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不必太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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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并不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是吧?”他的目光更为锐利,并且含着困惑,
    我受不住他欲穿透人心的目光,只好搂住双臂踱到窗边,轻松道:
    “快乐对我而言只是一种过程,而非某个地方。与你交往的时日就是我要得到的。不是财物,也不是你的心;一旦那些东西向我压来,对我而言都是麻烦。瞧,珠宝太多得租保险箱、钱太多会化不完,而一旦系住了真心——那就该糟了。”我立即附加一句:“我相信你不会蠢得交付真心,我最欣赏你的没心少肺。”
    “世上要是再多些你这种女人,只会使“爱情”显得造作廉价,该遭天打雷劈。”
    他竟然笑了,脸色转为典型花花公子坏胚样,令我的心警戒起来,我最防备他谈笑用兵时的面貌,比怒容更令人担心。
    “你在想什么?”我努力维持着笑。
    他走近我,双手一伸,搁在我身后的窗台上,将我围在他的世界中。
    “我在想,让你爱上我想必是件有趣的挑战。”
    不会吧?他老兄想谈“恋爱”了?我的回应几乎结巴:“你……你在开玩笑。”
    “你看起来是这么无情又讥诮,就不知一旦有令你牵念的男人之后,会是什么面貌?我想知道。”
    “当心玩得尸骨无存。这不是你我玩得起的游戏,付出身体比付出真心实际,你最好明白。何况,将你贫乏且唯一的真心用来与我这个“不贞洁”的女人周旋,你大少爷的尊严往哪儿搁?”我努力表现理智与世故,提醒他我“花瓶”的背景。
    危险的红色讯号不断在我心头闪亮不已,我听得到怦动的心跳,是我的?还是他的?
    “无妨。你不是贞烈节妇。我也不是纯洁痴男,没有人吃亏。”他低低地笑着,咬着我的左耳垂:“与你谈恋爱想必值得期待。我已明白留你下来的原因了。任颖,肉体之外,我要的更多。”
    我的老天爷!这戏怎么唱下去呀!
    一股冷意由脚底窜升而上,我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因为贪玩而死得很惨,但
    怎么会这么快呢?我不要玩这一种呀!
    但情势已由不得我了,谁叫我先玩弄了他?他要是会放过我才有鬼哩!
    掂掂我的真心,我怀疑它是否存在,肉体的刺激一撩起就可以知晓,但那种关于虚无飘渺的“真心”,连我自己也寻不着。楼公子发动的游戏可能很难玩。
    不过,我还是心慌。
    春夏秋冬对台北市而言,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致,一迳的绵雨纷纷,举头不见青天白云,低头不见青翠绿地,迳自灰乌乌的尘嚣瘴气,全是大量车子排出的废气,也难怪肺癌盛行,全台湾的人们气管上佳者少,有毛病者多。
    追求生活水平的同时,无可避免大肆破坏环保。尤其台湾这种弹丸之地,说真的,也只能这么过了。
    在台北看不到四季,下了台中被那一股子炙热晒得只道夏天正盛,忘了秋天是什么风光,天哪,三十度,杀了我吧!
    挥汗如雨地坐车到“冰晶夫人”画廊,拎着小行李,一坐入母亲办公室的贵妃椅中,我立即瘫在上头一动也不能动了。
    “落荒而逃吗?颖儿。”母亲接过秘书端来的两杯芬兰果汁,坐在我身边美丽优雅地笑问。
    “哪一方面?”我咬着吸管问。看看我这伟大的妈能猜到多少。
    “出国没成功,显见你遇到够强硬的男人,俗称踢到铁板;然后半个月前你父亲得意洋洋地向我宣布你不久后会嫁入豪门——我认为他在作梦;还有,近日来他们没有太烦你吧?”
    “他们”即是通称为有心争取更多财产的相关人士了。其实也还好啦,我与楼逢棠同居后,没有人知道那边的地址,顶多利用call机不断地呼叫我,要不要回call就看我心情了。要不是因为当个闲闲的情妇太无聊,我怎会有空去虚应那票亲戚们呢?
    “妈,他真的在追我耶。”我将头搁在母亲腿上。
    “你父亲直称赞他是台北数个财团中,最优秀的新生代人才,”
    “称得上。可是我不明白,如果一个男人已得到了一个女人的身体,那他还追她作什么?本末倒置之后,实在令人无从解起。”
    母亲笑道:
    “就是这个男人够怪异,才会让你踢到铁板呀,否则哪里还会让你落荒而逃?我倒是没遇见这种男人。女儿,想必你是惹火人家了!要知道,一个花花公子可以说是没心肝的,可是你偏去出其不意地逗弄,逗起了那人从未有过的情怀,那么,你没遭到报应,才叫没天理。”
    我翻过身,跪坐起来,原本绑成一束的长发披散如疯婆子。
    “可是,妈,怎么会有男人在明知你对男人来者不拒的情况下依然会付出真心呢?一般流连过百花脂粉的男人只会对清幽百合倾心吧?我就是笃定男人的自私劣根性才放手去玩的呀!我甚至曾当着他的面去邀另一个男人上床,能有男人不介意吗?即使是花花公子也有严苛的求偶标准吧?最好是处女,外带这辈子从没见过男人。”
    母亲睿智的莹眸倏地一闪,弹了下手指:
    “我想我明白了。”她睨着我:“其实该怪你自己。你能够去设定花花公子必然的心态,怎么居然忘了对方也可能设定了拜金女子应有的行为?一定是你扮得不够好,让他迷惑了。你没有抵死缠他,要钱要地位,使泼耍赖表现庸俗。”
    “我有!”我冤枉地反驳:“我都有!缠他、要求金银珠宝、浓妆艳抹——对了,他开始真正改变态度是在上回瞧见我不施脂粉之后,便不再是原来的态度了!原本我们谈好要分手。但他竟然反悔!”我双手贴着脸:“我不相信没化妆的我可以使他大大改观。”
    “女儿,没化妆的你很清丽宜人的。但我想,是否一直以来,他心中一直对你感到有些不确定,才会见着你的真面目后,有更深探索的欲望?对男人而言,你是个挑战。”
    我沉思了下,却只有一团坏的纠结不清。老天,台中的九月天热死人,冷气也掩不去烦躁感。
    仍是摇头:
    “我不明白。”
    母亲说出另一种角度的看法:
    “他一定是极特别的男人。一如你我所知道,男人最终追求的只是感官上的快乐,那么,何以在他快要对你厌倦之时,又因新发现而此先前更狂热了起来?不惜抛去花心身分,以真心来与你追逐,他一定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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