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露苦笑一声,说道:“人总是会变的!到了不得不做的时候,就必须得做。走投无路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就像当年那一百万……”
“行了,你上班吧!”没等凌露说完,蒋迟便打断了她的话,关上了电梯。他不想听关于那一百万的任何解释,对于他来说,在他所坚守的爱情面前,任何关于钱的解释,无论这个解释是不堪的,或者有多么悲苦无奈,那都是苍白的。
到了公司,宋晓卿看见蒋蜜已经早早来到,在工作了,凌露也在一旁得意地看着她笑。
“晓卿,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宋晓卿一坐下,蒋蜜就凑过来问道。
“没什么事啊,你大概已经知道了,不过我已经想通了,不会再逃避了。”
蒋蜜挠挠头,说道:“你们这一个个的,真搞不懂,先是沈源莫名其妙地冒出来,然后你就一下午不来上班了,接着我哥下班后又去找你,晚上回来后像吃了枪药一样,谁也不敢惹他!”
“什么?董事长去找我?”宋晓卿很惊讶。
“是啊,他下了班就去了,很晚才回家。不过回来后心情很不好,我问他找到你没有,他也不说。我还想问你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虽然我哥这几年脾气不好,但也从来没见他生那么大的气啊!”
宋晓卿当然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无奈地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啊,昨晚根本没见过他。”
蒋蜜晃晃脑袋,说:“算了!别管他了!”
“嗯,中午咱们一块儿吃饭啊!”宋晓卿又说道。
蒋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我们?算了吧!那余鹏又要嫌我多事了!”
宋晓卿停下手中的活,若有所思地说道:“不会的,我……我昨晚已经跟他说清楚了,我想他应该不会再来了。”说完又继续整理桌上的资料。
蒋蜜没有再问了,在她看来,这是最好的做法了,不尝试,便不会再伤害。
只是,这样,她是不是也难再见到他了?
中午,宋晓卿和蒋蜜刚要下楼,却又碰到了沈源,很显然,沈源就是冲着财务部来的。
“乖乖!走了一个余鹏,又来一个沈源,晓卿你能不能把桃花运分我点?”蒋蜜感叹道,一面又在说笑,试图缓解一下压抑的气氛。
宋晓卿转过头,严肃地看了看蒋蜜,蒋蜜知道自己说错了,立刻用手遮住了自己的嘴巴,凑到宋晓卿耳边说道:“哦!对了,烂桃花不算桃花,我哥那枝桃花也不能分我,那不就剩余鹏那酸腐秀才了?呸呸呸!”
“噗嗤!”宋晓卿最终还是被蒋蜜给逗笑了。
沈源在一旁看见宋晓卿跟没事儿人似的在那儿笑,心里更添一丝不悦,便说道:“晓卿,咱们现在可以谈谈了吧?”
“哦,对不起沈先生,我和我朋友约好出去吃饭呢!”宋晓卿说着使劲扯了扯蒋蜜的袖子。
蒋蜜会意,立刻站上前说道:“对、对啊!今天我约了,别跟我抢啊!”
蒋蜜刚说完,宋晓卿便把她拉进了电梯,快速关上门,下了楼。
“晓卿,你怎么了?”正在狼吞虎咽的蒋蜜见宋晓卿有一口没一口地往嘴里噻东西,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宋晓卿许久没有反应,像是有心事一样。蒋蜜忍无可忍,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傻啦!”
“蜜蜜,你干嘛啊你!”宋晓卿摸着脑袋,做出痛苦的表情。
“干什么?我还问你呢!那沈源有这么大能耐么?见一面就让你这样失魂落魄!”
“说什么呢!别瞎说!”
“我瞎说?魂儿都到九霄云外了,你看着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宋晓卿低头一看,方才发现自己手中的叉子上有一块西兰花,她最不爱吃的西兰花。
“哦!”宋晓卿又两眼无神地淡淡地吐了这么一个字。蒋蜜气得直挠头,几乎快要疯狂,狠狠地拍着桌子,完全不理会周围人异样的目光。
她严肃地瞪着宋晓卿,一字一顿地说:“宋晓卿!你给我正常一点好不好!”
宋晓卿突然笑了起来,说:“现在最不正常的就是你了,快吃吧,待会儿就要迟到了。”
蒋蜜看了看周围人,又若无其事地扭头白了一眼宋晓卿。
“哎!蜜蜜,你哥……额,董事长昨晚真的出去找过我吗?”宋晓卿装作无意地问道。
“可不是嘛!昨天……咦?晓卿,难道你是因为我哥才这样心神不宁?”
宋晓卿一听,顿时慌了心神,支支吾吾地说道:“才……才不是呢!我……我只是随口问问。”
蒋蜜诡异地笑了笑,说:“得了吧!死鸭子还嘴硬,看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发发善心告诉你好了。昨天下班看你心情那么不好,又一个人跑了,他回家之后坐立不安,之后就跑出去了,那么晚才回来,回来之后心情就一直不好。”
“他又没说是出去找我的,你怎么知道!”宋晓卿执怀疑态度。
蒋蜜傲娇地仰了仰头,说:“哼!我是谁!要连这点心思都猜不出来,我白当他二十多年的妹妹了!从你离开后到家里,我哥那心思,都一直写在脸上呢!”
“哦!”
“哦!你个没良心的,你还没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我哥怎么气成这样了?”
宋晓卿放下刀叉,说:“昨晚……确实发生过一些事,不过我都跟你说了,昨晚我根本就没见过董事长。”
“好好好!就算你没见。那你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我拒绝了余鹏,我跟他讲清楚了。”
“什么?”
“我想,我大概伤害了余鹏。”宋晓卿有些无奈地说道。
蒋蜜略有尴尬,后有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大手一挥说:“嗨!哪儿能啊,堂堂男子汉,这么容易就被伤到啦,别多想。”
宋晓卿摇摇头:“不,他等了我七年,我却从未给过他任何回答,如果当初我早一点跟他说清楚,他也许久早放下了,我也不必像今天这样愧疚。人这一生有几个七年经得起人来等呢。”
“是啊......七年,人这一辈子有几个七年......”蒋蜜不再有了笑脸,心事重重得样子。
可是她们都明白,宋晓卿以前不愿意说,是害怕失去余鹏这个朋友。年少的她们,总是害怕丢失她们手中任何一件东西,以至于很多事情她们不愿意去放弃,也不愿意去争取,更不愿意去面对。
那天下班,宋晓卿没有和蒋蜜一起走,更没有去看余鹏是否来过,而是一直坐在办公室等。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或许她只是想看看那个曾说以后下班等他来接自己的男人会不会遵守自己的诺言,可是诺言这个东西又何其虚无缥缈,整栋楼的灯就只剩下这一盏还亮着,他始终没有来。
深夜的风有点冷,独自走出公司大门的宋晓卿不自觉拉了拉身上薄薄的外套。公交车早已停歇,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路上得行人还是那么多,都拖着疲惫的身躯朝某一个方向走着。走了不知道有多久,宋晓卿感觉有些饿了,四周望了望,看见不远处的巷子口有一个卖馄饨的小摊。她的脑海突然浮现出那晚和蒋迟在A城吃馄饨的场景,不自觉地笑了笑,朝小摊走去,问老板要了一碗馄饨,找了个位子坐下。
这时,两个光着膀子,手臂上纹有刺青的男人朝她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大概是带头的大哥,脸上挂着诡谲的坏笑,嘴上叼着一支已经抽了一大半的烟。宋晓卿并不理睬他们,但心里始终有些害怕。
带头的男人率先坐在宋晓卿的面前,手指自然地把烟取下来,嘴里呼出一口令人恶心得烟圈。
“姑娘,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出来吃东西,不怕长胖?”男人用挑逗的语气说道。
宋晓卿看了男人一眼,强装镇静地喝着手中的茶。她想着这僻静的巷子口,人烟稀少,不比那次的酒吧,心里着实有些害怕。她偷偷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馄饨摊老板,老板是一个瘦骨嶙峋,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妇人,看来她也帮不了什么忙了。
当然,三十六计,走为上。宋晓卿拿起包,放了二十块钱在桌子上,跟老板说:“老板,馄饨不要上了啊,钱我放这里了。”然后转身欲走。谁知步子刚踏出去,手臂就被那叼烟男人抓住了。
“你干什么?”宋晓卿狠狠地盯着男人说道。
男人轻蔑地哼了一声,说:“哟!小姑娘还挺倔的,我就喜欢交这样的朋友,既然这么有缘,坐下来陪哥哥聊聊?”
宋晓卿彻底地害怕了,她使劲挣脱男人得手,也终究毫无用处。她突然想到了那晚在酒吧的蒋迟,嘴里念念说道:“都怪这混蛋!”
突然,她的手臂不疼了,抬头一看,男人的手正北另一只手抓在半空,宋晓卿有些惊喜,突然又有些失落。抓开男人的手的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而是沈源。沈源长得人高马大,刚刚在宋晓卿眼里还是一头大狮子的叼烟男人,在沈源面前就被衬托成一只小老鼠了。
“小子,你干什么?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男人恶狠狠地说道,并示意旁边得跟班小弟上前。小弟正要上前,沈源淡定地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往后面看。叼烟男人和小弟同时往后面看,只见不远处有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的在那边来回走着,眼睛向这边看。叼烟男人使劲甩开了手,脸上很不服输的样子,捂着手臂离开了。
叼烟男人和小弟走了之后,宋晓卿方才松了一口气,说道:“谢谢你!”
沈源刚要说什么,那两个穿着制服的男的也朝这边走了过来,沈源微笑着给他们打了招呼:“谢啦,改天请你们吃饭!”
那两个男的笑道:“沈源,看我们够哥们儿吧,都下班了,还为了你特地跑回去把工作穿上,感情是要我们来帮你英雄救美啊!还好警局离这里不远,否则我们来就直接救你了。这位是......”
宋晓卿连忙鞠了一个躬,说道:“你好,我叫宋晓卿。谢谢你们了!”
那两个男的恍然大悟,说道:“哦!你就是宋晓卿啊!久仰久仰!”
宋晓卿疑惑地看着他们,想想自己好像不认识他们。沈源突然说道:“好了好了,你俩有完没完!赶快回去吧,改天咱们再接着喝。”
“你看你看,刚帮了你,你转眼就不认人了,这么快就赶我们走。”
沈源一边推他们,一边说:“谢谢两位警察叔叔好不好?快走快走!”
待那两个男的嬉皮笑脸地离开后,宋晓卿也准备离开。沈源突然叫住她,说:“那个......我送你回去吧。”
宋晓卿转身看了看他,没有说什么,她突然找不到拒绝他的理由。沈源看宋晓卿没有反对,就默默地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路都不说话,气愤沉闷地有些吓人。
“他们两个是?”宋晓卿还是想打破这种沉寂。
沈源一惊,又缓和下来,说:“他们是我高中的同学,前两天才知道在C城工作,所以今晚就约了在附近的酒吧喝酒。”
“哦,同学啊,真好。”宋晓卿还是找不到话说。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去?”
“嗯,临时加了点班,所以有些晚了。”
两个说话生分了不少。这让沈源有些悲哀,他感觉到宋晓卿正在一步步放下以前的枷锁,他宁愿她恨他,至少“恨”也是一种感情。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沈源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他这些年的空白。
宋晓卿看看漆黑空旷的天空,说:“还好吧,一个人来到这个城市,开始什么都是陌生的。可我的运气总是那么好,遇到了蒋蜜,她让我很快地适应了这个城市,就像当年一样......”说到这里,宋晓卿突然放低了声音,情绪降了下来。
沈源也不打算继续谈论那个“当年”,他又问道:“余鹏一直和你在这边么?”
“他是一直在这边,但不是和我,一年前他才找到我。”
听到这里,沈源突然有些惭愧,这几年,他自认为他的心里从没有放下宋晓卿,认为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会比他更牵挂她,可是此刻他突然觉,他连余鹏都赢不了。
“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沈源还是不甘心。
宋晓卿冷笑一声,不知道是在嘲笑沈源,还是在嘲笑她自己:“想?不......我不会想。沈源,我们不可能了。”
“是因为玲玲么?玲玲她是希望我们在一起的。”
“她希望?她希望你就坦然接受?我们已经欠玲玲的太多了,不能再亏欠她了。我说过,玲玲是我们之间永远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你对我真的就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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