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子摸摸作者那傻乎乎的头像,心中泛起涟漪。
“你真的决定了?”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年轻男子没有回头,眼睛还是盯着那张头像,轻声说道;“有人在等我。”
顾则无奈的摇了摇头,双手插在口袋中,酸溜溜的谴责:“啧,你这样对待单身狗会遭天谴的。”
一直盯着屏幕看的靳久终于抬起头给了他一个白眼,“你不是说很快要拿下陆念吗?怎么?她现在是不是连你电话都不接?”
顾则:……
这家伙,还是昏迷不醒的时候比较可爱。
“看来你是欠收拾了。”顾则阴测测的,说完就扑过来想要箍着靳久的脖子,虽然坐在轮椅上,可是靳久还是灵活的躲开了他的攻击,两人一前一后,闹了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分轻重,他这腿要是再伤着,看我不打死你!”一个妇人的声音传来,着急忙慌的冲了过来,伸手在顾则的手上捶了两下。
顾则很委屈,揉着胳膊,可怜兮兮的告状,“他先气我的。”
妇人白了他一眼,“他小,还是病人,你这个做哥哥的就不能让着点。”说完,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转向靳久的时候,立刻换了张笑颜如花的脸,对着靳久柔声细语的问道:“小然,咱不理他。先把今天的药吃了,妈还给你熬了骨头汤,多喝才能好。”
顾则:……
靳久:……
靳久没有回答,一时之间,场面有些尴尬,妇人有些失落,另外一个男人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又抬头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男子,笑了笑,“你们两个多大人了,还在闹,也不怕人笑话,顾则你推他进来,该准备吃饭了。”
说完,搂着一步三回头的妇人向前走去,靳久望着中年夫妇失望的眼神,抿了抿唇,张开嘴想要叫人,最终也只说了声:“谢谢。”
不过这已经足够那妇人开心起来,伸手摆了摆:“你们也要快点。”
两人落在后面,顾则推着轮椅缓缓向前,一时都没有开口说话。
那时候,顾则带着生死不明的靳久回到这里,父母家人在这里生活了很久,有足够可信任、且熟悉狼人的医生来给靳久治疗。
顾则对家人的解释是一个朋友,身受重伤的靳久变成了幼狼模样,昏迷不醒的睡在床上,好几次生命垂危。
当父母第一次见到幼狼模样的靳久时,差点失去了理智,他和曾经他们失去的那个孩子一模一样。只是,这种痛苦在看到相似的模样时,被无限放大,如果那孩子还活着,无论是人形还是狼形,都该是个成年雄性的模样。
被盖住的伤口似乎被硬生生拔开来,顾家夫妻心中阴霾,照顾着多年未归家受伤的大儿子的同时,悄悄的以泪洗面。
顾则伤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瞒着父母将靳久的毛发送去做了检测,拿到结果的那一天,他将自己关在医院的厕所里,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这么多年,他终于弥补了年幼无知时犯下的错误,遵守诺言,将丢了三十年的弟弟带了回来。
靳久一天健康过一日,只是他依然没有恢复意识,无法正常进食,只能通过输液来获取足够的营养,是以长的也极慢。但这恰好弥补了顾家父母缺失的那些岁月,两人在得知真相之后,几乎是一步不离的守着病床,生怕一个眨眼,他就会再次消失。
就这样守了两个多月,夫妻俩累倒在病床前,顾则终于发出通牒,如果他们不能正常面对,那么他干脆带着靳久一走了之,顾家父母终于从极度的欢喜和不安中逐渐恢复正常。
每日里,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来医院看看小儿子,唠唠叨叨,说上一通话,好像要把这三十年的缺失统统补回来。就连医生告诉他们,也许,靳久永远都不会醒来的时候都没有影响两人的心情,他们早已经一无所求,只要他还活着,就是上天最好的恩赐。
时间悄然逝去,顾则从一日里无数次接到白程电话,到一个星期接到一次,再到一个月一次……他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告诉白程真相,如果靳久一辈子醒不来,对于父母来说,陪伴一辈子并不是一件大事,可告诉白程又有什么意义?难道需要她也陪葬自己的一生吗?
他也曾接到陆念的电话,只是对于她,顾则反而更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不是普通的一夜情对象,可也不是可以认真谈感情的对象,毕竟,她心中藏着的那个人是他的弟弟。
顾则头大如斗,在挣扎中,终于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给他两年的时间,他会带着靳久回去。然后,彻底切断了联系。
他不知道这样的选择是否正确,靳久如果一直醒不来,最终做出选择的只能是白程,有了两年时间的缓冲,相信什么伤口都会痊愈。当然,顾则也带着私心,明确知道靳久是自己的弟弟之后,他希望父母能够有足够的时间和靳久相处,哪怕只是静静的陪伴;也希望,白程是那个值得让靳久用生命换取的爱人。
靳久醒来的那一日,很平常。就像这五百多天里的任何一天一样,顾家父母将他放在轮椅里,推到花园里晒晒太阳,两夫妻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没有回应的人聊着天。
“小然,你要乖乖的,多晒晒太阳才能补钙。”
“小然,你喜欢吃牛肉吗?妈妈做的牛肉最好吃。”
旁边的男人轻咳了一声,女人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补充道:“嗯,你爸爸做的牛肉也不错。”
“小然,爸爸不但牛肉做的好,红烧鱼也是一绝,你哥哥最喜欢吃了。”男人傲娇的宣布。
两人你一搭,我一搭,五六十岁的人,幼稚的像孩子。
小然是靳久的名字,他其实应该叫顾然。
日子好像回到了从前,刚刚出生的顾然被抱在怀里,眨巴着懵懂的眼睛盯着这个世界,听小夫妻的拌嘴,偶然滴溜溜的转眼睛,盯着顾则笑的口水直流,顾则就会嫌弃的大叫,“小然,你这个淘气鬼,恶心死了!”
一家人的笑声穿透屋顶。
想起从前,顾则不自觉的弯了弯嘴角,闲适的躺在一旁的石椅上,翘着腿,透过树叶看刺眼的阳光,享受渴望了许久的这一刻。
直到突然听到一个沙哑的不像话的声音问道,“你们是谁?”
那一刻,虽然是个有泪不轻弹的男子汉,顾则还是忍不住伸手挡住了眼睛,任眼泪滑下。
☆、尘埃落定
靳久的接受程度要完全高于顾则的想象,在告诉他身世时,他的眼中有波澜,却也很快平静的接受了,只是他希望能够回到白程的身边,越快越好。
顾家父母虽然难过又要分别,可这段日子里听大儿子说过不少,况且,对于小儿子的亏欠心,哪能说出半个不字。
靳久刚醒来不久,医生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没有大碍,只是因为躺了太久,手啊腿啊太久没有使用,有些不利索,不能用的过猛了,这两天哪怕去晒太阳,都必须严格按照医嘱坐轮椅。靳久虽然不习惯,可是看到顾家父母殷切的眼神,最终还是咽下了口中的反对。
靳久让顾则尽快准备回去的事宜,顾家父母嘴上不说,可心理难过的很,每每看到他的时候,都是欲言又止,难过担忧的模样。
明天靳久就要启程,顾家父母陪了他一整天,特地做了一大桌子的饭菜带到了医院,一家四口,围在医院的病床前,也算是第一次正式一起吃饭。
靳久还不习惯突然有嘘寒问暖的家人,只顾着低头吃饭,顾家父母因为心中忧愁,也不大笑的出来,特别是顾妈妈,吃了两口饭,眼泪吧唧掉了下来。
靳久慌了神,赶紧抬头去向顾则求助。
顾则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给他妈妈夹了一筷子菜,安慰道:“妈,小然又不是不回来了。”
顾爸爸拍拍老婆的肩膀,细声细语:“好了,好了,咱家难得坐在一起吃饭,不该高高兴兴的啊?”
“哪里不高兴了?我这是高兴的!”顾妈妈死鸭子嘴硬,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道。
生命中第一次出现可以叫妈妈的人,靳久完全无法适应,更加不知道如何为人子女,有些尴尬,干咳了一声,干脆学着顾则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了顾妈妈碗里,干巴巴的说道:“您多吃菜。”
顾妈妈受宠若惊,猛地抬起头,眼中的泪水摇摇欲坠,颤抖着说道:“吃,妈会多吃的。”说着,将那菜塞到了嘴里,却也不嚼,想要咽下去,呛到了自己,一旁的三个男人手忙脚乱,又是递水,又是递纸巾。
总而言之,一顿饭吃的惊心动魄,又哭又笑,好不快乐。那天晚上,顾家父母久久不愿离去,拉着两个儿子聊天,虽然小儿子还没有开口叫爸妈,但也不像之前那般抗拒了,甚至有时会配合的主动交谈,这可高兴坏了两个老人。
最后,还是顾则看着时间实在太晚,将两人送了出去,同时举着手发誓,一定会好好照顾弟弟,将人送到之后,也会及时反馈,一日三餐看着他吃饭,盯着他吃药,逼着他喝水,绝对不让他哪怕脱离监控一秒钟,这才让絮絮叨叨的父母安了心。
送走两尊大神,顾则叹了口气,重新回到了靳久所在的病房,他正躺在床上,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顾则上前,将窗户关了起来,“得了,你也该睡了,要不然你明天脸上挂着黑眼圈,我可会被妈削死。”
靳久忍不住笑出声。
顾则关了灯,然后熟门熟路的躺倒了另一张床上,这五百多天,他都是这样陪在医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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