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属意外

对于左肖冉的这个问题，赵依婷没有给予答复。这根本不算问题，因为答案不言而喻，或者叫明知故问，在赵依婷看来。
    新年伊始，星城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对于属于温带气温的星城人民来说，下雪不算罕见，但能把大地铺的浓密没厚的，还是少见的。
    胡毅依然保持着一周一约的节奏，不急不缓，不进不退。吃饭，看电影，然后牵着赵依婷的手出影院，周到的送到楼下，看着她上楼，等她房间的灯亮起，在窗台对着自己挥手，然后再离开。
    半年来的，这个节奏一如他编订的程序。
    对于此事，赵依婷与左肖冉说明，“我和你只是我在帮你忙！我有约会的权利，而且我现在的约会对象是胡毅。胡毅是见过我父母的。”
    左肖冉对此很有想法！甚至意见！
    周五的傍晚时分，胡毅按照老时间老地点等下班的赵依婷出来吃火锅。
    赵依婷刚一出门，就看到靠在车边的胡毅走了过来，一边用手弹下羽绒服上的雪花，一边把热乎乎的咖啡递过来，“饿了吧，先喝点热的，暖暖。”
    车门打开，里面的热度很好，熏得人暖洋洋的。就这样吧，还有什么比知冷知热的人更好呢？“嗯，今年过年你回家吗？”
    胡毅扭头看了一眼，“回的。”
    “哦，我还说如果你不回，就到我们家过年呢。不过，回家是应该的。你回去之前，我去给你父母买点什么吧？”赵依婷试探着问。
    “嗯――”
    赵依婷觉得车子里格外逼仄，打开右手边的窗户，看向窗外“如果还不需要也没关系的。”
    一路的沉默，到了巴奴。
    这间餐厅十分火热，以毛肚和菌汤出名，胡毅知道赵依婷喜欢吃辣带麻，一般会在周三就定好位置。
    赵依婷之前还为坚持了半年的这种体贴有那么点感动，现在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情？
    胡毅的迟疑，说明了人家父母还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个人！
    嘿，这事要是让自己爸妈知道了，不知道是什么个场面？
    坐定后，胡毅面带惭愧的笑笑，明显讨好地把菜单打开指着菜名：“吃一份毛肚？”
    “嗯，你看着办吧。”赵依婷端着杯子看着锅里沸腾的汤底，确定自己现在的笑容应该不算难看。
    胡毅点完菜单，给赵依婷看，全是自己喜欢吃的。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赵依婷觉得意兴阑珊，虽然自己并没有完全确定就是这个人了。但，没有心动，却愿意做那么点妥协了。
    可是，就如以往一样，只要自己有稍微的妥协和让步，生活就会给自己一个巴掌！
    这不，已经要来了！
    胡毅拿下赵依婷喝完了的空杯子，填满了递过来，“依婷，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你又没做错什么让我生气的。”赵依婷淡淡的笑着，眼睛越过对面的人，虚空的看向包厢外的大厅。
    热气腾腾的火锅，把整个大厅缭绕得云山雾罩般，吃得欢快的人们纷纷脱下厚重的衣物，有一哥们竟然穿着背心在吃着。这，也太投入了吧？但赵依婷特别佩服这些投入的人，能投入是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这个时代，大家都是步步为营，小心谨慎。谁还敢投入？
    “嗯，我还没有跟我父母说起我谈了朋友。我不知道我们算不算是男女朋友，依婷。”
    “嗯，你顾虑得对，我们什么都不算。”赵依婷好笑地回答，后补充道：“我们是饭搭子，电影同看者。”
    胡毅用手把头捂了捂，“嗯，我知道，我这样说，你肯定生气。也应该生气。”
    “我说了我没生气！”赵依婷觉得自己有股火要发！把水杯放下力道稍微大了点，倒见到自己身上了。
    胡毅赶紧拿了抽纸准备给赵依婷擦拭。
    赵依婷往后靠了靠，站起身，“我去洗手间清理吧！”
    她没有看见胡毅怆然的神情。当然，即使她看到了，又能怎么？
    赵依婷在烘干机前站了站，等衣服上的水渍稍微干燥点的时候，转身出来，懒得去砍镜子里的自己，肯定是一副茕茕孑立的摸样，看够了！
    愤恨地转身，不巧与正往洗手池赶的人碰撞了一下。
    今天特别懒得讲礼貌，再说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错！
    走开了。
    餐桌上，胡毅一个人沉默地坐在那里，看上去是那么的沮丧，无奈甚至有点凄凉的感觉。
    赵依婷心里嘲笑自己：嘿，你自己凄凉，所以看什么人都是凄凉的！
    见赵依婷过来来了，本来在发呆的胡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吧？可以吃了。”
    几片刚烫好的羊肉在芝麻酱里沾了沾递了过来，“刚好，不烫，吃吧。”
    赵依婷认为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还没有把自己说给父母听的相亲男相处。亏自己还在左右摇摆，人家根本没把自己放进自己的那盘棋里，枉做了朝三暮四的多情女了！
    味同嚼蜡地吃了几口，放下筷子，静静看着把贡丸放在中间乌鸡汤里的胡毅，他还是以往那样一副体贴，殷勤的摸样，一点也没没有因为刚才的插曲，而松懈怠倦。
    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调羹，乳白的瓷器里反射出晶莹的波光，让自己眼睛在里面熠熠发光，却又变形异样。
    “依婷，我之所以像刚才那样说，不是对你不信任，是我自己的原因。不是我不喜欢你，是--”胡毅叹了口气，“今天我还没做好准备。能不能再找个时间跟你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不够好！”
    最后一个好字硬生生砸在赵依婷的心口，犹如有人举起一把冰凿戳下去，整个冰面刷地蔓延裂开。
    男人是不是都是以我不够好，我配不上你结束？！
    赵依婷抬起头，自我嘲笑地看着胡毅，静静的，一声不吭。
    “我本来买好了今晚的电影票。你，还去看吗？”
    “你说呢？”
    胡毅起身，过来帮赵依婷挪动椅子，“那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想自己一个人走走。”赵依婷拿起外套，起身离座。
    胡毅从后赶上，拉住赵依婷的胳膊，“还是我送你回去吧，我还是想跟你说清楚。不然，我今晚也睡不着了—嗯，我想你也肯定心里有疙瘩的。”
    “赵依婷”，停车场附近有人叫着，回头却是左肖冉跟着一群人正下车往巴奴的门厅走去。
    胡毅放下了拉着赵依婷的胳膊，往旁边挪了一步，对着走过来的左肖冉点点头，主动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了？”显然，左肖冉看到了刚才拉拉扯扯的一幕。
    “没什么事。你们也来吃饭那去吃吧，不打扰了。哦，这位是胡毅。”又对着走开了一点的胡毅说：“这是左肖冉。”
    礼节到了，再见。
    事已至此，再拉拉扯扯的就没有什么意义了，赵依婷跟着上车了。
    一路无话，赵依婷静静看着前方，静静等待，胡毅不得已的什么原因，是家里有定好的结婚对象了？是父母不喜欢本地的女孩？
    停好车，胡毅扭过头来，没有开车灯，赵依婷却还是能看见他眼里亮晶晶的东西在晃动。
    “依婷”胡毅如往常一样叫着，但声音却是颤抖的。“不是你的原因!是我的原因。”
    沙哑的声音让赵依婷不敢打破此刻诡异的静谧。
    “如果你不是从事医护行业的，我是绝对不会在婚前说出这个原因的。当时，去相亲时，介绍人没有说你是护士。本来只是想见见也没关系，可是见面之后，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我知道，如果你知道真相了，是不会选择我的。所以，我不敢，不敢轻易定义我们的关系。”
    深深吸口气，将哽噎止住后，“可是，好多次我劝自己不要来找你，却做不到。”说完，苦笑了一声，“但不属于我的，就是不属于我的。这，我知道。”
    “你到底是什么事情？”赵依婷轻轻问。
    “我，我只有一个那个。”仿佛嘴上千金重，当吐出来后，反而轻松了。
    嗯？赵依婷没有把脱口而出的“什么那个？”说出来，在心里打了鲤鱼挺，又回去了。
    当一个男人如此艰涩的说出的事情，当然是涉及到男人命根子东西的那个了。
    一个□□？
    赵依婷看着一脸羞窘又无奈的胡毅，突然对生活开的这个玩笑没有脾气了！
    但如何处理面前这个男人，是需要耐心的。
    毕竟，让人主动来说这样一件极其隐私的事情，是需要勇气和诚意的。
    “谢谢你信任我，和我坦诚说。”赵依婷很想再说几句安慰话，搜索枯肠，也没找到个合适的词语。“这个事情也不是你自己的原因，现在医疗这么发达，一定能有办法的。”赵依婷边说办鄙视自己，睁着眼睛说瞎话。
    “依婷，你不用安慰我了。我自己的事情我清楚。你不要怪我耽误了你半年的时间。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舍不得断了联系，所以，一直推迟着告诉你”。
    “没关系，我不怪你。”赵依婷尽量不去看胡毅的眼睛，这会儿她知道刚才看到的亮晶晶的东西是胡毅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