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鹏把吃的放在桌上,让宋晓卿进屋吃东西。
宋晓卿虽然饿了一整天,但也没什么胃口,只是把那一小碗稀饭喝了,便再也吃不下了。
余鹏说道:“我还是三年前去找你的时候见过阿姨,没想到……晓卿,我知道你很伤心,我也不怎么会安慰人……”
蒋蜜打断他的话:“不知道你还说什么废话!”
余鹏叹了口气:“相信你会好起来的。”
“我爸爸回来了。”宋晓卿突然说道‘
余鹏:“啊?那……”
宋晓卿:“可他又走了。爸爸……爸爸比我更接受不了这件事。”
过了一会儿,宋晓卿缓缓情绪,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我哥说的呗。”蒋蜜说道:“昨天一大早他打了个莫名其妙的电话问你家地址,又莫名其妙地交代了一些有的没的,还莫名其妙地关了手机,我就知道出了什么事。听他交代那么多,以为他要好几天才回来呢,今天下班才知道他早上就回来了。一问,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
“那蒋迟他……”宋晓卿不禁问道。
蒋蜜诡异地一笑:“哟…..这就直接叫名字啦?我哥本来是想来的,后来看我和余鹏来了,说人太多会打扰你,所以就没来了。”
宋晓卿不由得很失望,低头看了看手里,嘴角露出些许笑意。
感情……也许是爱情,就是这么神奇。它会让你时时刻刻想要看到对方,哪怕是关于对方的一言一语,一个小东西,甚至一点空气,都会让你怦然心动。
她此刻很确信,她爱他。可是,妈妈你告诉我,我可不可以爱他?
蒋蜜见宋晓卿又是皱眉又是发呆傻笑,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晓卿!”
“哦,怎么啦?”她试着装作淡定的样子。
蒋蜜咧嘴一笑:“怎么啦?想到我哥就春心荡漾啦?”
余鹏眉头一皱,严肃地说道:“这个时候你开这种玩笑真的合适吗?”
“我又没有说错……”蒋蜜嘟嘟嘴,小声地嘀咕着。
蒋蜜的反应倒让宋晓卿起了疑心。蒋蜜到底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平日里谁敢这么训斥她,就算敢,她哪里又肯听。怎么今天却让余鹏这一句话给堵住了嘴?
“蜜蜜~”宋晓卿故意用严肃的语气拖着语调说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
蒋蜜一抬眼,心一慌,忙摆手说道:“呵呵!怎……怎么……怎么可能,我有什么事会瞒着你啊!”
宋晓卿不予理会,转而问余鹏:“那你呢?你有没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没有啊!”余鹏很淡定,几乎让宋晓卿怀疑自己是不是猜测错误。
“对了,你们怎么会一块儿来?”宋晓卿不死心,装作无意地问道。
蒋蜜和余鹏相互看了一眼,脸不觉有些红。
“我们就在公司门口碰见的啦!”蒋蜜不敢看宋晓卿。
宋晓卿不由自主地有些喜悦之感,她很希望看到自己的朋友拥有一颗面对正在发芽的爱情时那种羞怯美好的心。
“好啦,好啦,在门口碰见的。”宋晓卿脸上有些笑意,突然又变得有些悲伤:“不过,真的谢谢你们两个。”
蒋蜜看宋晓卿这样,又是一阵心疼。忙伸手抱着她,说了些安慰的话。
蒋蜜很晚才回到家,平时上班时间都习惯早睡的蒋迟那天出奇地没睡。蒋蜜刚经过他房门口的时候就被蒋迟叫住了。她转身推门进去,见蒋迟拿着一本书,百无聊赖地翻着。
“哥,这么晚了还不睡?”
“嗯,待会儿就睡了。”蒋迟顿了顿:“她……怎么样了?”
“嗯,现在情绪缓和多了。毕竟是她最爱的亲人,肯定要给她一些时间调解的。”
“嗯,那你去睡吧。”
“好的。”蒋蜜转身正要出门,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扭头问道:“你怎么自己不去看看她?”
蒋迟没有理她,伸手关了灯,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困了,还是想要逃避。蒋蜜只好关门出去了。
他对她的担心又何尝少过?可是,此刻他有资格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并不愉快,后面的相处却让他看到了在这个城市打拼的人的苦楚。也让他了解了她内心的坚强,以及坚强背后的脆弱。他不知道他喜欢她什么,可是,就是喜欢,人最无法控制的往往是自己的内心。即使自己告诉自己要去为每一件事寻找一个合理的理由让它存在,可这世上还是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理由,心只有一颗,无暇顾及那么多。
一连几天,除了蒋蜜和余鹏偶尔来探望,宋晓卿的家门口始终没有出现她日夜期盼的那个身影。宋晓卿这几天都是睡到下午才起床。她也不知道她这段时间为什么这么贪睡,网上说有的人在极度悲伤的情况下就容易贪睡。宋晓卿想自己大概也陷入了这个魔障了吧。
沈源不知从哪里弄到了宋晓卿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正是中午一点。
“你为什么好久都没来上班了?就因为我在这里?”沈问得横冲直撞。
本来就睡得迷迷糊糊的宋晓卿被沈源这样一问,越发不想理睬。
“你想多了!”宋晓卿说完直接挂了电话。挂完电话的她突然清醒了。
沈源,她该怎样面对这个人?做朋友吗?不可能,毕竟曾经相爱过。做敌人吗?也不可能,毕竟曾经相爱过。
是啊,曾经相爱过,那只是“曾经”而已。
她突然觉得自己睡意全无了,麻利地顺了顺凌乱的头发,起床洗脸漱口,穿好衣服飞快地向公司奔去。
到了公司,刚好赶上午休结束。当她踏进办公室那一刻,众人都很惊讶。几天不见的宋晓卿此刻已是憔悴了不少。
蒋蜜第一个起身迎了上去:“哎哟!姑奶奶!你怎么跑来上班了?”
“身体好了,我当然要来上班啦!”宋晓卿笑道。
蒋蜜吓了一跳,忙摸摸她的额头:“不烧啊!”
宋晓卿一把打开她的手:“干什么呢!好了,快上班了!”说完径直走到座位上坐下,吓懵了一旁的蒋蜜。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蒋蜜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宋晓卿的一举一动,仿佛看到史前怪物一样。宋晓卿收拾好东西,转身说道:“看什么呢?下班了,咱们走吧!”
“哦!走、走、走!”蒋蜜也拿起东西跟着出门了。
到了楼下,宋晓卿问道:“你不等董事长么?”
“你认识我这么多年,除了特殊情况外,你什么时候见我等过他?”蒋蜜笑道,突然又明白了什么:“咦~你有事找他?”
“嗯!”宋晓卿害羞地说道。
蒋蜜突然跳起来,笑着拍手说道:“好!好!好!他可能一会儿就下来了,那我先走了,不打搅你们两个了!”说完转身就跑了,宋晓卿还没来得及叫她,就不见了踪影。
宋晓卿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有向蒋迟表明心意的勇气。她本不是个会主动表达感情的人,可此刻,她就想告诉他,她喜欢他。她也能感觉到,他也有着同样的情感。想着想着,她内心很激动。
可是,当蒋迟出现在电梯口的那一刻,她心里的热情突然烟消云散,冷至骨髓。是的,出来的除了蒋迟,还有凌露。凌露小鸟依人般紧挨着蒋迟走着,幸福之情已经漫过眼睛,表露出来。他俩谈笑风生,远远地看去,郎才女貌,多么般配。
宋晓卿的心如刀绞一般,痛彻心扉。她瞬间觉得自己无地自容,急忙躲在了门口的柱子后面。蒋迟今天似乎很高兴,凌露更是。他们旁若无人地聊着什么,自然也没注意到柱子后面那个几乎快要窒息的身影。
明明只有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B城回来那天,蒋迟一个人在办公室,想着宋晓卿的事。他觉得自己几乎陷入一个绝境,除了宋晓卿,没有其他出口。
办公室门突然响了。
“进来!”蒋迟立刻坐正,翻着桌上的文件,显得很忙碌的样子。
门推开了,蒋迟抬头一看,怔住了,进来的是凌露。
“你来干什么!”蒋迟很不高兴。
“蒋迟,我想跟你谈谈!”凌露说道。
“我现在很忙,没时间。”
“不、我受够了!我必须和你谈清楚,我再也不要过这种牵肠挂肚的卑微日子。”凌露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
听到“牵肠挂肚”这几个字,蒋迟突然心软了,放下手中的东西,说:“那你说吧!”
凌露惊讶地抬起头,她没想到蒋迟会答应她。她上前几步,蒋迟突然伸手示意她停下,指着不远处的沙发:“你就坐在那儿!”
凌露只好坐了过去。
“我想我们有些误会必须要解释清楚。”凌露说道。
“比如?”蒋迟用毫无情绪的语气问道。
“比如当年我为什么要离开你。”
“那你的意思是其实你从没离开我?”
“不是。”
“那意思是你从没拿过我爸的一百万,没有用金钱践踏我付出的感情,让我为爱情做出的那些抗争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蒋迟这咄咄逼人的语气让凌露很伤心,她说道:“是,我拿了那一百万。但是,我没有践踏我们的爱情。我跟你一样,比谁都珍视这份感情!可是……”
“有可是,那就别说比谁都珍视了!”
“可是我当时真的很需要那笔钱!”凌露不再在乎蒋迟的表情,决定义无反顾地说出来:“我爸爸开车撞到了人,如果不赔偿,他就得坐牢。我没办法,我不想看我妈终日以泪洗面,不想我原本幸福的家庭突然就支离破碎。”
听到这里,蒋迟突然怔了一下,如此熟悉的事情。
可是,他发觉自己竟然毫无感觉,没有那种突然得知某件事情的真相后内心的激动与懊悔。究竟是从未责怪,还是早已释怀?
“那你……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为什么……没有走医学道路?”蒋迟觉得自己应该表达些什么。
蒋迟此刻的反应让凌露有些失望,她原本以为,当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会激动懊恼,会责怪自己当年的任性,会原谅她当年的“不幸”,可是,却是这么淡淡的一句话。
“失去了你,医学道路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凌露试着打动他。
蒋迟的心突然一紧,沉声说道:“你不必这样的。”
他终于肯抬头看看凌露。她的脸上早已没了学生时代的朝气,有的只是被生活折磨之后遗留下的沧桑,虽然还是那么美丽。
“我要午睡了,你也下去休息吧!”蒋迟说道,言语间不觉透露出一丝关心。
凌露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应,但蒋迟最后这一句话,让她突然觉得有了一丝希望。
下午蒋迟下班正在去看宋晓卿,在公司门口遇到蒋蜜和余鹏,告知了宋晓卿的情况。见到余鹏,他才突然想到自己早已没有资格做那个守护者。打消了去宋晓卿那里的念头。晚上回到家辗转反侧,不甘心,不忍心,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放下。他不能去打搅她的生活。突然,他想到了凌露,进而冒出一个邪恶的念头:试着接受凌露,也许可以放下。
于是,他开始每天下班去找凌露,只是送她回家,并没有任何表示。他努力过,可是他做不到,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可这让凌露很高兴,她坚信自己那一番解释已经把他们之间的那座爱情的桥梁重新架起来了。
可是,人们总爱去做一些自欺欺人的事来逃避现实。蒋迟无论怎样努力,还是挡不住宋晓卿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从他心底蹿出来。
“晓卿!”沈源突然在背后叫道。
此刻宋晓卿已经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她捂住胸口,慢慢转身:“你?”
沈源看了看远处蒋迟和凌露的背影,说道:“为什么要让自己收到第二次伤害?”
“第二次伤害?这算吗?”宋晓卿突然有些悲愤:“蒋迟没有让我失去爱情,更没有让我失去友情。”说完她直接朝前面走去,没有理会沈源了。
是啊!他是年轻有为的企业俊才,她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财务,能和他成为朋友已是前世福报,怎么能这么贪心想和他成为恋人?
宋晓卿恍恍惚惚地走着,一直到天黑。她知道自己身后跟着一个人,却并没有理会,即使她没有回头,也知道那是沈源。这些原本几年前就有的守护,到现在才真正让她看到,可是早已打动不了她了。
妈妈,您这么早让我看到这一幕,是想告诉我不能喜欢这个人吗?
蒋迟回到家里,蒋蜜就意味深长地湊上去问:“哥,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蒋迟不解。
“就你和晓卿啊!”
“我和……宋晓卿怎么了?”
“你问我还是我问你啊!她今天下班不是在楼下等你,说有话跟你说么?”
蒋迟一惊:“我没看见她啊!”说完突然又有些担忧,她会不会看见了什么?
可是,他的目的就是要她看见,为什么还是会担心?
“怎么了嘛这是!”蒋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悻悻地上楼回房了。
蒋迟躺在床上,心中的担忧迟迟没有退去。他终于忍不住拿出了手机,发了一个信息给宋晓卿:睡了吗?
很久,很久,没有任何回响。
蒋迟也等了很久很久,直到渐渐睡着。
那晚的月色很冷,宋晓卿看了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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