弹出去崩死她……揭人不揭短，哪有这样专戳人脊梁骨的！大奶摇着手绢从大咪脸上擦过，笑哼哼地进了楼里，大咪也气哼哼地转身，就听身后有人叫她：“凌公子！”
    回头，大咪觉得眼前突然一闪有点晕，往后退了一步扶着门槛站稳了，张嘴就喊了一句“哎哟我去，骗子！”
    “骗子”四平八稳地坐在大堂里，香儿眼睛眨地“咔吧咔吧”的给“骗子”倒水，月月大奶和大咪则坐在一边，连月月都听说了从地窖里爬了上来，一边风风火火地往大堂走一边高声道：“我听说那个把大咪电到的骗子来了在哪呢……”
    大咪一脸汗颜地看着月月，心里琢磨着老娘虽然没有一世英名但是也不能就叫你这么随便毁啊……
    月月刚进大堂门就被慌慌一把拉在了身边，冲“骗子”努努嘴，示意月月说话小心。
    月月嘟嘴，自己找了个座儿坐了准备看热闹了。
    大咪看着边上一水的看客，郁闷地琢磨自己是不是交友不慎啊……这一群怎么都凑旁边做看戏状，而且大奶你面前的瓜子花生菊花茶是怎么回事啊喂！
    无奈大咪走到“骗子”旁边坐了，拱手道：“兄台，方才凌某失礼了，不晓得兄台到凌某楼里何事？现在，可还没到我不是青楼开门迎客的时候。”
    “公子何必如此生疏？”“骗子”笑呵呵地放下酒杯，“刚刚公子见到我就大喊骗子，敢问玄某究竟骗了什么？”
    “没什么。”大咪尴尬地笑笑，“只是凌某依稀记得兄台自称玄恪，乃是当朝太子名讳，虽说公子并未爽约，但也没遵守我们三日之约，凌某一时失言，还望兄台见谅。”
    “骗子”笑着摇摇头，“说起来也是如此，玄某自当给公子赔罪。”说着话锋一转，手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了“烜澈”二字，“说来也难免凌公子会介怀，在下命叫烜澈，上次来去匆忙没和公子讲明白，还望公子见谅。”
    “想来是凌某小题大做而已。”大咪瞄瞄桌子上的字，压下心中的疑惑笑道，“上次相见匆忙，但不知今日兄台到访何事？”
    “说起来，凌公子倒真是烜某的贵人。”烜澈笑吟吟地看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最后把目光落回大咪身上，“烜某第一次出门做生意就碰到了凌公子，也见识到了凌公子生意上不俗的手段，颇有心得。如今烜某已经鲜少贩卖那些稀奇玩意儿，而开始了新的生意，只是颇有些为难……”
    “哦？不知道兄台做的哪一行？”
    “贩私盐。”烜澈依旧一脸笑吟吟的表情，说的话却把大咪差点从凳子上惊到地上去。“凌公子可千万要坐好，小心些才是。”
    大咪心里想着“要不是你吓唬我我能这样么……”，但还是抓着桌子沿蹭回到凳子上去，“烜兄弟，不是凌某不小心，而是兄台做的这生意，那是要掉脑袋的活啊。”
    “凌公子放心，烜某朝中颇有些关系，所以这生意倒也做的太平，只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烜某上门，来讨凌公子一个主意，希望凌公子与烜某可以合伙，成就一番大事。”
    大咪一边摇头一边摆手，嘀咕道：“得了吧，我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清楚得紧，掉脑袋的生意我可不干。”嘀咕完装成一脸苦相，兄台这种套近乎的词也不用了，“煊公子你也看到了，我这开的就是青楼楚馆，小门小户的，玩不转你那大事业。”
    烜澈把大咪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只觉得这家伙有趣得紧，抬手压下大咪摆得跟抽风一样的手，说道：“凌公子莫要紧张，烜某是说，不想再做那犯法的勾当，不过烜某手中的钱财和朝中的关系，不用来做生意又觉得太浪费，所以想问问凌公子是否有什么生意好做，到时成了自然要算公子一份的。”
    “哦，听明白了，你是要自主创业拉我入伙啊。”大咪抹抹额头那毫不见影的冷汗，冲大奶几个招招手，“来来来，姐妹几个来出个主意。”
    烜澈似乎也毫不介意她们的加入，大奶一屁股坐在大咪身边，“你说的没错，长得是不错。”
    慌慌也坐在大奶的旁边，“就是就是，审美水平可以被肯定。”
    大咪一脸黑线，“说重点！”
    “是帅哥。”月月一边坐下一边抢答。
    “不是这个！”大咪觉得脸都丢到奶奶家了，这什么啊，合着自己竟跟着她们发花痴来着怎么着……
    虽然当时确实是这样来的……
    但是显然就这样想出一个全新的生意是没那么容易的，就连不是青楼的生意还不是几个人凑在一起福至心灵想到的，现在突然来个有钱有关系的，要用起来也要颇费一些脑子。几个人用现代的智慧想了半天，都没能想到什么合适这种古代的东西，正琢磨着，楼外面又是一骑扬尘，只见一个已经灰头土脸到看不清衣服什么颜色的人从马上翻下来，卸下马屁股上驮着的一袋东西走进来，“凌公子，凌公子，我们太子妃给你的东西你来收一下。”
    大咪一边走过去签收一边用眼光扫那个麻袋，身后面慌慌惊讶道，“呀，是莹给咱们寄吃的来了吧！”月月走过来一边戳麻袋一边感慨，“我去，这简直就跟收快递一个感觉啊！幸福指数真高！”
    大奶叫丫头带送东西的人去休息一下再回去，那边三个女人已经开始拆包裹了，大咪粗暴地扯开麻袋上面的线封，从里面抓出一大把核桃无花果，“哎呀，想吃无花果很久了！”
    月月也伸手抓，“就是就是，来了还没见着核桃长什么样呢，这东西补脑子，一会儿给那个缺心眼的多吃几个。”
    慌慌一边拿无花果干一边用胳膊肘戳月月，“你说谁缺心眼呢？”
    月月脸一红，“反正不是你。”
    这边正说着，几人突然觉得头顶压下一大片阴影，抬头，就看见烜澈用一种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几人，“你们这是……”
    “朋友寄来的东西。”大咪轻描淡写道。
    “我听他说是太子妃……”烜澈欲言又止。
    “哦，我们一个姐妹在月缁当太子妃呢。”慌慌轻描淡写道。
    “你们在月缁还有关系！”烜澈惊讶，但是这表情没持续多久，恍然道：“哦，是了，上次月缁王子古丽热古力来我朝，求取了一位女子，说是为此女子寤寐思服来的，想来是你们的姐妹了。”烜澈说着顿顿，又想了想，“但是刚刚这位姑娘说的快递，又是何物？”
    “不就是在别的地方买了东西给你送上门来嘛！”月月轻描淡写道。
    “这生意现在还没人做呢。”大奶凑过来，也用胳膊肘戳了戳月月。
    “对啊……”大咪猛抬头，“煊兄弟可以做这个‘快递’生意啊！你能贩私盐，必然和漕帮相熟，又有朝里的关系，想来和驿所合作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这生意你不做谁做啊！”说完顺手拍了拍烜澈的胸脯，“哟，身板儿看着挺瘦拍着还挺结实。”
    大奶忙扯大咪袖子，“你丫把实话说出来了。”
    “我说出来了么，我说什么了？”大咪一脸天然呆状。
    烜澈笑笑，并不以为意，风度翩翩地一扬手，“那不如，凌公子便和我谈谈这‘快递’的生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