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主传

第二十八章


是时宇文士及,尚居于济北,有小妹召入唐宫廷为昭仪,颇得高祖李渊欢心,高祖李渊又素对其另眼相看,于是召为上仪司官。
    还有隋臣封德黎,与宇文士及同时入唐室,高祖李渊因他谄媚不忠,罢遣为户部侍从小吏。
    封德黎善于揣摩迎合上意,屡寻访民间美女如武媚娘等送与唐宫室,于是也升迁至吏部侍郎。
    独民部尚书刘文静,初因佐命高祖有功,甚被唐主看重,至泾州城一战,违令战败,坐罪夺职。
    后来陇西平定,仍官复原职,在当朝一品尚书之列;刘文静恃才傲物,意尚未足;且因裴寂任职右仆射,而职位在已之上,功出已下,内心更觉怨愤不平。
    平日于朝堂上与裴寂论事,时有龌龊,于是两人因此而生了嫌隙;时值家中屡见多足怪虫,刘文静二弟文起,召巫师禳灾,披发持刀,诵咒镇符。
    有刘文静小妾失宠而怨恨不已,竟恳求父兄诬告文静兄弟二人为巫蛊惑主上谋反之事。
    高祖李渊遂令裴寂问状,冤家碰着对头,当然案炼成冤狱,定了死刑。
    秦王李世民、平阳公主二人因而固请道:“前在晋阳,刘文静曾首建定唐大计,便告与裴寂知晓。及入关中之后,恩宠悬殊。刘文静怨望,不可说没有,但谋反事断不会有,宜赐恩赦罪,成全首箭一功。”高祖李渊兀自犹豫,偏裴寂又上奏道:“刘文静才略过人,内性实则阴险,今天下未定,若留下此人,必为后患。”高祖点头称是,即令拿下文静兄弟,推出午门斩首。
    刘文静临刑前而仰天长叹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此语果不谬啊?!”何不早学孙武子、范大夫?
    功成而隐退山林……刘文静既被处死,裴寂益得唐主宠爱有加。忽然由晋阳递到急报,乃是刘武周屡次攻打并州等城,速请援师。
    高祖便命裴寂为晋阳道行军总管,协助太原都督齐王李元吉,拒守并州。
    裴寂奉命出了京都长安,适值遇有一队人马,押着一个草头王,入京都长安献俘。
    城阙内外,一出一入,正是金戈蔽日,旌旗摩空,说不尽威武气象。看官道囚解进京的俘虏,究是何方草莽大王?
    这在平阳公主初率五百娘子军起事时叙说四方枭雄,曾有李轨起兵于河西一语,李轨是西凉人氏,生性豪放不羁;爱济人所急,为众乡里所悦服,号为威武司马。
    薛举派遣部将袭击李轨,反为李轨打得狼狈而逃,于是李轨乘胜攻打张掖所占据的敦煌、西平、柳城诸郡,尽有河西之地。
    唐兵欲西征薛举,曾派遣特使给玺书,称为从弟,命他助攻陇右,李轨沾沾自喜,特派遣三弟李懋入唐,李懋奉命为大将军,与唐使张俟德还河西,册封李轨为西凉王,兼凉州总管。
    哪知李轨既已称帝,改元安乐,及至张俟德到来,居然南面召见,张俟德据理力争,于是稍加礼遇,且私下与君臣会议道:“李氏已占有天下,历数所归,我不如削去帝号,东向受封才是正理。”兵部尚书曹珍道:“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大王据有西凉广阔之地,为何再受他人册封?必欲以小事大,恳请萧翎事魏之故例,对粱称帝,对魏称臣。”李轨点点头道:“此计策甚妙。”于是作表文谢唐,特遣右丞相邓晓,与张俟德入朝奉表,高祖李渊展览表文,开首两句是:“皇从弟大西凉皇帝臣李轨,奉表兄大唐皇帝陛下……”不由得心底升起一股怒火道:“李轨胆敢称朕为兄,明明是不守臣礼呢!”当下将邓晓拘捕入狱,贻书遣快马送往吐谷(吐应读如突,谷读如欲。
    )浑(后章便有了平阳公主挂帅西征吐谷浑之故事),令起兵攻打李轨所部。
    吐谷浑为鲜卑另一支族,如汉时楼兰国曾建于西域一绿州,这支草原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后继续西迁他乡;吐谷浑部落游牧于西海大漠,随时叛服自秦汉以后历代王朝,反复异常;隋文帝杨坚一统江山,曾派遣大将远征西域,部酋长臣服,败走党项部落。
    有吐谷浑王子曾入隋朝为人质,便留居隋京都长安。至隋末炀帝荒淫无道,弑父杀兄天下大乱--隋方允许吐谷浑王子还回故地。
    唐高祖李渊与他讲和,派遣特使送归王子,老吐谷浑王大喜,愿奉朝贡。
    待得了高祖书,即发兵进逼河西,李轨不得不出兵防御,国内未免空虚。
    李轨有部将安修仁,受李轨之命为户部尚书,与吏部尚书粱耐有隙,李轨儿子仲炎,亦因粱耐冷傲没礼貌,便与安修仁串谋诬赖粱耐,李轨听信谗言竟将粱毒杀之。
    粱耐曾助李轨夺得河西有功,自从被毒杀后,群臣多怀疑恐惧而生贰心。
    安修仁之兄安修贵,却在唐朝为官,尝与修仁有书信往来,得知河西虚实,于是上书唐主,愿往凉州招安李轨。
    高祖李渊问兴贵道:“李轨占据河西,自称皇帝。岂是你口舌所能说得下的?”兴贵道:“臣家世居凉州,颇有威望。为当地百姓所附。二弟修仁现在李轨为官,得李轨信任,李轨若听臣言,不必说了,否则臣伺机行动,亦可马到成功。”高祖于是派遣兴贵一骑人西行,不数日已到凉州,由修仁替他引见之,得升迁为左右卫大将军之职,安修仁对李轨说:“凉州偏僻荒蛮,财力穷困,虽有雄兵十万,而无险可守,终难成就大事。而且西北与狄戎为邻,为游牧民,必为我患。今唐室占据京都,略定中原,战必胜。攻必取,一统天下,便在目前,若将河西地归唐,唐主必世封王爵,就是前汉朝窦融,也难以比拟了。”李轨迟疑半天,方奋然道:“唐主为东帝,我岂不得为西帝?你今从东来,莫非为唐做说客么?”安兴贵忙谢罪道:“古人有言‘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今日安氏同宗均委以重任,何敢生异心?不过愚见而已,勿望不要见怪。”李轨默然无语。
    安兴贵退出,即与兄长安修仁暗联络诸狄部落,攻破大凉城。李轨战败被擒获,由兴贵兄弟囚李轨入长安京都。
    高祖李渊于是命斩西市,并授予兄弟二人为左右武侯大将军,各赐田宅金帛,河西平定。
    总计李轨兴亡,只有三年。邓晓被释放出狱,一脸兴奋入朝谢不杀之恩。
    高祖正色道:“你不是西凉国使臣么,国亡主死不悲,反倒欲取悦朕心,奸佞可知!你事李轨不忠,怎能尽心事朕么?”说完,便将其喝斥而退,于是邓晓羞赧径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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