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屋女孩

第91章


为了进去我们试尽了各种能想到的办法。我们绕楼寻找没被堵塞的门或者窗户,但每一个潜在的入口都被冰填满了。我们捡起石头和松动的砖块试着往冰上猛砍,然而冰几乎硬到超自然的地步,甚至连布朗温最多也只能挖到几英寸深。米勒德浏览《传说》,想看看里面有没有提及这座建筑物,但一无所获。没有秘密可循。
最后,经过考虑权衡,我们决定冒一次险。大家在艾玛身边围成一个半圆,把她从人们的视线中遮起来,她加热双手,将它们放在堵住走廊的冰墙上。一分钟以后她的手开始陷进冰里,冰块融化成水缓缓淌下,在我们脚边形成水洼。但进程奇慢无比,五分钟后冰面才到她的胳膊肘。
“照这个速度,把这周剩下的时间都用上也只能进到大厅。”她说着把手臂从冰里抽出来。
“你觉得雷恩女士真的会在里面吗?”布朗温问。
“她必须在。”艾玛坚定地说。
“我发现乐观主义的思想侵袭的确令人大吃一惊,”伊诺克说,“如果雷恩女士在里面,那么她已经冻僵了。”
艾玛突然对他情绪爆发:“前景黯淡!破坏毁灭!我想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你一定很开心,只不过因为那样你就可以说‘已经告诉过你了’!”
伊诺克惊讶地对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平静地说:“如果你喜欢,你可以选择活在幻想世界里,亲爱的,但我是现实主义者。”
“如果你除了单纯的批判还曾经提供过什么,”艾玛说,“如果你在紧要关头曾经给出过哪怕一个有用的建议,而不仅仅是对失败和死亡的前景耸耸肩,我也许能容忍你无休止的低落情绪!但依现在的情况看……”
“咱们什么都试过了!”伊诺克插话道,“我还可能有什么建议?”
“还有一样咱们没试过。”奥莉弗站在我们这群人边上大声说。
“是什么?”艾玛问。
奥莉弗决定用行动告诉我们,她离开人行道向人群中走去,转过身面对建筑物,然后放声大叫:“喂,雷恩女士!如果你在里面,请出来吧!我们需要你……”
没等她说完,布朗温就擒住了她,奥莉弗剩下的话都讲进了大个子女孩儿的胳肢窝里。“你疯了吗?”布朗温边说边把奥莉弗夹在腋下带回我们身边,“你会害我们全被发现的!”
她把奥莉弗放在人行道上准备进一步训斥,这时候眼泪开始顺着小女孩儿的脸淌下来。“就算我们被发现又如何呢?”奥莉弗说,“如果我们找不到雷恩女士,救不了佩里格林女士,就算整支幽灵军现在就对我们发起攻击又如何呢?”
一位女士走出人群向我们靠近,她年纪很大,脊背因年老而弯曲,部分面容被斗篷的兜帽遮住了。“她还好吗?”那位女士问。
“她很好,谢谢。”艾玛轻蔑地说。
“我不好!”奥莉弗说,“没一件事是对的!我们想要的向来只是平静地生活在我们的岛上,然后坏蛋来了,伤害了我们的校长。现在我们想做的就是帮助她,而我们甚至连这点也做不到!”
奥莉弗垂下头,委屈地哭起来。
“喔,那么,”那个女人说,“你们来见我真是太好了。”
奥莉弗抬起头看她,抽噎着说:“那是为什么?”
然后女人突然不见了。
冷不防地。
她就从衣服里消失了,她的斗篷一下子空了,随着一声空气的撞击声摊在人行道上。我们都惊愕得说不出话来——直到一只小鸟从斗篷的褶层下面跳出来。
我僵住了,不确定是否该抓它。
“有人知道这是哪种鸟吗?”贺瑞斯问。
“我认为这是一只鹪鹩[3]。”米勒德说。
那只鸟拍拍翅膀,跳进空中,飞走了,消失在建筑物的侧面附近。
“别把她弄丢了!”艾玛大喊,大家都开始追着它跑起来,在冰面上滑行,拐过街角进入被雪填满的胡同。这条胡同位于结冰的建筑物和隔壁的建筑之间。
鸟不见了。
“见鬼!”艾玛说,“她去哪儿了?”
然后一连串奇怪的声音从我们脚下的地面传上来:金属的叮当声、说话声,还有一个好像冲水的声音。我们把雪踢开,发现砖块之间镶着两扇木门,像是煤窑的入口。
门没锁,我们把它们拉开,里面是向下通往黑暗的台阶,台阶被正在迅速融化的冰覆盖,冰化成的水大声地流进看不见的排水沟里。
艾玛蹲下向黑暗中呼喊:“喂?有人在那儿吗?”
“如果你们要来,”远处一个声音传回来,“就快点来!”
艾玛站起来,感觉很意外,然后大喊:“你是谁?”
我们等待答案。没人回应。
“我们在等什么呢?”奥莉弗说,“那是雷恩女士!”
“我们可不知道,”米勒德说,“我们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
“好吧,我要去找出答案。”奥莉弗说,还没人来得及阻止,她已经走到地窖门口纵身一跃穿门而过,轻轻地飘到了窖底。“我还活着!”她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奚落着我们。
于是大家羞愧地跟上她的脚步,沿着台阶向下爬,来到一条穿过厚厚冰层打通的隧道。彻骨的冷水从隧道顶部滴下来,不断沿着墙壁滑落。隧道里并非黑到伸手不见五指,毕竟通道前方的转弯处有薄纱般的微光传来。
我们听到有脚步声越走越近,一道黑影爬上我们面前的墙。接着,一个穿斗篷的身影出现在通道转弯处,被光线衬托成黑色剪影。
“你们好,孩子们,”那个人影说,“我是巴伦西亚加·雷恩。你们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 * *
[1] 译者注:16、17世纪,为学习外国语言,观察外国的文化、礼仪和社会,英国人纷纷涌向海外,前往欧洲大陆学习、游历。作为教育过程组成部分的海外旅行,或者说教育旅行,成为英国绅士约定俗成且十分欢迎的实践。到17世纪后期和18世纪,“泛欧旅行”成为这一实践的巅峰。
[2] 译者注:弗利特河,River Fleet,也称舰队河,是伦敦最大的地下河,泰晤士河的重要支流之一。
[3] 译者注:鹪鹩,是一类小型、短胖、十分活跃的鸟,颜色为褐色或灰色,翅膀和尾巴有黑色条块,翅膀短而圆,尾巴短而翘。鹪鹩的英文单词是wren,与雷恩女士的Wren同音同字。
Chapter 12
我是巴伦西亚加·雷恩。
听到这句话就好像拔掉被加压的瓶塞——最初先是释怀——倒抽一口气、忘乎所以地大笑——然后喜悦倾泻而出:艾玛和我跳起来彼此相拥;贺瑞斯跪下扬起胳膊默默地做出“哈利路亚”的动作;奥莉弗太激动了,即使穿着加重的鞋子还是升到了空中,结结巴巴地说着:“我、我、我、我们以为我们也许再也、再也见、见不到一个伊姆布莱恩了!”
终于,雷恩女士出现了。几天以前她对我们来说还只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伊姆布莱恩,掌管着一个鲜为人知的时光圈,之后却获得了显赫的声望:据我们所知,她是最后一个自由且健康的伊姆布莱恩,这个象征着希望的鲜活生命是我们所有人都一直渴求的。她出现了,就在我们面前,如此有同情心,如此衰弱。我在阿迪森的照片上见过她,只是现在,她一头银发中再无黑丝的踪迹。深陷的愁纹堆满她的额头,又像括号一样把嘴巴括起来,耸起的双肩仿佛意味着她不仅年老,而且在巨大的负担之下不堪重压——我们所有人都孤注一掷地把希望堆叠在了她的身上。
雷恩女士把斗篷上的兜帽拉下来:“我也非常高兴能见到你们,亲爱的们,但你们必须马上进来,外面不安全。”
她转过身去,一瘸一拐地走进了通道。我们排成队,像一连串跟在鸭妈妈身后的小鸭子一样,摇摇摆摆跟着她穿过冰隧道。为了防止滑倒,大家脚不离地、胳膊伸开,摆出各种笨拙的姿势以保持平衡。这便是伊姆布莱恩掌控异能儿童的能力:她的存在本身——即使我们才刚刚遇见这个人——就能立即安抚我们的心。
地面向上爬坡,引领我们经过寂静的火炉——火炉的边缘结满了冰霜——随后带我们进入一个大房间。我们身处的隧道从房间正中穿过,除这条隧道外,整个房间的地面与天花板之间、墙面与墙面之间都被冰堵满了。冰厚却通透,有几处只需稍微用力一擦,我就能看到里面二三十英尺深的地方。房间似乎是个接待区,成排的直背椅对着一张巨大的服务台和几只档案柜,它们全部被封在厚厚的冰层之中。日光从一排触及不到的窗子照进来,经过冰层的过滤微微发蓝,窗外是那条街,它就像一道模糊的灰色污迹。
一百只“空心鬼”花上一周的时间在冰上乱砍也不能近我们的身。如果没有隧道入口,这个地方就会是一座完美的堡垒,或者一座完美的监狱。
墙上挂着很多只钟,它们的指针定格,指向四面八方。(也许是为了记录不同时光圈的时间?)在它们上方,几个路标指向通往某些办公室的路:
← 俗务副部长
← 图表档案管理员
非特殊紧急事项→
混淆&延缓部→
透过俗务办公室的门,我看到一个男人被困在冰里,以弯腰的姿势冻住了,似乎在他正试图挪动双脚时,身体的其他部位就突然被冰侵袭了。他待在那里很久了,我打了个寒战把目光转向别处。
隧道的尽头是一个华丽的扶手楼梯间,楼梯上没有冰,却铺满了活页纸。一个女孩儿站在楼梯下层的台阶上,并无热情地注视着我们跌跌滑滑、蹒跚地向她靠近。她披着一头严格中分的长发,头发一直垂到胯部,戴着一副小圆眼镜,不断地调整着眼镜的位置,一对薄唇看起来似乎从不曾微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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