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以前。
高三的复习紧张有序,沈源和余鹏回到这所高中,拎着一大堆吃的,来看正在读高三的纪玲玲,那天是她十八岁生日。
“沈源哥哥,我已经十八岁了,可不可以做你的女朋友?”纪玲玲向来都是这么直白。
沈源也没有想到纪玲玲会在这个时候对自己说这么一番话。
“玲玲,你现在高三,正是紧张的时候,不应该想这些的。”
“可是我这么努力也是为了和你读同一所大学。”
“可是,我只当你是我的妹妹,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对你除了亲情,没有别的感情。”
“那你现在可以考虑考虑吗?”
“不用考虑了,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纪玲玲被当头一棒,脑袋嗡嗡,再也听不进任何话。这个从小被自己关怀备至的男生,从小把自己捧在手心里的人却只当自己是妹妹。女朋友?他为什么要在自己的成人礼上告诉自己这么残忍的消息?纪玲玲流着眼泪,快速向教室跑去,任余鹏和沈源怎么叫也不理。
从此二人形同陌路。
余鹏:“沈源,今天是玲玲的十八岁生日,你为什么要对她说这样的话,你知道她从小就爱慕你的。”
“我只有现在残忍,将来才会为她少留一些痛苦,请原谅我。”说完沈源也是头也不回地朝校门外走了,留下余鹏一人。
就这样,明明站在同一条直线的三个人,却永远无法交集了,只是最后余鹏朝纪玲玲走了,他也没有刻意选择,因为确实没有必要,可是他需要一个单纯的世界。
沈源回想着这一切,看着余鹏和纪玲玲的天真烂漫的笑脸,缘分终究是缘分,他们不可能没有交集。再看看晓卿恬静的笑容,沈源再一次陷入沉思:“还能再伤害一次玲玲么?”
余鹏:“我还说东西买多了呢,这么快就吃完了,现在也快九点了,咱们快点回去吧,不然晚了回家又得挨骂。”
众人都点头同意,起身准备回去
四个人又悠悠地翻过那座铁栏杆,只是有了沈源,纪玲玲也不再那么活蹦乱跳的了,那也曾是沈源带着纪玲玲翻过的。
果然农历的节气总是那么准确,初二早上,许久未与人们打照面的暖阳也升起来了。张姨说,春节休息几天,店里就不营业了。可是除了去店里,晓卿真的不知道该作什么,于是就自告奋勇春节期间守店,哪怕是打发时间也好。
A城的春天并不温暖,晓卿还是得裹着厚厚的衣服出门。只是这阳光,让人感觉温暖,晓卿一路心情舒畅,也注意到小路边的树枝冒出了一点点嫩芽,虽然看去还是光秃秃的,可就让人觉得多了那么一点生机。
也许这阳光,是照进了晓卿的心里。
上午店里没有什么人,晓卿便自己做了一杯咖啡,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那天那个叫谭奥的人,又出现在了对面的街拐角,一个阳光的少年走在他的身边,二人朝咖啡店走来。晓卿连忙站起,准备迎接客人。
谭奥和男孩进了店里,并没有开始说话,只是使劲朝柜台后面的厨房看。
“谭先生,您找张姨吗?对不起她今天不在。”晓卿礼貌地说。
谭奥一看是晓卿,于是问道:“小姑娘,又是你在这里啊?那……她什么时候会来?”
“张姨说春节这几天她不来了,要不我现在给她打个电话?”
谭奥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眉头皱了皱,说:“嗯,那麻烦你了!”
晓卿拨通张姨的电话,等待接听。
“你是财务管理专业的宋晓卿同学吧?”那个男孩突然惊喜地问。
晓卿抬起头,打量着这个阳光帅气的男孩,想了很久也没想起他是谁。
“你……认识我?”
“哦,我见过你的,你们寝室有个叫陈梦的,是我铁哥们儿,有次在食堂看到你,她给我指过的。我叫谭白!”
陈梦就是大猫,晓卿偷偷地笑了笑,心想大猫前段时间还不认识这个谭白,只是心里仰慕,没想到这么快的时间就跟人家成铁哥们儿了,还是她动作快!
那边电话接听了。
“喂,晓卿,有什么事吗。”
“张姨,上次来找您那个谭先生今天又来了,现在在这里等您呢。”
那边久久不再说话,晓卿屏住呼吸,怕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过了很久,晓卿刚想挂电话,张姨突然说道:“晓卿,你就说我不在A城,出去旅游去了。另外,让他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哦,好的。”晓卿挂了电话,对谭奥说:“谭先生,实在对不起,张姨现在不在A城,她出去旅游了。”
只是那句“请您以后不要再来找她了!”晓卿还是没有说出口,她觉得那是一句很残忍的话,这种残忍的事不应该由她来做。
“那既然这样,我们就不打扰了。”谭奥说完就向门外走去。谭白一边看着谭奥出门,脚步却迟迟不动。待谭奥走到外面,谭白就嬉皮笑脸偷偷问晓卿:“宋晓卿,你和纪玲玲是不是很好的朋友?”
晓卿一惊:“啊?哦,是啊,怎么了?”
谭白神秘地一笑:“没什么,那我先走了,以后常联系,拜拜!”说完便追了出去。
只是晓卿突然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也许人世间的种种都只是一个巧合,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难以割舍,故事而已,不必太在意。
年少懵懂的晓卿觉得张姨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佛性,她认为或许这就是洒脱。
只是她不知道,真正的洒脱是面对,而不是逃避。
小时候爸爸曾告诉她,人生有太多意想不到的事,你以为你躲过了,可其实你没有面对过就无法躲避,所以逃避不是办法。
所以,事故发生后,晓卿的爸爸打完急救电话就打了110,他说他是榜样。
晓卿的爸爸是一个很普通的卡车司机,可是晓卿从来也不觉得他普通。虽然只陪伴了她十年不到,却对她的人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你要知道,钱财乃身外之物,生带不来,死带不走,所以以后千万不能因为金钱迷失的自己。
你要有一双慧眼,有广阔的见识,懂得辨物识人。要懂得承担责任。
记住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哭,女孩儿一样要懂得如何使自己强大。
只是最后一条,晓卿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爸爸入狱后,晓卿总是哭,好像变得很脆弱,可事实上她却有自己也不知道的坚强。
想着想着,晓卿不自觉地又哭了。眼泪掉进了那杯有些可爱的牛奶猪头的咖啡里,不一会儿猪头就面目全非。
沈源走了进来,伸出一只宽厚的手掌拍了拍晓卿的肩膀。晓卿泪眼朦胧,已看不清这个人的模样,只觉得他的手掌,他的呼吸异常温暖,像是那年父亲的模样。晓卿默默地抱住了沈源,沈源一愣,摊开手臂僵在那里不知怎么办才好。见晓卿哭得伤心,他小心翼翼地放下臂膀,轻轻拍着她的背……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情绪缓了一会儿,晓卿才回过神来,猛地抬起头,一看是沈源,连忙起身道歉:“沈……沈学长,对不起,我……我情绪有些失控,刚才脑子不清楚,我……”晓卿说话吞吞吐吐,心里紧张不已。
沈源微微一笑:“没事儿,请我喝杯咖啡我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什么?”虽然晓卿心里紧张尴尬,但毕竟不了解沈源,就只好飞快地跑进去准备。咖啡做好后,晓卿慢慢地给他端过去。沈源接过咖啡,抬头坏笑道:“我说的是一周哦。”
“一周?学长,你够了啊,要不是看在玲玲的面子上,我……”
话未说完,沈源就歪着脑袋瞪着她:“嗯?”
晓卿连忙闭嘴,说道:“好吧,一周就一周!”
沈源轻轻泯了一口,事实上他并不怎么喜欢喝咖啡。他觉得咖啡是种带有强迫性质的东西。
“不过我倒真想问问你,你刚刚怎么哭成那样啊?幸亏是我,要换作旁人,像你这样投怀送抱的,不被人卖了才怪!”
“社长,说好不提这事儿的!”
“那我们上次也说好不叫我社长的,怎么你也忘了?”
“额……沈……沈源!”
“这就对了嘛!”
可能是因这明媚的阳光所赋,也可能是这温暖的春天所赐,看到往常给人感觉除了那一副好皮囊,其他一无是处的沈源,此刻突然变得温暖,让人充满安全感。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扫在沈源浓浓的眉毛上,硬着光滑的皮肤显得特别好看。
“那个......沈......沈源,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晓卿搓搓衣角,浑身不自在。
沈源抬头笑道:“放心,我真不会说的。”
“不!不是这个,我相信你。我是......我是想请你同意我退出跆拳道社。你看我什么也不会,在那儿也没有什么用,我就像把那个时间空出来多做些兼职。”
“退出?你就真那么想退出?那么不待见我?”
宋晓卿见沈源脸上又一丝不悦,便说道:“不是的,我真的只是单纯的想多出时间做一些其他的事情,学长你永远都是我朋友,即便是我离开了社团,你还是我朋友。”
沈源听了宋晓卿这一席话,心里自然是畅快了几分,皱眉想了想,说:“那我考虑考虑。”
考虑考虑?为何对于他来说轻而易举的事情,他还是要这样犹豫。晓卿举得沈源并不是一个爽快的人,但也无可奈何,只好不再请求,转身离开了柜台。
因为那七天咖啡的承诺,沈源便连续几天来到咖啡店,每次都只说要一杯咖啡,至于要什么,他也不说,凭晓卿的心情。他似乎很闲,可事实上他却很忙。
某一天,沈源刚进店坐下没多久,谭白也来了。他一进门就四处张望,好像在寻找什么。沈源认识这个叫做谭白的人,心里虽有些惊喜,但也并不打招呼,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毕竟不是熟悉的人。
晓卿笑眯眯地看着谭白,也同样不打招呼,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谭白找了一会儿,低头想了想,抬头冲晓卿笑了笑,转身就要离去。
“谭白!”晓卿突然叫住了他。
“什么?”
“你来都来了,总得坐一会儿吧?刚才找什么呢?”
谭白尴尬地挠挠头,说:“算了算了,我不坐了。嗯......那个,纪玲玲不是跟你关系很好么?怎么这几天从来没有见她来过?”
晓卿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孩的腼腆与他高大挺拔的身姿有些不符合,忍不住笑了起来。谭白疑惑地问:“宋晓卿你笑什么啊?”
“我笑你啊,像个小孩子。还几天......你是不是躲在哪个角落偷偷观望了几天了呀?”
“我......我,我只是路过而已。”谭白还是死不承认。
晓卿也决定不再打趣他了,说道:“这几天正值春节,玲玲肯定没时间啊,她家七大姑八大姨一大堆,她哪儿来这么多闲心跑这咖啡店里面来呀!”
谭白失望地点点头:“哦,那好吧......那我先走了,以后再来看你啊!”说完转身就走了。
看起来谭白是一个单纯善良的男孩,有着青春易迸发的悸动,光明正大的欣赏。
晓卿一边收拾着柜台,一边微笑着想着一切,以前的她总觉得自己生活在世界的某个黑暗的角落,仿佛周围的食物也变得不光明。人如其名,她与诗书为伴,不与外人交流,准确得来说不向别人敞开心扉,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以后也会遇到这么美好的人,见证这么美好的感情。
沈源并没有听清晓卿和谭白说了什么,只是他从没见过晓卿这么舒心的笑容,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儿,酸酸地问道:“你认识谭白?你们很熟?”
“啊?哦,我们认识,不是很熟。”
“不熟怎么聊得那么开心?”
用心开心的人就像一个孩童,并不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什么,晓卿这才反应过来:“开心?哦,是吗......呵呵,是聊得挺开心的。”
晓卿总是这样思想分散,而在沈源眼里看来,她这是失魂落魄,为了谭白失落落魄。
沈源一言不发,重重地将杯子放下,站起身便出了门。
“沈源,你就走了?这什么态度嘛......”晓卿一边追问,一边自言自语,虽然沈源自始至终都没回头,更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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