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繁华冢

第130章


  死亡是这样的吗?一望无际、混沌无边的空间里,有个声音问我愿不愿意改变命运,他让我交出灵魂,换一个我和齐夏末重生的机会。
  我骗了夏末,是以为她能幸福的活下去,可是她也要死了。于是我换了,我已经一无所有,要灵魂来做什么? 
  原来上辈子我是那位八阿哥胤禩,我和雍正斗至绝境,可正因为他用自己的福祉性命挽回了夏末的生命,才扭转了今世的夏末和我原本既定的死亡结局。
  命运即使反复给我和夏末机会,我们仍然没有办法改变。真残酷,这根本就是拿我们在娱乐,我们不过是众神的傀儡。
  然而灵魂居然回到了我的躯体,我疑惑地问:为什么?有笑声响起:你不觉得和无足轻重的灵魂相比,你们的记忆更加精彩? 
  漫长的生命等于漫长的苦刑,原来神也会寂寞,便靠这些我们恨不得抛弃和埋葬的痛苦记忆取乐,一日日消磨那无穷无尽的时光。
  病床畔看见希希红肿的双眼,她边狠命擦掉眼泪边继续痛哭:“苏悦然,我一直在等你,我不会走。”
  我落了泪,有人在等夏末,也有人在等我,我却始终忽视她的等待,我始终把自己羁困于回忆,不敢抛开一切勇敢前行。这样软弱的我怎能改变什么? 
  我答应了他要求给他我所有的记忆,来于尘土的归于尘土,那些凄婉哀伤是属于胤禩的,我不会再执着。忧郁悲伤的记忆再多也与我无关,这一世我是苏悦然.
  只是经过这一世情伤,两生轮回,我才明白,胤禩是蓉月的,苏悦然是赵希希的。
  我们始终始终属于彼此,我却不知道。
  
  孤鸿云影(弘昼)
  我第一次跟着阿玛回府的时候,我问阿玛妈妈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回去。
  阿玛沉默了半天才说:你妈妈不喜欢那里。
  我还很小的时候,我开始叫别人额娘,后来明白,我的亲生母亲和额娘不是同一个人。而妈妈的身份是个秘密,一个关乎生死的秘密。
  三哥背后里总是骂我,他不喜欢我,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这么一个弟弟,抢了阿玛的疼爱。后来阿玛做了皇上,他看我更加的不顺眼。因为我的妈妈是皇阿玛最宠爱的女人。这种宠爱远远超出了他们可以想象的地步。
  皇阿玛可以给妈妈一切,却唯独没有身份。从始至终她只是养心殿一个普通宫女。妈妈说这样好,她可以在皇阿玛身边。有一度我也觉得这是好的。
  可是三哥的额娘指桑骂槐的侮辱妈妈,我决不会原谅他。我故意惹怒他让皇阿玛撞见他骂我。从那时起皇阿玛开始疏远他,后来又查实他和年羹尧之间多有来往。再后来他就病死了。
  我以为只要我的聪明就可以保护妈妈,但是皇阿玛中毒后,我才知道自己的渺小。除了皇阿玛没有谁可以保护妈妈。也就是说除了这个国家的皇帝没人可以保护妈妈。
  那是我第一次渴望得到权力,有了它就可以掌握任何人的生死,得到任何你想要的。
  我还记得那个午后八叔回头对我的笑,那时候我还不明白,等我想要皇位的时候,我才知道那笑的含义,他和九叔还有皇阿玛都是准备好了生死来争抢这个天下的。
  那次翻船是意外,我却没有救四哥。我要做的事皇阿玛全都知道,他只是拿一份无关紧要的功课发作我,罚我跪在养心殿。
  我没有怪他,他只是想见妈妈。他不是觉得我不好,他只是痛恨这种手段。
  妈妈走的很安详,嘴角带着笑。皇阿玛用那被鲜血浸染的龙袍紧紧的包裹住妈妈,一动不动的坐着。即便是亲眼所见我也一直跟自己说这是梦,这不是真的。
  我问皇阿玛这是为什么。皇阿玛微微笑着,告诉我妈妈被神仙接走了。他平静的笑容染了血,说不出的骇人。
  而后他开始穷举国之力疯狂地搜罗奇人术士,一时整个紫禁城成天捣鼓着红铅丹砂。我劝过他不要惑于那些奇技淫巧。他只挥挥手让我下去,神色疲倦。
  雍正十一年二月,我被封为和硕和亲王,我去谢恩的时候皇阿玛单独留下我,他说要给我分府出宫去住。那一天我就知道皇阿玛心里的继承人是四哥。分府可以,这个国家不给我也没有关系,我要以前的雍亲王府,我要在那里供奉我的母亲。
  皇阿玛终归没有给我我想要的。他把原先的九叔的府邸院子全赐给我。皇阿玛问我:“你知道你妈妈要什么吗?” 
  我知道她只要我平静的生活,可她却不知道我要什么。我只想在人前叫她一声额娘,我想告诉全天下人,我的皇阿玛最爱的这个女人,她是我的母亲。
  我让打开那间一直锁着的屋子,管家说当年抄家时打开过全是砸烂后又重新拼凑的东西,所以没有收拾。
  我去看了,满屋的狼藉,地上一只折断的翠玉洞箫差点绊倒我。
  桌上那张落满灰尘的陈旧字帖,上写着“旧游无处不堪寻。无寻处,惟有少年心。”竟是,妈妈的笔迹。
  宫里一直有风言风语说妈妈以前曾是九叔的福晋。难道就因为这个,即使我再出色,这个天下也不会是我的? 
  八月十五,皇阿玛宣我进宫,赐给我只匣子,是妈妈和皇阿玛的画像。底下覆盖着的却是妈妈的骨灰。
  皇阿玛叫住我,仔仔细细的看我。最后他微微的笑了。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皇阿玛,最后一次看见他笑。幽暗的灯影下,我听见他轻轻地说:“我梦见你妈妈了,她生我的气。说让她等的太久了。”
  我有预感他就要离开。我扑在他怀里,像小时候一样哭着喊他阿玛。
  那个我们一家三口生活的庄子里,他总站在一边微笑看着我和妈妈玩闹,那时的幸福我以为可以永远。
  弘噋去世前我去看过他,他对我说如果他和我在一起,我不一定会输给弘历。如果他先走了,我就不要再争了。
  我哭了,想起小时候妈妈离开我以后,我一直住在十三叔那,他总陪着我,他说:“弘昼,我们要一起长大,一起去做大事。”
  我长大了,他们却都走了,他们都骗了我。
  
Happy ending
  赵希希来了,我没想到她会来看我。依旧明艳照人,只是憔悴了些,眉梢眼角全是掩不住的幸福。
  刚从死亡线上挣扎下来,我已经心如止水。我招呼她,态度轻松。能再见到她也是种缘分。关于苏悦然我只字未提,仿佛没有这个人。
  赵希希主动对我说:“夏末,那场婚礼是假的。悦然他患了脑瘤,他怕自己下不了手术台,就求我和他演一出戏。”她高傲地扬起眉,神情仍有不平“竟然来求我,明明那么骄傲一个人。”
  看着她双颊泛起的玫瑰色,我忽然微笑。这故事的结局开始是假的,现在只怕要成真了。
  “恭喜。你们真的很相配。”祝福绝对出于真心。
  “他手术成功了,却一直昏迷不醒。照顾他那会儿,我就想不管怎样,这个男人现在是我的。就算最后他死了,送他走的人也只能是我。”她美丽的眼睛里有坚毅的光彩。她爱得比我深。
  一道雷而已,一段时间的昏迷状态而已,醒来时爱情已经走了。
  幸好我没事,苏悦然也没事,我们在地球的两端几乎同时昏迷不醒,再次苏醒时,我们都放下了。也许在这期间发生过什么,我的记忆却一片空白。
  赵希希临走时不忘说:“以后我和悦然来看你。
  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笑着摆手:“不用了。大家都平平安安的,过好自己的日子最重要。”
  赵希希在门边回头,嫣然一笑:“你生了场病,智商见涨。”我气结,她倒是一点没变。
  我站在病房的窗前,目送赵希希窈窕的背影走出我的视线,走出我的生命。
  忽然有人猛拍我的肩膀,我吃了一惊:“观音娘娘,别忍了,其实现在特想大哭一场吧?”是明亮。
  我爬回床上坐好:“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真的放下了?一点也不难受?”她张大嘴,不敢置信的盯着我。我严肃地点头“我现在郁闷的是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小左同志很没良心的说:“慌什么,我要是你就多住几天,有那么帅的医生可以看,出院干什么?”完了,又来了,又开始了。
  单调的白墙,泛着来苏尔味的空气,千篇一律的白大褂,医院永远是个让我濒临抓狂的地方。再加上左明亮这个花痴女人不断在我耳边唠叨,我的主治医师如何如何帅气,如何如何有才气,如何如何有人气……
  我听得郁闷不堪,大喝一声打断她:“是是是, 对对对,他帅气、才气、人气、鬼气、脚气俱全。可以了吧?” 
  明亮的脸色霎时青中泛白,怪异无比,眼皮一个劲地抽筋。至于这么大反应嘛?难道真的看上人家了? 
  “嗯哼”一声咳嗽,我惊恐回头,那个白色的身影正矗立门边,还是一张冰山脸,凉凉开口:“齐小姐过奖了,我的气没你说得那么齐全。”一边的护士端着盘子的手哆嗦个不停,忍笑忍的。
  他一走,我立刻无比绝望的摇晃明亮:“我要申请转院。他准得下药毒死我。”
  这个死女人很没义气的拍拍我:“说什么呢。人家医生有职业道德的,最多把你毒哑。”我一头扑在床上,欲哭无泪。
  想起我刚醒过来那会,明亮顶着两个黑眼圈的明亮,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你可真让我开眼了,天打雷劈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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