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榴火

奶奶轻声说。
  张小美蒙了，安在野没蒙，他先跪下了。
  “张小美，你……”奶奶又走过来，上前瞅瞅她的腹部，伸手又摸摸……
  张小美下意识地后退：“我……我……”
  “你和那高个子的男人，还有七月，你和那穿高跟鞋的女子，还有拦车的……我的曾孙……自己说……我没聋也没瞎……甭想糊弄我老太婆……”
  张小美望向窗外，外面树影婆娑，日影透过高大的梧桐树干射向屋内，连日来早晚的劳累，她打起了呵欠。
  “好，七月，这么严峻的形势下，你媳妇……竟然……还困了？”奶奶又生气了，她低喊，“小梅。”
  梅姨应声过来：“奶奶。”
  “拿家法来。”
  一条黑色的戒尺被递到张小美手上。
  “安在野，上衣脱掉。”
  “奶奶。”安在野看一眼张小美，以为奶奶会明白，裸着上身好吗？
  “脱。”
  安在野今天没戴项链，昨晚一宿没睡好，跟张臭美陪不是，也没取得她的原谅，他一直蜷缩在客厅，卧室他进不去，张臭美把门给反锁上了：“让你坏，还流脓冒泡了？”
  “张臭美，你自己睡，半夜有狼。”
  “我喂狼喂狗喂熊瞎子，我乐意。”
  “你永远不原谅我吗？”
  “嗯。”
  客房离张臭美太远了，半夜她害怕了喊他听不见怎么办呢？
  他一直跪着。
  早上冲澡后急着出门忘戴项链了，他总觉得脖颈上少了东西，有时就去摸两下。
  “张小美，我命令你打安在野，我不喊停，不许停。”
  “打。”
  张小美握着戒尺的手微微地颤抖。
  “你不打，你不打。”奶奶不管三七二十一抢过戒尺就在安在野的背上抡起来。
  直打得后背流出血来，张小美看不到安在野的表情，但奶奶打一下，安在野的肩就抽动一下，马上皮开肉绽了……
  安在野竟然不吭一声。
  张小美跪着爬向奶奶：“奶奶，别打了。”
  “小美，你原谅他了？”奶奶马上就坡下驴了，“孩子怎么回事？”
  “没有。”张小美怯怯地说。
  “那我接着打。”奶奶作势又要上前。
  梅姨正拿着消毒棉在安在野背上抹擦着。
  “小梅，你给他上什么药，给他媳妇。”
  张小美接过来，她不敢看，扭头在安在野的背上胡乱地抹着……
  酒精则蜇得安在野“哎哟哎哟”直叫唤。
  “张臭美，你能不能轻点？他小声咕哝着。
  “活该。”她也嘟囔。
  “你们背着我说什么？！答案，我要准确答案。”奶奶站到了他们身边歪着头看着他们口型。
  “奶奶，怪我没照顾她，”安在野给出了答案，“流产了。”
  “你跟别的女孩子……又扯出小孩，小美能不流产吗？告诉你安在野，我不会承认，你还想让她成为第二个你妈妈？七月，我们安家，再不能重复悲剧了，会家破人亡。”奶奶心疼地走到安在野身边，“疼吗？”
  “不疼，奶奶，你打累了吧，歇歇再打。”
  奶奶乐出了泪花：“七月，我的乖孙子，真没白疼你一场。”
  她又拉起了张小美坐到身边。
  “奶奶一下飞机，没见到你们俩什么心情？你们不接我也就罢了，还和别的男男女女扯在一起，我曾孙也没了，你看小美，”她又摸摸张小美的腹部，“唉，奶奶能不急吗？这回快点让我抱上曾孙，曾孙女也不错，陪老奶奶一起玩。”
  张小美羞得满脸通红。
  奶奶又一次急了：“我让你们气糊涂了，忘了正事，你俩谁的主意？通通给我跪下。”
  
☆、第 41 章
  肖载阳给张小美打电话，关机了，而且一直关机。
  他发信息过去：“我诚心诚意请你回去。”
  “客户那边……我为之前的不当言行，向你道歉，能不能考虑回来把之前的设计完成？”
  “报酬好商量。”
  没有任何回音。
  因为……他吗？
  街吻之后……还在一起经营餐厅……又被接到奶奶家。
  他如困兽般在工作室里走来走去。
  “你们谁的主意，卖掉庄园？”奶奶厉声喝问，“祖产，几辈人的留下来，败在你安在野手里？”
  奶奶哭了。
  “奶奶，我错了，你打吧。”安在野爬着把戒尺递给奶奶。
  “你花天酒地用吗？你败家用吗？安在野，我累了，张小美，给，你打他。”
  张小美明白了安在野给她600万的来源……
  她跪下了：“奶奶，对不起，我的错，你责罚我，打我吧。”
  “你干什么用了？”奶奶皱起眉头。
  “我，我……”张小美不知从何说起。
  “奶奶，打我，我花天酒地胡花了。”安在野拿起戒尺打起自己的手背，手马上肿起了跟馒头似的，他又向自己的脸抽去。
  “我的孩子……”奶奶闭上眼睛身子向后仰去。
  待她明白过来，没事。
  张小美握住了安在野伸起的手。
  “婉英替你们还帐，庄园还在，我不追究了，七月，再不许混乱下去了，你娶妻生子了，家庭需要有责任感，更要付出真心真心。”奶奶语重心长。
  两人跪在地上，耷拉着头，也不敢起来。
  然后，苏律师过来，草拟了一份合同。
  奶奶吐字非常清晰：一，祖产我在世时必须有我亲笔签字，如我去世后，必须由安在野和张小美共同在场才能出卖；二，安在野和张小美不能离婚；三，安在野和张小美必须尽快生小孩……”说到此处，老人看看梅姨，“小梅，你说多长时间好？”
  梅姨看看还跪在地上的张小美和安在野，思忖了一会儿：“奶奶，小美流产后身体恢复有一段，两年吧。”
  “对，两年内，”奶奶笑了一下马上表情严肃起来，“如果违规呢？怎么处罚？让我想想。”
  屋里鸦雀无声。
  正往屋里续茶的李婶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定住了。
  “安在野，你说咋办？”奶奶把皮球踢给了孙子。
  “我听你的。”安在野老老实实地答。
  “张小美，你说吧。”
  “我……我，不知道。”张小美觉得陷入一张网里，像蜘蛛，给自己结网，她能挣脱出去吗？
  “你不知道？”奶奶走到她身边，欲扶张小美起来，“孩子，我在给你争取权利，七月很让人不省心，你得拴住他……说，孩子，有奶奶给你撑腰。”
  “让我跪着吧，奶奶。”张小美哭了。
  “算了，一家人，不惩罚了，但如果两年内不生小孩，就让我死掉，换回我的曾孙。”
  “奶奶。”安在野爬着抱住了奶奶，他也哭了。
  “有法律效力吗？”奶奶很担心。
  “有。”苏律师头发也花白了，他说得很坚定，很郑重其事。
  “你们两个也来签字，梅姨，印泥，按上手印，一式4份，苏律师放事务所留存一份。”奶奶安排得井井有条。
  安在野签字前看一眼张小美，张小美转过脸去。
  “七月，你注意力集中。”奶奶能放过他么？
  他签了，龙飞凤舞的字，张小美的余光看到了。
  “张小美，到你了。”奶奶很严厉很正式。
  张小美身体随着奶奶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而颤一下。
  她下意识地向后躲。
  梅姨过来扶住了她：“小美，听奶奶的话。”
  屋里人的目光全聚焦在她身上。
  安在野表情很奇特，像笑又像怒，眉梢向上挑，似乎他们也要和主人一起表达什么。
  “奶奶，我可以不签吗？”张小美也惊呆了，她竟敢以小犯上，如果再一错再错，她怎么能说得清，无端地起了风浪为哪般？
  “你说什么……张小美……我一个字也没听清……外文吗？别看我在外国呆着，一个字母不会说，我也不想学，”奶奶身子向后仰，“安在野，你过来。”
  安在野很听话地过来。
  “跪下，你媳妇……算了，小梅，把家法拿来，七月太不听话了，这次打哪……脑子坏了吧。”
  张小美见梅姨手执戒尺过来了……
  她的心跳开始加速……
  安在野静静地跪在那。
  奶奶举起戒尺……
  “奶奶，我签。”
  她的眼泪也下来了。
  “好孩子，奶奶就等着你一句话呢。”奶奶笑了，戒尺早到了梅姨手中。
  张小美竟有些怀疑，刚才出现了幻觉吧？奶奶会舍得打孙子吗？
  长长的餐桌，奶奶坐在上首。
  安在野和张小美分坐在两侧，他俩分别挨着唐鹏程和宋汉桥。
  奶奶偏向张小美，一个劲地给她挟菜。
  “多吃点，看你瘦成一阵风了，七月，别光顾吃。”
  安在野右手还正常，正低头扒拉饭，像电击一样马上站起来：“奶奶，到。”
  “你媳妇平时，你不给她饱饭吃吗？”奶奶其实目光一起没离开张小美，一脸慈爱，柔声细语地说：“小美，奶奶见第一面就喜欢上你了，等过几天，你和奶奶一起去国外，让臭小子安在野自己一边呆着去，咱不理他了。”
  “奶奶，那你还想尽快看到曾孙吗？”宋汉桥满脸堆笑，“奶奶，在野和小美，他们平时非常恩爱。”
  “对呀。”奶奶用手指指宋汉桥，他们笑得太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