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屋女孩

第102章


“把你的腿拉上来。”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一个毛茸茸的矮家伙从我身后快步走来,他长着扁鼻子和双下巴。
是那只狗,阿迪森。
我把双腿拉进电话亭,虽然回过些神来可以动,却不能说话。
在那可憎的闪烁红光中,我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雷恩女士被猛推进车厢,车门啪地关闭,我所有的朋友都和她一起在车厢里、在枪口的威胁下畏缩着,被列车破碎的车窗框了起来,一群白眼人包围着他们。
然后列车轰鸣着离开,开进黑暗里,不见了。
我惊醒,发现一条舌头正在舔我的脸。
是那只狗。
电话亭的门被拉上了,我们三个挤在里面。
“你昏过去了。”狗说。
“他们走了。”我说。
“是的,但我们不能留在这儿,他们会回来找你们。我们必须得离开。”
“我觉得我目前还站不起来。”
狗的鼻子上有一处伤口,一只耳朵的一大块不见了。无论他做了什么才来到这里,他同样也经历了千辛万苦。
我感到腿被挠了一下,但太累了,累到没心思去查看。我的头像块大石头一样沉重。
“别再睡着了。”狗说,然后他转向艾玛开始舔她的脸。
我又被挠了一下,这次我转移身体的重心伸手去摸。
是电话,我的电话在震动。我不敢相信——电池差不多没电了,信号几乎不存在。屏幕上显示:爸爸(177个未接来电)。
如果不是太困倦,我大概不会接的——随时都可能有个拿枪的人过来把我们解决掉,这不是和爸爸交谈的好时机。但我头脑不够清醒,不论何时,只要电话一响,我原来那股巴甫洛夫条件反射式的冲动就是拿起它。
我按下接听键:“喂?”
一阵哽咽的哭声从另一端传来,然后说:“雅各布?是你吗?”
“是我。”
我听起来一定很糟糕,声音微弱而刺耳。
“噢,我的上帝啊,噢,我的上帝的啊!”我爸爸说。他没预料到我会接电话,也许他已经放弃,以为我死了,现在他打电话给我是出于某种反射性的伤痛本能,他控制不了,“我以……你去了……发生了什么……你在哪儿,儿子?”
“我没事,”我说,“我活着,在伦敦。”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跟他说了最后那部分,我猜是觉得自己欠他一些真相。
然后听起来像是他把头从听筒旁移开对别人大喊:“是雅各布!他在伦敦!”,然后回到和我的对话中,“我们以为你死了”。
“我知道,我是说,我不惊讶。很抱歉用那样的方式离开,我希望我没太吓到你们。”
“你都把我们吓死了,雅各布。”父亲叹了口气,这一声长长的颤音同时包含了宽慰、不相信和恼怒,“你妈妈和我也在伦敦。警察在岛上找不到你,之后……无论如何,那无关紧要,只管告诉我们你在哪里就好,我们会来接你!”
艾玛苏醒了,睁开眼睛看着我,她睡眼惺忪,好像沉浸在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穿过几英里外的大脑和身体凝视着我。阿迪森说:“好,非常好,现在和我们待在一起。”然后取而代之开始舔她的手。
我对着电话里说:“我实在不能来,爸爸,我不能把你牵扯进来。”
“噢,天哪,我就知道。你在吸毒,不是吗?听着,不管你和谁混在一起,我们可以帮忙。我们不用把警察牵扯进来,我们只不过想要你回来。”
接下来的一瞬间我脑中一片黑暗,当我再次回过神来,感到肚子里一阵钻心的痛,痛得不由自主丢掉了电话。
阿迪森猛地抬起头看着我:“什么情况?”
这时我看到一根又长又黑的触须压在电话亭玻璃外面,很快又有第二根压了过来,然后是第三根。
是“空心鬼”,解冻的“空心鬼”,它跟着我们过来了。
狗看不见它,但他很容易地从我脸上读出来:“是它们当中的一个,对吗?”
我用口型默示,对,阿迪森缩进角落里。
“雅各布?”爸爸微小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雅各布,你在吗?”
触须开始缠绕电话亭,将我们包围。我不知要怎么办,只知道我不得不做点什么,于是我挪动双脚,把双手放在墙上,挣扎着站了起来。
然后我和它面对面了。触须从它豁开的刃状嘴巴里伸出来扇动,它黑色的眼睛正渗出越来越多的黑色液体,在玻璃外几英寸的地方凝视着我。“空心鬼”从喉咙中发出低声咆哮令我内心翻江倒海,我有点希望这个野兽干脆把我杀了做个了结,这样所有的痛苦和恐惧就都能结束了。
狗对着艾玛大喊:“醒醒!我们需要你,女孩儿!生火!”
但艾玛既不能说话也站不起来。我们在地下车站孤立无援,车站里只有两个穿着雨衣的女人,她们一边后退,一边捏着鼻子抵抗“空心鬼”熏天的恶臭。
然后整个电话亭开始左摇右摆,我听到把它固定在地上的螺栓嘎吱作响,折断了。“空心鬼”慢慢地把我们抬离地面——六英寸,然后一英尺,然后两英尺——结果又狠狠地摔回地面,电话亭的窗户被震得粉碎,玻璃碴儿像雨点般落在我们身上。
然后“空心鬼”和我之间就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一英寸的距离,没有玻璃窗。它的触须扭进电话亭里,缠绕住我的胳膊、腰,然后缠住我的脖子,越勒越紧、越勒越紧,直到我无法呼吸。
那时候我知道自己死了。因为死了,我不能做任何事,我停止抗争,放松每一块肌肉,闭上眼睛,屈从于肚子里烟火般的爆破带来的伤痛。
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伤痛不再有,疼痛转换成了别的什么。我进入其中,它将我包裹,在它起伏的表面下我发现了安静温和的东西。
一声低语。
我再次睁开眼睛。现在“空心鬼”看似冻僵了,正盯着我,我也盯着它,并不畏惧。由于缺氧,我的视野里布满了黑点,但我感觉不到疼痛。
“空心鬼”紧缠着我的触须放松了,几分钟内我第一次呼吸,平静而深长地呼吸。然后我在自己体内找到的低语声从肚子向上移动,穿出喉咙,经过嘴唇,发出一个听起来不像语言的声音,但我天生就明白它的意思。
后,
退。
“空心鬼”把触须缩了回去,全部缩回嘴里塞得满满的,关上了下颌。它微微低下头——一个几乎是投降的姿势。
然后它坐下了。
艾玛和阿迪森在地上抬头看着我,讶异于突如其来的平静。“刚才发生了什么?”狗问。
“没什么好怕的。”我说。
“它走了吗?”
“没,但它现在不会伤害我们了。”
他没问我怎么知道,只是点点头——我的语调令他放心。
我打开电话亭的门,扶艾玛站起来。“你能走路吗?”我问她。她一只胳膊搂住我的腰,把身体靠在我身上,我们一起走了一步。“我不打算离开,”我说,“不管你喜不喜欢。”
她对着我耳朵轻声说:“我爱你,雅各布。”
“我也爱你。”我轻声回应她。
我弯腰捡起电话:“爸爸?”
“刚才是什么声音?你和谁在一起?”
“我在呢,我没事。”
“不,你有事。你只管待在现在的位置就好。”
“爸爸,我不得不离开了。对不起。”
“等等,别挂。”他说,“你意识混乱,雅克。”
“不是的。我和爷爷一样,我拥有他所拥有的。”
电话另一端停顿了一下,然后:“请你回家。”
我深吸一口气。要说的太多却没有时间,我不得不说:
“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回家,但首先有些事情需要我做。我只想要你们知道我爱你和妈妈,我这么做并不想伤害你们。”
“我们也爱你,雅克,如果是毒品,或者不管是什么,我们不在乎,我们会让你重新恢复正常的。就像我说过的,你意识混乱。”
“不,爸爸。我是异能人。”
然后我挂断了电话,说着自己都不知道会懂的语言,命令“空心鬼”站起来。
它像影子一样顺从地站了起来。
(完结)
鸣谢
在《怪屋女孩》的“作者感言”中,我感谢了我的编辑詹森·瑞库拉克所付出的“超乎寻常”的耐心。如今,在花了双倍的时间完成第二本书后,恐怕我需要感谢他真正传奇般的,不,应该是圣徒般的耐心;真的,他有着极大的耐心!我希望等待是值得的,我将永远感激他帮我找到了方向。
感谢克沃尔克图书的团队——布雷特、戴维、妮科尔、莫妮卡、凯瑟琳、道奇、埃里克、约翰、玛丽·艾伦,还有布莱尔——他们同时都是出版业最明智、最具创造力的人。同样要感谢兰萨姆出版服务公司的每一个人,感谢我的海外出版商想方设法将我虚构的古怪词藻得体地翻译成其他语言(还要感谢你们偶尔在自己的国家做东款待一个面色苍白、稍显困惑的高个子美国作家;很抱歉搞乱你们的客房)。
感谢我的代理人约迪·瑞莫尔阅读了这本书大量的草稿,总是给出令书变得更好的意见,感谢她(几乎)总是出于善意而非恶意地使用她的一级黑带。
衷心感谢我的照片收藏家朋友们,他们在这本书的创作中帮了我的大忙。罗伯特·E.杰克逊、彼得·J.柯亨、史蒂夫·班诺斯、迈克尔·菲尔利、史黛西·沃尔德曼、约翰·范·诺特、戴维·巴斯、叶斐姆·托夫比斯、还有法比安·布鲁法特——没有你们我无法完成它。
感谢多年来磨练和鼓励我的老师们:唐纳德·罗根、佩里·伦茨、P.F.克鲁治、乔纳森·塔兹韦尔、金·麦克马伦、琳达·雅诺夫、菲利普·艾斯纳、温迪·麦克劳德、道·梅尔、杰德·丹嫩鲍姆、妮娜·福煦、路易斯·海德、还有约翰·金塞拉,以及其他很多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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