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屋女孩

第101章


她在震惊中绷紧了身体,然后呻吟起来。雷恩女士朝他们跑去,拼命叫着阿尔瑟娅的名字,这时候已经蔓延了寇尔多半个身体的冰层开始非常迅速地消退。等雷恩女士到他们跟前,他身上的冰几乎消失得一干二净了。接着,各处的冰也都开始融化——和阿尔瑟娅的生命一样,正在快速地消逝和萎缩——阁楼里的冰滴落,穿过天花板如雨一般落了下来,正如阿尔瑟娅自己的鲜血顺着她的身体流淌。现在她在雷恩女士怀里,身体松弛,就要走了。
桌子上的布朗温一只手掐着寇尔的喉咙,另一只手将他的武器捏成了碎沫。我们能听到下面几层楼里的冰也正在融化,然后从窗户流出。我们冲到窗口向外看,能看到水从低层的窗户涌进街道,街上穿着灰色城市迷彩服的士兵们紧抓着路灯杆和消防栓以防被冰浪冲走。
然后我们听到了他们的靴子重重地踩在下层楼梯上的声音,屋顶上也传来下楼的脚步声,没过多久他们就带着枪一边大喊一边闯了进来。有些人头上戴着夜视镜,所有人都举着武器——便携式机关枪、激光瞄准手枪、格斗刀。他们用了三个人才把布朗温从寇尔身上撬开,寇尔透过自己被捏得半碎的气管呼哧呼哧地喘息:“把他们带走,不要手软!”
雷恩女士大喊着,求我们顺从:“按他们说的做,不然他们会伤害你们!”但她不肯放开阿尔瑟娅的身体,于是他们拿她做示范,将阿尔瑟娅强行拉开,把雷恩女士踢倒在地上,为了吓唬我们,其中一个士兵用他的自动手枪朝天花板开火。当我看到艾玛正打算用双手燃起一团火球时,我抓住她的胳膊求她不要那样——“别,请别,他们会杀了你!”——然后一把步枪的枪托猛地撞在我胸前,我倒抽一口气摔在地上,双手被其中一个士兵束缚在身后。
我听到他们正在清点我们的人数,寇尔报出我们的名字,确保即使是米勒德也没被遗漏——因为到现在,他和我们一起度过了之前的三天,当然认识我们所有人,知道我们的一切。
我被拉了起来,士兵们推着大家穿过门进入走廊。艾玛跌跌撞撞地走在我旁边,头发上沾着血迹。我小声说:“拜托,就按他们说的做。”尽管她没理会,我知道她听到了。她脸上尽是愤怒、害怕和震惊——我想也有遗憾,为刚刚从我身上被夺走的一切。
楼梯井里,下行的楼层和楼梯变成了一条白水河、一个倾泻汹涌的漩涡,上行是唯一的出路。我们被推上楼梯、穿过一扇门,进入强烈的日光中——到屋顶了。所有人都湿透冻僵了,吓得默不作声。
除了艾玛。“你们带我们去哪儿?”她问道。
寇尔直接朝她走来,对着她的脸咧嘴一笑,此时一个士兵在她身后握住她被铐起来的双手。“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寇尔说,“在那里你们的异能灵魂每一滴都不会被浪费掉。”
她畏缩了一下。寇尔大笑,他转过身,一边把胳膊伸展过头顶,一边打了个哈欠。一对奇怪而粗大的隆起从他的肩胛骨处凸了出来,就像是发育不全的翅膀的根茎:这个变态男人与一个伊姆布莱恩有点亲缘关系的唯一表面线索。
喊叫的声音从另一座楼的楼顶传来,那里有更多的士兵。他们正在屋顶之间放下一座可以折叠的桥。
“死了的女孩儿怎么办?”其中一个士兵问。
“真是遗憾,太浪费了,”寇尔说着用舌头发出咂咂声,“我本该会喜欢享用她的灵魂的。异能灵魂单独吃起来没什么味道,”他对我们说道,“它的天然稠度是有点黏糊糊的膏状,真的,但是和少许加料的蛋黄酱搅拌在一起,再抹到白肉上,就很美味了。”
然后他大笑起来,声音非常响,笑了很久。
当他们把我们一个接一个地带走,走在宽阔的折叠桥上时,我心里感到一阵熟悉的刺痛——微弱但变得越来越强,缓慢却变得越来越快——那只“空心鬼”现在解冻了,正慢慢苏醒过来。
十个士兵用枪押着我们走出时光圈,经过嘉年华的帐篷、杂耍场和目瞪口呆的游客;走过一条条藏着老鼠的巷子,走过巷子里的货摊,小贩和衣衫褴褛的孩子在我们身后凝视着我们;走进乔装室,经过那堆被我们脱掉并丢弃的衣服,向地下走去。士兵们用枪口顶着我们往前走,冲我们大吼要我们保持安静(尽管几分钟里没人说过一个字)、保持低头、保持队形,不然就用手枪抽打我们。
寇尔不再和我们一起——他留下和更大的士兵分队去做“肃清”,我想意思就是在时光圈里搜寻藏起来和被落下的人。我们最后一次看到他时,他正在穿一双新式靴子和一件军队夹克,他告诉我们他完全看腻了我们的脸,不过会和我们在“另一面”见,管它是什么意思。
我们通过转换点,再次穿越到未来——但不是我认得的那个版本的隧道。眼下的轨道和枕木都是金属的,隧道里的灯光也有所不同,不是红色的白炽灯,而是一闪一闪发着微弱绿光的荧光灯管。然后我们从隧道出来走上站台,我明白了为什么:我们不再置身十九世纪,甚至也不在二十世纪。栖身于此的难民群现在不见了,车站几乎荒废。我们之前下的环形楼梯也不见了,被自动扶梯取代。站台上方挂着LED滚动屏幕——距下趟列车:2分钟。墙上的海报宣传的是我之前在夏天看过的电影,就在爷爷去世前。
我们离开了1940年,回到了“现在”。
有几个孩子留意到了,脸上出惊讶和害怕的神情,但对于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来说,比起我们的突然被俘,意外的现代之旅没什么好惊讶的——他们担心的是灵魂被提取,而不是长白发和老年斑。
士兵们把我们赶到站台中央等待列车。沉重的脚步声喀哒喀哒朝我们走来,我冒险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警察正走过来,在他身后,还有三个正步下自动扶梯。
“嘿!”伊诺克大喊,“警察,这里!”
一个士兵在伊诺克肚子上打了一拳,他弯下腰。
“这里一切都好吗?”离得最近的警察问。
“他们抓了我们做俘虏!”布朗温说,“他们并不真的是军人,他们是——”
然后她肚子上也挨了一拳,尽管看起来并没伤到她。让她停下不再多说的是那个警察本身,他摘下镜面太阳眼镜,露了出光秃秃的白眼睛。布朗温退却了。
“一点忠告,”警察说,“你们不会得到帮助的,到处都有我们的人。接受这点,一切就都会容易些。”
普通人开始挤满车站,士兵们从各个方向朝我们逼近,藏着他们的武器。
一趟车嘶嘶地进站,里面载满了人。电动门嗖地打开,过剩的乘客溢了出来。士兵们把我们推向最近的车厢,几个警察走在前面,驱散里面剩下的一些乘客。“去找别的车厢!”他们吼道,“出去!”乘客们发了几句牢骚但顺从了。然而我们身后的站台上有更多的人正在试图挤进车厢,其中几个之前一直围着我们的士兵不得不离开去阻止他们。接下来的混乱刚刚好——车门试图关闭,但警察强行让它们开着直到警报声响起;士兵们猛推我们向前,但太过用力致使伊诺克绊倒了,结果他后面的孩子在一串连锁反应里接连绊倒;折叠人由于手腕太瘦已经摆脱了手铐的束缚,他决定趁乱逃走,拔腿就跑。
枪声响起,然后是第二声,折叠人跌跌撞撞双脚分开倒在地上。人群恐慌地蜂拥逃散,人们尖叫着慌忙逃窜躲避枪声,本来只不过有点混乱的场面恶化成一团糟。
然后他们连推带踢地赶我们上车,我旁边的艾玛拒绝上车,这让推她的士兵靠近了。然后我看到她戴着手铐的双手燃烧起橙色的火光,她向后伸出手抓住了他。士兵瘫倒在地上,尖叫着,他的迷彩服上烫穿了一个手的形状。然后推着我的士兵举起他的枪柄,眼看就要砸到艾玛脖子上,这时我心里的本能被触发了,我用肩膀撞向他的后背。
他栽了个跟头。
艾玛烫软了她的金属手铐,手铐变成一团变形的红热金属从她手上滑落。现在我的士兵把枪转向我,怒吼着,但没等他开火,艾玛就从他身后靠近,把双手拍在他脸上,滚烫的手指像热黄油一样烫穿了他的脸颊。他扔下枪,倒在地上拼命尖叫着。
这一切都发生得非常之快,只用了短短几秒钟。
然后又有两名士兵向我们走来。现在其余人几乎都在火车上了——除了布朗温和盲兄弟,兄弟二人从未戴上手铐只不过互相挽着胳膊站着。看到我们就要被枪打死,布朗温做了一件我绝对想象不到她在其他任何情况下会做的事:她重重地扇了哥哥一巴掌,然后拉起弟弟,粗暴地把他从哥哥身边拽开。
连接被切断的一瞬间,他们发出响亮的尖叫,巨大的叫声引起一阵疾风。它像龙卷风一样飞快地从车站呼啸而过——把艾玛和我向后吹去,吹碎了士兵们的眼镜,盖过了我耳朵能觉察到的大部分频率,于是我听到的就只有尖锐、高声调的咿咿咿咿咿咿咿——
我看到列车所有车窗全部打破,LED屏幕裂成了尖刀一样的碎片,沿屋顶安装的玻璃灯管爆炸,我们陷入片刻纯粹的黑暗之中,然后红色应急照明灯疯狂地闪烁。
我被风击倒,仰面摔在地上,双耳鸣响着。有什么东西拉起我的领子把我往后拽,远离了列车,而我都不太记得要怎么用胳膊和腿反抗。在耳鸣声下,我能听出有声音发疯似的喊着:“走,快走!”
我感觉到一个又凉又湿的东西紧靠着自己的脖子,就这样被拖进了一个电话亭。艾玛也在,她蜷缩在角落里,精神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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