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榴火

宋汉桥和唐鹏程竟然也有郑重其事的时候。
  “天天见面，有什么好谈的。”安在野点了一支烟，往沙发里一靠，开始吞云吐雾。
  宋汉桥挪动胖大的身躯走过来，把烟从安在野的嘴里拽出来，摁灭在烟灰缸里：“在野，有些事，我们不想再隐瞒了。”
  “你们……”安在野很奇怪，“你们开什么国际玩笑，我们睡觉洗澡有时都在一起……”
  “上对天，下对地，中间为人呢，得讲究对得起良心。”宋汉桥交替着拍打着胸脯。
  “真张小美让我们害得太惨了，她被肖载阳开除了，租不到房子，买房你又要分一杯羹，她可能真要离开C城了。”唐鹏程接着说。
  安在野没言声。
  “假张小美，对叫张晶的那位，我们保留了她的一段视频，和她闺密的谈话。”
  “我们一起看看吧。”
  安在野闭目养神。翘二郎腿，吹口哨。
  “在野，你……”宋汉桥握住了安在野的肩膀。
  “在野，铁石心肠吗？”唐鹏程干脆去扒开安在野的眼睛了，“多少女孩子被你勾引，我真想挖出来，让狗吃掉。”
  “闭嘴，安在野。”
  “小桦，你那位钓上来了吗？”
  “没有，白陪他睡了，他还好糊弄，他那个快入棺材的妈顽固不化，认为送上门的不正经。可恨，半大老头子，我也不稀罕。哪像你，嫁入豪门，还英俊公子哥……”
  张晶四下瞅瞅：“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心思，让我灌醉之后摆拍的造型，他那方面，绝对处男，至现在连我毛都没摸着，没领结婚证，我敢和他么，之前我太相信元新，打过两次胎，结果他出国把我甩了……我不想再过小市民的日子了……”
  “他真那么傻？富家子，还出过国？鬼才信。”
  “一片荒漠，等着你去开垦成为肥沃的良田……”
  “去你的。”
  两人一起笑。
  “不许胡编乱造，我还要和他共度余生呢。”
  “他的确长副好皮囊呢，以后有人如法炮制，你还能守住他？”对方眉毛一挑。
  “我想得到的，谁再动心思，可能吗？”
  “我信，上学时谁成绩超过你，第二年准出了事故。”
  “当然。”
  安在野“啪”摁断了电源。
  他脸色红白黑青，川戏里的“变脸”都没他更换得速度快呢。
  他使劲在桌上一敲，震得桌上的茶杯滚落到地上。
  “还有，我们去了她产检的妇产医院，查到了原始资料，她给你的检查结果全是伪造，她根本不可能怀孕，因为你们根本没有……”唐鹏程很激动。
  “我们害苦了真张小美，现在怎么办？我变成了为虎作伥的坏人，我罪该万死。”宋汉桥开始揪自己的头发，然后跪在地上，双臂上举：“老天，作恶多端的人下场，头发变白，变秃……苍天在上，我要赎罪。”
  “你别添乱了，”唐鹏程正色道，“我们还有补救的机会，现在，张小美工作丢了，因为你们在十字路口激吻，她那变态老板把她解雇了，可能嫌员工丢人现眼吧，她和那哥哥，经我们一闹，生意很惨淡，现在饺子馆门口贴着出兑的纸条，估摸着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C城……”
  “我们的目的全达到了，她没有男朋友，现在顶着身败名裂又不正经的女人的标签，哪有男人会娶她，隐姓埋名猫到一个地方，和她异姓的哥哥，就那样对付过吧……”
  “也好，我们才心安理得一些。”宋汉桥叹口气，“我们凑点钱，送给他们，算结婚随份子吧，在野，你出多少，我们每人5000块。”
  唐鹏程扬起手中的卡：“在野，我们都错了。”
  “不能，不行，”安在野站起身，表情很让人捉摸不定，像哭又像笑，“她走……她走……”他在地上来回走……
  “在野，你这来来回回，走多少趟了，你什么意思，总要有个态度，我们脑袋让你转悠迷糊了。”
  “我们走。”他已经跑远了。
  “这干什么呀，跟发癔症似的，也不通报去哪，你到底随多少份子钱？”唐鹏程手脚轻便也随后跟出去，可苦了宋汉桥，一溜小跑，气喘吁吁，竟然还差一大截子。
  “你们等等我，行不行。”他需要百米捎音。
  当秦母知道女儿这月月经一直没来，她很高兴，家里一直人丁不旺，女儿订婚了，女婿也住在家里，虽说没住一间卧室，有些事，顺其自然，也差不多了。
  “我想找小芮去逛街，买包……包……”秦翘翘根本没当回事，拎着包就往外跑。
  “你给我回来。”秦母从没像现在这样严厉过。
  “坐下，再不许又跑又跳了。”她摁坐下女儿，然后给戴银森打电话，“有急事，我们在妇产医院见面。”
  一头雾水的戴银森也被特批进入了诊查室。
  秦母与妇产科主治医生很熟悉。
  “我女儿这月经期没准时来，看看能不能怀孕。”秦母觉得很正常，对医生更得如实相告。
  戴银森握着秦翘翘的手松开了。
  秦翘翘诧异地望着他。
  “上次同房是哪一天？”
  秦翘翘脸涨得通红，摇摇头又点点头再摇摇头再点点头。
  有些方面她的确懵懂无知，学校的生理课，老师让自己看，她光顾着玩，应付考试不错了。
  “我们有过性行为吗？”戴银森定睛望着秦翘翘。
  秦母很期待……
  很耐心很热情的女医生疑惑地望着她。
  “拥抱抚摸亲吻能怀孕吗？”戴银森冷冷地插一句。
  秦母后知后觉她的激动做法大错特错，月经不调看成怀孕，谁想到……他们根本没有……
  她不安地望着女儿：“翘翘，你……”
  秦翘翘狠狠地瞪了戴银森一眼：“麻烦您给我检查一下，还我的清白。”
  “我妈妈认识的医院你不信，换一家你认为可信的医院不也一样结果么？白纸黑字你看看，我秦翘翘是处女。”秦翘翘大哭起来，把两家医院的检查单子往戴银森身上一摔，人就跑了。
  “翘翘……”戴银森撒腿去追。
  秦母留在原地，思虑万千。
  前思后想，她给秦父总结了：“女婿靠得住，男女之间都能克制欲望，推而广之，其他方面也一样。”
  “让他到秦氏上班吗？”秦父有此打算，“我和银森再谈谈。”
  谎言说过千遍都能成真，何况真话。
  安在野看到把贴着“出兑”的A4纸扯下来团吧团吧扔了。
  门关着，他敲门：“安在野来了，开门。”
  没人开。
  “没人吧。”
  宋汉桥边喘气边嘀咕。
  “别说话，里面有声儿。”
  安在野“咣”一脚给踹开了。
  他们三个径直走进了张小美的“寝室”。
  这间屋子有两个上下铺，像杂物间，但堆放整齐也很干净，因为正在收拾打包，走路全得迈过纸箱，大袋子。
  “你又来了，残害小美还嫌不够吗？”许英泽怒视安在野。
  “我们谈谈吧。”安在野将一张方凳上的两棵白菜抱走，习惯性地用手掸掸坐下了。
  “你走。”张小美又来推她。
  他伸手想拉住她，她往后退，一推杂物阻碍着她，她向后倒去。
  “张小美。”安在野扑上前去，一下子抱住了她。
  他们又厮打起来。
  许英泽拎把菜刀冲上去。
  他的刀被宋汉桥夺走了，唐鹏程在后面抱住他。
  “我们到外面去说。”
  “卑鄙下流，放开我。”许英泽使劲挣脱，可惜，两位有身手的男子，他能敌得过吗？
  “小美……”他的嘴让唐鹏程给捂上了。
  寝室的门让唐鹏程的脚勾着带上了。
  另一道门里面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外面的三个男人一人坐一张桌子，无语。
  半个小时后。
  安在野和张小美一前一后走出来。
  “哥，他同意……”
  “小美，你和他……换来的……”
  张小美脸红扑扑的，衣衫倒还齐整……
  许英泽起身左右瞅瞅，菜刀被宋汉桥坐在下面，直硌屁股。他抡起凳子撇向安在野，安在野什么身手，一闪身躲开了，但椅子不长眼落下来，眼瞅着砸向张小美……
  安在野又抱住了她二次闪身。
  “好险，躲过劫难，必有后福。”唐鹏程闭上眼睛，开始祷告。
  “安在野，你放开小美。”许英泽喝道。
  “我放开。”
  “哥，他同意给我们600万，一起开间大的餐厅。”张小美嗫嚅着。
  “小美，我们离开C城，如果你实在找不到男人，你嫁给我，每次看你被恶棍□□，你知道我心里怎么想，我心像被刀割，用……这钱，比你卖身有什么区别，你让我心里能痛快吗？”许英泽冲墙站立，双手握拳使拳拍打着。
  “哥，哥……”张小美抱住许英泽也哭。
  “地方我都选好了，明天，我们一起去看吧，我们走。”
  安在野面无表情，一挥手，三人飘然离去。
  
☆、第 38 章
  戴银森追上了秦翘翘。
  秦翘翘却抱住了安在野。
  “七月哥哥，戴银森欺负我。”翘翘开始抹眼泪了。
  “戴银森，”对于欺负秦翘翘的人，从小到大，安在野都不会放过，他根本不会去问青红皂白，有时翘翘报假消息，他也信以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