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别撩我的剑

第85章


这样也算留了后手,若是对方决意围攻,他们也有人手相救。
  沈恪盯着相互分离,偶尔交错的五人,只恨自己没生了两双眼睛,将两场狠斗都看得清楚明白。
  萧道鸾和莫列交手已有半柱香的时辰。以他的实力,早就该解决了对方,但情况与之正好相反。莫列在一阵密不透风的防守之后,转守为攻,逼着萧道鸾一退再退。
  “他的剑慢了!”沈恪扼腕道。
  萧道鸾有无数机会可以击中疏于防守的莫列,却因为出剑不够狠快,而被对方躲过。
  他挥剑的速度无可置疑,慢,是慢在了出剑的一刹。
  初次挥剑对敌的新手才会出现的迟疑。
  沈恪的双手下意识地紧紧交握,脚跟稍提,似乎想要跨步向前。萧河将他的细小动作都收入眼底,在萧道鸾又一次错失机会时,道:“你去他身边。”
  “啊?”沈恪反应不及。
  萧河一指遥遥点向萧道鸾:“教他,该怎么出剑。”
  沈恪难以置信道:“我?”
  就算是萧道鸾的剑出了问题,无论是从修为还是身份看,都该是萧河前去指点,而不是他。
  “你。”萧河那骨节分明,瘦弱见青的手,在沈恪手背上轻轻一拍。这个动作可以说是信任,也可以说是交托。
  身为父亲,他本该在小辈惶惑之时指点迷津。但眼下这个场合,沈恪比他更适合站在萧道鸾身边。
  沈恪面色微红,随即郑重道:“好。”
  快步走出,又回头道:“萧……多保重!”
  目送沈恪的身影加入战团,萧河侧头对着远处山林,神情像是有些哀伤又像是极冷酷。
  “旁人我都支开了。”萧河扶着石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肺腑伤处涌入冰冷气息的刺痛感,让他的面色愈发像是结了一层薄霜,“你不是一直等着么?你我之间,欠这一场。”
  树影融成一团如墨,随着萧河话音落下,黑影中生出一条细弱的枝丫。枝丫在风中摇曳,缓缓长大,有了人影粗细。
  从树下走出的那人,与萧河一样,穿着常人在初夏绝不会披上的狐裘。苍白的面色、臃肿的衣袍、带着寒意的眉眼,乍看两人便像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相隔数步,对视彼此。
  咳咳。
  那人轻声咳着,连蹙眉按住胸口的举动,和萧河都有六七分神似。
  止住了咳声,那人在缓慢而坚定地走向萧河,萧河站在石碑旁沉默看着。
  两人相距十数步,那人停了下来。因泛红而显得邪性的眸子,注视着上书“剑池”二字的石碑,目光中有多年未见的了然,还有更多难以言尽的情绪。
  “我便站在此处,你又能如何?连剑池都不能走出一步,你拿什么同我一战?”
☆、第92章 战五
  沈恪不知萧河那边出了什么变故,就算此刻知道了,他也只能选择留在萧道鸾身边。
  萧道鸾的状况比他想象的更糟!
  莫列在顺风之时愈战愈勇,几乎压着萧道鸾打,而明明有着破局反手之力的萧道鸾,竟任由他纠缠,甚至一时不慎还会为其所伤。
  沈恪寻隙插.入战团,凑到萧道鸾身边,急声问道:“怎么了!”
  萧道鸾抿紧双唇,脸色铁青,沈恪毫不怀疑如果此刻伸手去探他的眉梢,会被那上边儿的寒意冻僵半只胳膊。
  这到底是怎么了?
  沈恪问了一声萧道鸾没有回答,莫列也不会给他们漫谈闲聊的机会,剑剑紧逼不饶。
  太白剑在莫列的手上,焕发出与被莫恒所握时全然不同的光芒。一步一回首,生怕行差踏错,与太白这柄利剑的剑意相去太远。还不如一醉,不如醉眼朦胧时的睥睨,尚未清醒的傲然。
  莫列一剑挑破萧道鸾的手背,三两点血珠沿着剑锋滚落。
  他仰头大笑。
  好叫那些说他比不上萧道鸾的人都看看,他们两人究竟孰强孰弱!
  那笑声过于诡异,像是从喉咙深处一点点挤出来的,沙哑粗粝,磨得人耳侧发痛。
  沈恪觉得,莫列恐怕有些疯癫了。两次败于萧道鸾之手,又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弑师□□,他对一些事物的执念已经和常人迥异。
  和这样神志不清的人交手,萧道鸾若还是这样失神落魄的状态,极有可能丧命于剑下。
  沈恪一手拉了萧道鸾,一手并指胸前,指尖一道劲气同太白相撞。
  也许因为出手的人不是萧道鸾,莫列眼中的疯狂少了一些,冷冷道:“让开。”
  沈恪警惕地后退一步,想着先带萧道鸾离开战场,好好问上一问。倘若不能解决,对方今日就算不出手,也好过这样送上门给人对付。
  莫列见沈恪没有退意,不再多说,太白的剑芒将两人都笼在了其中。
  萧道鸾一剑回护。
  两剑相交,墨剑依旧慢了一步,脆弱无锋的剑脊迎上对方的剑尖,哗啦一声,那道长痕不像是留在墨剑剑身,而像是划在沈恪的心上。
  没有被萧道鸾挡住的剑气外溢,擦着沈恪的衣带而过。沈恪将萧道鸾往后一推,自己随即急退,同时将被斩断的两截衣带缠在一块打了个结,死结。
  他们本处于剑池之外小坪的西北角,身形一退,便逼近了虚真等人。
  掌柜的双刀断了一把,不得不换上了插在靴边的匕首。两刀的长短不一,使起来不怎么顺手,况且匕首不如弯刀淬过数遍金火,质地稍软,挥出时颇多忌惮。苍梧的剑没断,但看那凹凸不平的剑身,便知也没能在虚真手下讨得几分好。虚真身着缺了一截的长衫,出手尚且算是游刃有余。
  沈恪扯着萧道鸾的衣袖急退,正巧撞上了被虚真一剑逼退的掌柜。沈恪眼疾手快地扶住他,顺势接下他身上受的冲力,轻抚后背,让掌柜的缓过一口气。
  掌柜的胸口被剑气正面击撞,断了不知几根骨头,此时连吸气都十分艰难,话更是一句也说不出。
  他面色铁青地看着被苍梧再次拦下的虚真,咬牙撕下一截袖子,绕着胸口缠了一圈。紧绷的裹布让剧痛稍稍得到缓解,但想要行动自如是不可能了。
  掌柜的和苍梧两人联手,也没能让虚真露出破绽。此时一人已退,虚真应付起来就更轻松。
  他与苍梧换了一剑,苍梧的剑刺中他的右肩,他的剑却几乎穿透了苍梧的左胸。
  离心脏那么近的位置……掌柜的双眼像是瞪出了血来。
  虚真没有再加杀手,也许是对昔日爱徒留了一丝善念,也许是在众人面前有所顾虑,一剑击中后便利落地抽出,转身向沈恪三人走来。
  他的脚步极轻,但声声落下,于三人而言无异于催命鼓。
  沈恪最先出手!
  与其束手就擒,不如奋力一搏!
  何况他不是没有与虚真一战之力!
  小秋山上,山风骤起。
  尽数扣于沈恪指间。
  虚真的右肩为苍梧刺中,却并不影响他的身手。在呼啸而来的山风中,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双眼眯起,沉腕出剑。
  飞鸟在高空盘旋,一声啼破。
  畜生!虚真在心中吐出永远不会说出口的两字,手腕一抖一振,修习数十年的剑招使出。冲他出手的年轻人看着有些邪性,异常凛冽的山风和那叫的凄惶的飞鸟让他感到厌恶,也让他愈发谨慎。
  沈恪却不给他小意试探的机会。他与寻常修士剑气流转的方式不同,虚真一时间难以看清,他要的也正是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击必中。
  黑色的长羽缓缓飘落,飞鸟哀鸣一声,振翅飞远。虚真在山风之中寻得凝滞一停,反手一剑,像是将利刃砍入了骨肉之间的空隙,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山风不会无由而起。
  无论怎么势不可挡的劲风,都有无力吹拂之处。
  借了这山风出的一剑,也是。
  虚真看出了这一点,抓住了这一点,没有为沈恪所伤,反而逼得沈恪为剑气反伤,弯腰吐了一口血。
  单就这份眼力和修为,他就不愧对百年来有望飞升第一人之称。
  这回换作了掌柜的扶住沈恪,没让他跌倒在地。
  重伤的两人相互搀扶着,脊背相靠,凝神应对虚真的下一剑。
  他们两人相识的时日不长,交情也不算深,但对对方都有着难言的信任,足以在这样生死一线的时刻互相倚托。
  他们的出手也分外默契,比起同样修习了庚戌习剑录的苍梧更要配合熟稔。
  沈恪方才干扰了虚真的视线,掌柜的双刀并出,齐齐斩向虚真胸口。
  为了刀锋能恰好落在致命的位置,掌柜的接连调整数次身形,扎在胸口的布带上渗出了一大片血迹。才有了一点凝合迹象的伤口再次崩裂,他甚至能感受到断了的骨刺,随着他动作的牵扯,刺入内腑。
  他以为自己会在半途倒下,血债血偿的信念却支持着他贴近了虚真。
  机会!
  掌柜的意识到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之时,虚真也猛然生出了防备之意,放过纠缠不休的沈恪,收手一掌将掌柜拍出。
  胸口再受重击,掌柜的身形在空中一滞,铺天盖地的疼痛涌来,两眼一黑险些失去意识。
  这一滞让虚真的正面视线被挡,沈恪又暂时将他托在了原地,这是个比先前更好的机会,若有人能趁此一一
  飞快瞥了眼倒在远处的苍梧,沈恪顺从心意,喊出了脑海中第一个冒出的名字。
  “萧道鸾!”
  沈恪几乎从未唤过他的全名,更何况用这样迫不容缓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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