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梁红玉

41 身无彩凤双/飞翼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槽射覆蜡灯红。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闻道阊门萼绿华,昔年相望抵天涯。岂知一夜秦楼客,偷看吴王苑内花。
    —— 唐李商隐 《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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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东京。韩世忠果然说到做到,真的举办了成亲婚礼。
    在新春佳节即将到来的时候,韩府一派灯红柳绿,好不喜庆。
    梁红玉暗叹了一声,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
    外面的鞭炮声已经响起了好几阵,人声鼎沸。此时,红玉正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凤披霞帔,红色的面纱遮住了她的面庞,头顶上,发髻挽起,满是珠光宝气。
    “小姐,该出去了。”樱桃在身边,数不清楚第多少次来催了。
    红玉抬头,眼光有点茫然。上一次,是为了赎身,不得已而为之;这一次,难道、真的就这样把自己嫁了吗?一想到自己在现代社会还没有谈过恋爱,红玉心中就是一阵遗憾。
    外面,吵闹声突然间加大。红玉心中一惊,抓住樱桃的手,颤巍巍地说道:“要不,这亲我不成了,太麻烦了。”
    樱桃:“小姐,你这已经够精简了。你父母都不在,又没有家,所以,不用请媒婆,不用回聘礼,不用‘缴担红’,也不用‘回鱼筋’,你就知足吧。”
    听到这儿,红玉不禁吞了口口水,没想到,传统婚礼竟然这么复杂。
    鞭炮声再起。不能再等了,再等就要错过吉时。樱桃赶紧扶着红玉,走出西院。前面,有阴阳人手中捧斗,斗里放着谷豆、钱果、草节等物。那阴阳人嘴里念念有词,一边给新人祷告祝福,一边向门口撒着斗中之物。门边,围了一群小孩子,纷纷弯下腰,赶忙拾取。
    “撒谷豆,压凶煞。”那阴阳人撒完斗中之物,喊了这么一句,就闪开了。
    出西院,红玉这才发现自己脚下踩着青色布条。成亲的时候,脚踩到地面上会被认为是不吉利,要么由新郎前来背新娘,要么铺上毯子,总之,不能沾地。这时,一人捧着铜镜,倒着行走。在一片红光当中,那铜镜的光亮若隐若现。跟着那铜镜,红玉双脚跨过马鞍,跨过草秤,跨过门槛,走进了屋里。
    屋内,韩世忠笑着迎上来,手持一根綵缎,挽成同心结状,把另一端递给梁红玉。梁红玉顺从地接下了。这辈子,第一次嫁人,完全处于紧张无措状态。
    红玉瞥了一眼身边的韩世忠,心里暗叹道:哪像某人,经验丰富,简直轻松自在。
    堂前,端端正正地坐着韩庆老太爷和韩老夫人。回来之后,红玉还不曾来得及前去拜访。
    “一拜天地。”堂中忽然有人喊起。
    韩世忠拉了拉綵缎,红玉立即会意,跟着韩世忠跪下,对着香桌跪拜。
    “二拜高堂。”
    两位新人转过头去,对着高坐堂前的老太爷老夫人郑重叩首。
    “夫妻对拜。”
    二人再度转身,此时,两人相对。梁红玉还没来得及想些什么,一阵狂风忽然扫门而入,红色的纱巾顿时被风掀起,露出里面那人不知所措的面容。韩世忠眼疾手快,立即又把红盖头赶紧按上红玉的头上。
    饶是这样,堂下的人依然看见了这一幕,有议论声入耳“礼未毕盖头起,大凶之象啊。”红玉手中一抖。
    韩世忠的手,透过綵缎,紧紧握住红玉的手,这才勉强完成最后一拜。
    “礼毕。”
    终于结束了。红玉被人送到卧室,静坐床上。
    韩世忠则继续留在外面,忙于应酬。宫人高英达前来宣旨:“赐蜀绣百尺,明珠十颗,流香酒百坛。”李纲前来,笑道:“韩将军,当初还是微臣说要成人之美,你还推脱。如今,自己倒是主动把亲事给办了。”
    韩世忠摇头:“李大人不知,我是觊觎圣上这流香酒很久了……不得已才用这种方式……”
    李纲甩甩衣袖,满脸嫌弃:“唉,你啊——”
    卧室内。红烛摇摇晃晃,火光忽明忽暗。有一刹那,红玉眼前一模糊,觉得天地间都是一派殷红。红衣、红袍、红烛、红纱帐,就连窗户上糊着的纸鸳鸯都是红色的。
    烛光突然往旁边一偏,离红烛比较近的那个纸鸳鸯顿时被烛火燃着,只一眨眼功夫,就化成了灰烬……
    红玉眼皮一跳:所谓鸳鸯,也是这么禁不起考验。只不过,这“考”是真的“烤”。耳边,又回想起了入定行礼时,那句“礼未毕而盖头起,大凶之象啊。”
    手中,不自觉地就握紧了什么。低头,平滑的大红色床垫竟然被自己生生抓出褶皱来。
    红玉有些累了。起身,对着铜镜,准备卸下发簪、云鬓。突然间,那一夜那副七窍流血的脸再次出现在镜中,一个失神,手上的发簪就掉落在地上。
    梁红玉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房间原本是白氏的房间。她刚刚坐的床铺,就是韩世忠摆放白冰沁尸体的地方。
    红玉摇头:不,这个地方自己不能住下去了。转身,打开大门,就要离开。
    刚拉开门,红玉就看到门口站立着的韩世忠。韩世忠愣了一下,叫道:“快进去,你这个女人怎么就不知羞呢?”说着,推推搡搡间就把梁红玉推了进去……
    韩世忠的脸上微微泛红。他不是那种一喝酒就上脸的人,可见这次应该喝了不少,就连呼吸和说话间都弥漫着一股酒气……走起路来,也是东倒西歪的。
    “红、红玉,来这边……”韩世忠大着舌头说道。
    梁红玉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帮韩世忠递上一杯醒酒茶。
    门外,突然传来声音“交杯酒、交杯酒……”红玉回头,门窗处,不知什么时候围着一大群人,基本上都是这二十年来韩世忠征战沙场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幸亏没做什么……红玉心中念叨着。起身,莲步轻移,就要关住门窗。这么闹下去,自己可受不了。雪里一支蒿发作的日子,就在这几天。
    以张然为首的几名部将不干了,大声叫道:“嫂子,你这样做可不厚道啊,我们都要来沾沾喜气……”说着,就要往里挤。梁红玉杏眉一皱,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韩世忠忽然又好些了。起身,对门外那群挥手道:“去、去你们的,好好的洞房,我可不想被你们搞砸。”说完,嘭的一声,关紧门窗。
    那几位部将只好叹息着离开了。
    幸好。梁红玉心里暗想。接着,就是把韩世忠支出去了。一方面,她不想让韩世忠见到自己毒发时的惨烈情状;另一方面,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一点,也是为了好好保护自己,以免歹人有机可乘。
    这样想着,红玉微微一笑,敛眉说道:“相公辛苦了。”
    韩世忠笑而不答。
    红玉:“只是这是白姐姐的房间,今夜在这里洞房会不会不太好?”
    果然,韩世忠的脸色顿时大变。红玉见状,心里微喜,这种日子里韩世忠肯定没有料到自己竟会提起他的结发妻子白氏。提裙,准备离开。不料,手臂竟然被韩世忠牢牢抓住。
    “你想去哪儿?”
    “额……回西院……”
    “不行。”韩世忠冷冷地说完。喝着酒气,就开始脱身上的衣服了。由于饮酒过多,手脚似乎都有些不听使唤。韩世忠着急叫道:“你帮我脱。”说完,嘟起嘴,张开双臂,伸向红玉。
    梁红玉本是一肚子忧愁的,恨不得今晚赶紧离开韩世忠,但看到韩世忠现在这副模样,就像一个蛮不讲理的小孩子。心里的那点烦恼噗的一下,全没了。
    不管了,听天由命吧。
    于是,走上前去,帮韩世忠脱去上衣。顿时,韩世忠的上身赤条条裸/露在红玉眼前。这还是梁红玉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见韩世忠的身体。一时,脸涨得通红,血液喷张。
    红玉急忙摸过一杯冷茶,咕噜一声喝干净了,这才冷静下来。
    韩世忠眉眼一笑:“怎么,不敢看?”
    “才没。”梁红玉狠狠瞪了他几眼。这才发现,韩世忠的上身,几乎遍布伤疤,比当初见到岳飞的还多。韩世忠本就是贫寒人家出身,靠不怕死一身军功硬是闯出一条道路。如今他已从军近二十年,而岳飞进入军营才刚刚两年不到。弯弯曲曲的疤痕,一条连着一条。
    红玉眼前一湿,这、这得多少次与死亡擦边?
    伸手,顺着那疤痕往下滑动。“一条。”红玉数道。
    “这是睁西夏的时候被一个小兵用长/枪/刺穿的。”
    “两条。”
    “这是平方腊起义的时候被大刀砍上的。”
    “三条。”
    “这个是和辽军大战时被利箭射穿的。”
    ……
    “三十九条。”红玉倒吸了口凉气,没好气说道:“你怎么还不死呢?”
    。。。。。。
    有你这样咒人的吗?梁红玉你别忘了我现在可是你官人啊喂?韩世忠在肚子里腹诽无数遍。最终,还是笑吟吟地对红玉说道:“娘子,我们就寝吧。”
    梁红玉撇过头去,冷哼一声:“没门,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对我的。”说完,狠狠一脚踹了过去,韩世忠从床/上就滚到了床下。
    这茬儿还是没能过去,韩世忠暗叹道,心中再度为之前的行为感到万分悔恨。
    “梁三爷,有什么需要奴家为您做的吗?”韩世忠突然一改他关西彪形大汉的人设,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娇羞地说道。
    奴家……奴家……什么鬼啊?红玉顿时转怒为喜,笑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韩世忠见状,顿时想要打铁趁热,爬向床头,没想到硬是被红玉生生截住。红玉:“既是奴家,烦请韩二爷为我唱曲一首呗。”
    韩世忠沉吟半晌,终是开口道:“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我面前缺少个知音的人……”
    红玉噗嗤一笑。好不害臊,竟然拿诸葛亮来比作自己。
    一曲唱罢,韩世忠瞪向红玉:“梁三爷您可满意?这回可该您了。”说罢,双手一拱,呈作揖状。
    红玉一愣,随即扯开嗓子,“刘大哥讲话……理太偏……”突然,停了,改口重新道:“韩大哥讲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享清闲……这女子们哪一个不如男……”
    唱罢,韩世忠斜躺床上,眯着眼睛,笑道:“冤枉,我可从没说你梁三爷不如儿男啊,重新唱一曲。”
    红玉心一横,该放大招了,忽然间对天大吼道“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韩世忠:“。。。。。。行行行,三爷,求您别唱了。”
    梁红玉这才心满意足地躺下。
    吹灭红烛,屋内,顿时一片漆黑。韩世忠的手不老实了,不仅脱/光了自己身上的衣物,还把枕边人的也强行扒/下。红玉一个侧身,撅起屁/股,滚到被子角落。
    韩世忠摸了摸身边空荡荡的床板,命令道:“过来!”
    梁红玉:“就不!你身上都是疤,硌得慌。”说着,溜得更远了。
    韩世忠栖身过去,伸手一抓,滑滑的,嫩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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