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到不一定先得

“据中央气象台预告，大雨大风天气还将在华北地区持续2-3日，今天下午……”
    林兰香脸上没什么神情的关掉了客厅里的电视，她慢慢走到窗户前面，愣愣的看着外面的恶劣天气。
    现在外面又下起雨来了，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其实很有道理。她依稀记得今天早上小区里的行道树还是绿色的，但是这大雨一下，竟然突然就凋零变黄、洒落一地。
    她回过身，又走回客厅的折叠餐桌。
    她坐下，慢吞吞的吃着还冒着热气的打卤面。
    不过，林兰香好像和这碗面条犯冲。吃了没几口，就恹恹的放下了筷子。
    她站起来，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宋平遥的电话。
    “平遥，现在回宿舍了吗？”
    电话那头的宋平遥正忙活着做晚饭，所以林兰香可以听到听筒里传出叮叮当当的锅勺碰击声。
    “早回了，从公司到宿舍统共就七八分钟路程。本来还想下班之后逛超市买点菜呢，结果这一下雨就不想去了。幸好我舍友今早未雨绸缪，买了几根黄瓜和一把蒜苔，要不然今晚真不知道要吃什么了。”
    林兰香身体好了一些之后，宋平遥就搬回了宿舍。她现在怎么说在公司里都算个小头头，手下管着一大摊事情，所以还是住在宿舍里比较方便。
    “你呢？今晚吃什么？”
    “我做了打卤面，现在已经快吃完了。”
    “哦，那很好啊。”
    宋平遥又翻炒了几下锅里的蒜苔，就听她后面传来舍友的声音。
    “平遥，厨房里还有醋吗？我记得上次就快用完了。”
    宋平遥赶忙把煤气灶的火关小了些，她打开储物柜看了看，然后大声回道：
    “还有半瓶呢！”
    她说完这话，看看翻炒的差不多了，于是就往锅里放了盐，又浇了半碗水，然后拿锅盖一焖，最后才拿起电话关掉免提，和林兰香说起话来。
    “今晚就你自己？”
    “什么？”
    林兰香愣了愣，然后没好气的回道：
    “是啊。”
    “张哲辉没来？”
    自宋平遥搬走之后，张哲辉来的倒是更勤了，而且雷打不动的都是晚上擦着饭点儿来。
    不过，他倒是省心，每次来都带着高档食府的外卖，倒是省下了林兰香动手做饭的功夫。
    “没有。”
    说完这句她又立刻补了句：
    “他又不是整天来。”
    其实这话说的有些出入，张哲辉其实是雷打不动的每天都来。不过林兰香却不是每次都会高高兴兴的开门迎客。
    有时候，她心急火燎的吃完饭，就直接把家里的灯一关，进自己的小卧室躺着玩手机。
    不过，她的房间门却是开着的。
    到了差不多的时间，门口总会响起一声一声极有规律的门铃声。
    在确定得不到主人家的回应之后，那门铃一晚上就不会再响了。
    林兰香晚上渴了去厨房喝水，时不时的会往外面看上一眼，楼下总会停着一辆熟悉的车子。
    当然，第二天她一开门，门口总是放着一份可口美味的早餐。
    宋平遥颇有兴味的哼道：
    “不打个电话问问？”
    “不打。”
    宋平遥听着林兰香有些赌气的声音，心想这位林小姐也是傲娇得紧，明明就是想打个电话，但是还不好意思的。
    她倒是没兴趣戳穿好友心里的小心思，也就只是敷衍的说了句：
    “随你。”
    这两人又闲扯了两句之后才挂了电话，林兰香回到餐桌上，她摸了摸打卤面的碗沿儿，已经有些凉掉了。
    她吃完面刷完碗，发现已经八点半了。
    她觉得今晚不会有人来了，于是就坐在沙发上不停的换台，寻找自己喜欢的节目。
    但这时，门铃还是极有规律的响起了。
    林兰香正在按压换台键的手指突然停住了，她很用心的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去开门。
    她很快就作出决定，当大门打开的时候，穿着一身湿漉漉西装的张哲辉站在她的面前。
    张哲辉大概没料到林兰香会来开门，他本以为今晚还是要被置之门外，但是没想到却终于迎来了幸运夜。
    “嗨。”
    他极有风度的和林兰香打招呼，但是对方却好像没有什么热情。只是把防盗门打开，就自顾自的回头走了。
    不过，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张哲辉已经要感谢上苍了。
    他走进林兰香的小屋，举着手里的三层食盒，问道：
    “你吃了吗？抱歉我今天来晚了，因为下雨的关系所以路上大堵车。你真该去公司附近去看看，堵成一团了。”
    “新闻上已经报过了。”
    林兰香处于礼貌，给张哲辉倒了杯热水。
    张哲辉接过杯子喝了口，然后打开食盒盖子，摸了摸盛满鱼香茄子的盘子沿儿，有些懊恼的说：
    “有些凉了。”
    林兰香单是在一边看着，就闻得到这食盒里散发出诱人的饭菜香味儿。
    “我已经吃过了。”
    张哲辉哦了一声，又问：
    “吃了什么？”
    “打卤面。”
    大概是他们两个都觉得这对话实在无聊，于是就不约而同的不说话了。
    但是，张哲辉沉默了不到一分钟，就又立刻问：
    “兰香，家里有衣架吗？刚才我下车的时候，外套上不小心淋了雨。”
    林兰香走进自己的卧室待了一小会儿，再出来时手里提了一件大号的男式运动衫和几个衣架。
    张哲辉看到这件衣服，脸上就有些不高兴。
    他倒是挺想知道，为什么一个单身女人的家里会有这么一件男人的外套。
    他从来没在这里住过，自然不会留下什么衣物。而且看这款式，好像还是年轻人会穿的。
    他不接衣架，也不接那件运动衫，他阴沉着脸和林兰香面对面的对峙起来。
    最后，林兰香讽刺地看看手里的运动衫，然后说：
    “这是小白上次来我这里玩儿的时候落在这里的，你以为我红杏出墙包小白脸吗？”
    张哲辉一听这话，心里立刻高兴了。但同时又责怪自己太沉不住气，竟然对着林兰香摆脸色。
    他脱下了西装和衬衫后，上半身就剩下一件棉质短袖背心。
    他把脱下来的衣服用衣架撑好挂好之后，穿上了小舅子的运动衣。
    他许久不穿这样颜色鲜艳，款式宽松的衣服，这样一看倒是好像年轻了好几岁。
    “兰香，对不起。是我想多了，误会你了。”
    张哲辉低声下气的给林兰香道歉，好像受到恶婆婆百般压榨的小媳妇。
    坦白说林兰香倒是没生什么气，她还挺好心的指指厨房，说：
    “你自己去把这些饭菜热热吧，我已经吃过了，你请自便。”
    张哲辉摸摸鼻子，提着食盒进了厨房。林兰香刚想坐下再换个台，但是却听到厨房里发出咣当一声响。
    林兰香皱一皱眉，她放下遥控器，快步走进了厨房。
    幸好没有大碍，只是张哲辉不小心把锅盖掉到了地上。
    张哲辉有些狼狈的弯下腰，他把锅盖捡起来，抱歉的说：
    “我刚才手滑了。”
    林兰香看了看，他手里的铝锅盖某个边沿儿被砸进一个小坑。
    她把锅盖接了过来，把它放回了顶置的橱柜里。
    “这是炒锅的锅盖，你热菜就用电饭锅吧。”
    她又想了想，最后还是说：
    “你去外边吧，这里我来吧。”
    张哲辉搓着手，“这怎么好意思？”
    林兰香瞥他一眼，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总比你把我的厨房给卖了要好。”
    张哲辉被说的很不好意思，他还想留下搭把手，但是却被林兰香非常坚定的请了出去。
    不过他仍不死心，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做些什么，而不是闲闲的做甩手掌柜。
    林兰香想了想，就吩咐说：
    “你去把客厅沙发旁边的挂烫机拿出来吧，小心那个案板，很沉的。”
    “啊？！”
    张哲辉一头雾水，“这么晚了，你要熨衣服？”
    把饭菜一样样的放进电饭锅的屉笼之后，林兰香按下了开关。
    “现在还没有通暖气，我这儿又没有烘干机，你换下来的衣服就只能熨一熨了。”
    张哲辉一听这个，马上摆手道：“别麻烦了。”
    但是林兰香却不觉得麻烦，“你去拿吧，你的衣服都挺娇贵的，如果这么放一晚上，大概明天早上就没法穿了。”
    既然她把话已经说到这地步了，张哲辉也只能从命。
    “那麻烦你了。”
    “没什么，这是谢礼，应该的。”
    张哲辉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林兰香口中的“谢礼”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有些闷闷地问：
    “那上次也是谢礼吗？”
    他声音有些小，林兰香没听清楚，就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
    “什么？”
    张哲辉摇头，“没什么。”
    他走出厨房，照着林兰香的指点去客厅里把挂熨机搬了出来。
    一边剥着机器上的塑料膜，张哲辉一边想：
    林兰香现在对自己的种种关切大概只是出于客气，或者说是惯性。今天给自己热饭也是，上次为自己挽袖子也是。
    他虽然找出了挂熨机，但是却不会用，只能对着这机器干瞪眼。
    林兰香端着装满了三四个碟子的餐盘从厨房里走出来，对他说：
    “你吃吧，我来弄。”
    张哲辉知道自己再逞能，一时间也学不会操作这麻烦的机器，于是就听话的洗了手，然后坐在折叠餐桌上开始吃饭。
    林兰香接好了挂熨机，熟练的为张哲辉熨起西装来。
    “你们男人的西装打理起来真的超级麻烦，咱们这种北方城市风尘大，用刷子刷是不管用的，大概穿上七八次就要送去干洗店洗一次。衬衫还不能用洗衣机洗，必须要手洗，洗完之后还要再用熨斗熨平整。鞋子就更别说了，真正仔细打理起来，比女人的东西还麻烦。”
    虽然她说的是抱怨的话，但是张哲辉听得格外仔细。
    他看着林兰香熨衣服的背影，突然想着如果他们两个能够一直过着像今天这样的生活，其实也蛮不错的。
    “我以后一定会认真学的。”
    他下定决心以后要自己学着打理自己的服装，但是林兰香却用看傻子一样的眼光看着他。
    “既然有经济能力请人做这些，那就找人做好了。如果不是真正喜欢的话，花费大量的时间整理服装鞋子什么的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那你怎么还自己打理自己的衣服呢？”
    林兰香瞥他一眼，回道：
    “我虽然是女人，但是衣服的花样可没有你多。再说我工作和生活的圈子相对来说简单一些，所以穿得也简单一些，比不上你。”
    这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不一会儿张哲辉就吃完了晚饭。
    他主动提出去刷碗，林兰香拿质疑的眼光看他，活像张大少爷洗上三个盘子会摔掉两个似的。
    但是，张哲辉最后还是去洗碗了。林兰香也熨好了衣服。她一边往阳台上的晾衣架上挂衣服，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厨房里的动静。
    幸好，张哲辉最终还是顺利完成了任务。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甚至还起了风，在屋子里都能听到呜呜的风声。
    张哲辉看看表，发现现在已经将近晚上十点了。他刚想开口说自己要回去了，但是却找不到自己的衣服。
    林兰香从阳台里回来，她拍拍自己的衣袖，说：
    “我把你的衣服挂到阳台上去了。”
    “可是我……”
    “今晚住下吧。”
    “什么？”
    张哲辉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林兰香竟然留自己过夜？
    “你去住那间。”
    林兰香指了指那间空置许久，被拿来当客房的卧室。
    张哲辉赶忙点点头，他想：就算今天晚上在客厅的沙发上蜷一晚上也愿意。
    因为宋平遥前阵子刚刚搬走，所以这间卧室里东西还是挺全的，张哲辉住一晚上也不至于缺东少西的。
    林兰香抱着一床被子走进来，见张哲辉正在看床头柜上她和宋平遥的合照。
    “你今天晚上盖这床吧，我刚刚晒过的。”
    她把被子铺到床上，又嘱咐说：
    “这床刚刚晒好的是新被子，你盖在下面，上面盖那床花色的。下过今晚这场雨估计会更冷的，你自己注意吧。”
    她见没人回应自己，于是就抬头看了看，见张哲辉定定的看着自己。
    “早些睡吧，明天还要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