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的美好

三十七、相处之道
    隔天，肖晓婕和妈妈收拾好东西后，李思翔的助理小赵也安排了司机刘师傅，和一个行政人员过来帮她们搬家，收拾了半天，也没有多少东西，主要都是宝宝的衣物，加上两个大人的。
    到了别墅后肖晓婕刚把搬来的东西收拾好，准备放水给宝宝洗澡。就听到手机铃声在响，是好久不曾谋面的赵慢慢打来的。
    “你这个没良心的，这半年你都跑哪去了，为了一个男人，你连尊严都没有了吗？”肖晓婕披头盖脸的对她责骂起来。
    “我早已不在美国了，现在在欧洲，前天在奥地利，昨天在慕尼黑，结果今天刚到法兰克福。刚刚把他追到，你知道我看到谁了吗？差点没有认出来，竟然在一家医院里。”赵慢慢毫无重点地说着，这头的肖晓婕也听的一头雾水，但听完她的话，明显心纠了一下。
    “谁？”肖晓婕问，声音里已带着颤音，想着他怎么会在医院里。
    “你家肖逸凡他爸！李思翔啊！看来你这次婚礼虽然没结成，但是对他到是不小的打击啊，整个人精神萎靡的，我当时还以为他是在那里看病人的，后来弄了半天，他才是病人。所以立马给你打电话，是不是该感谢我！”赵慢慢说。
    “慢慢，把医院地址发我！快！他得了什么病？”肖晓婕急忙的关掉水笼头，去找行李箱。
    过了一会赵慢慢把地址发给了她，并告诉她好似李思翔的病不容乐观，好像是肾方面的问题。
    肖晓婕怔在原地，她想起他曾挂过她的号，可是她把他赶出来了。那时的他已经一脸倦容了，可是她并没有对他望闻问切，只是对他一身的厌恶，她自责着，后悔着。
    当把所有的出国手续办好，坐在去法兰克福的航班上时，她一直忐忑不安，想着见到他该以怎么的心情面对，想着他为什么不告而别，想着他为什么从来不和她解释关于爸爸的事情，明明他知道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他竟然任由着她去恨他。
    也许，只是为了内心曾经报仇的恶念，如今便成了这样一种赎罪的方式。
    赵慢慢这一次没有再去追踪她的男友，给肖晓婕打完电话后，而是在法兰克福的医院里，一直等着好友肖晓婕的到来。
    “我真想不到你会有今天这个样子。”赵慢慢给李思翔递过来水杯，他接水杯的手都有些发抖。
    “是啊！我也没有想会有今天这样子，我以为会可以活到七老八十，却没有想到，自己要死在异国他乡。”赵慢慢找了根吸管，插入杯中，李思翔吸了一口水，就把杯子推还给赵慢慢，然后慢腾腾地对赵慢慢说。
    “如果真的西医治不了，那么还是回国用中医保守治疗吧，或许中西医结合也行，肖晓婕不是最擅长这个吗？”赵慢慢对李思翔说着，看着颧骨微突的李思翔，因病魔的折磨，再加上他的不配合，李思翔整个人已有些脱形了，完全不像原来的他，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不要告诉她，我在这里，我不想她看到这样的我。”李思翔再次对赵慢慢重申他的态度。
    “为什么？你不是曾经主动找到我，让我把肖晓婕带到你的面前，如果不是我把她带到那家私人茶室会所，也许你们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瓜葛了。也许她还是那个有些微微阴郁的肖医生，不苟言笑的严谨医生。
    你呢！还是那个在商场上叱诧风云的商界大鳄，你们本就没有交集，可是缘份不是总把你们拴在一起。如今到好了，你病了，不是正好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更顺利的接近她的机会，连理由都不需要有。
    因为，她是救死扶伤的好医生，你是病入膏荒且无人同情的冷血恶人。”赵慢慢不停的对他说，想到哪说到哪，毫无章法。反正她一向爱满嘴跑火车，哪怕现在面对这个曾是让她敬仰的李思翔。
    “是！所以上天才会惩罚我。我不想她再痛苦，希望她的生活里没了我后，可以快乐开心起来，希望她的笑容就像冬日的阳光一般明媚灿烂。”李思翔把脸转外窗外，却没有看到门口正站着一个瘦弱娇小的身影。
    肖晓婕努力控制住制自己的情绪，并给正在法兰克福的一个老师打出电话，约到这家医院里来，她已经通过个人关系调到了李思翔的病历，查看了他的病史情况，似乎是有遗传史。并且在出来前，她又去了一次苏市。
    又请王亦找了当地监狱的朋友帮忙，调出了当年李思翔父亲的档案。案卷已变薄发黄，带着些霉味，在薄薄的档案里发现一份医学诊断证明，其父最终是因为肾功能衰竭而去世的。
    当真相摆在肖晓婕的面前，她可怜起自己和李思翔，两人都带着恨活着，当年的事，小小的他到底知晓多少，又背负了多少爱恨情仇，这些痛苦如一座大山，重重压在他的肩上。
    她明了，他的不易，内心的折磨。也明白，为何他回国后，一直不与她见面。他内心的挣扎与纠结，在这个时刻，她才霍然了解。
    她把相关的资料复印了一份，一并带在身上。她想，她一定要见到他，并把他带回来，今后，再也不离开他。
    李思翔的肾病已经很严重，现在正在找寻□□，可是李思翔主动放弃了。况且，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全身免疫功能很低，如果换肾的话，怕有可能直接倒在手术台上，就目前的身体情况，已不允许进行换肾手术。
    当肖晓婕等到正在国外的老师后，又和院方的李思翔主治医生进行了会诊沟通后。肖晓婕对他们说，她希望可以通过中西的方式，她不想放弃他。那个高高个子，金发碧眼的主治医生伸出双手，表示随便他们的意见，只要病人自己签字确认就好，他们已经尽了全力了，况且李思翔在他们这里，并不是太接受他们的医疗方案，说白了，他就在这里等死。
    肖晓婕不再哼声，老师身边的翻译不停的安慰着她。她还不敢去见李思翔，她第一时间来到医院，直接到了医生办公室，调出了李思翔所有的病历，前前后后详见的看着。许多医学术语，还得靠老师带来的翻译帮忙告知她。
    很快，她的脑子里已有了几套中西结合的医疗方案，只待和老师再做后面的沟通。只要李思翔能主动配合，他的病，还是有救的。除非他，真的要自动放弃。
    当肖晓婕走进李思翔所在的病房时，他已微闭上双眼，看来刚才与赵慢慢淡话已用了他不少的力气。
    赵慢慢看到肖晓婕走进病房，立马站起来抱住她，轻声地对肖晓婕说：“你终于来了啊！他不让我通知你，我还怕你不会来呢，毕竟之前他伤你太多。不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还是爱你的。我真怕他的身体这样糟糕，真的会等不到你来！你来，我都没敢告诉他！这不，刚刚睡着了！”
    肖晓婕点点头，坐到刚才赵慢慢坐的那张椅子上，看着李思翔蜡黄的病容，不由的泪已从她的眼眶溢出，悲痛万分。赵慢慢轻手轻脚走出病房，并把门给他们带上，留下这一对鸳鸯面面相觑。
    肖晓婕去抚摸他的手，手面已经被吊针扎了无数针眼，在手腕处还埋着一枚固定的针头。看着这只原来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现如今已经已微微浮肿，泛着微黄，皮肤已没了弹性。
    一滴泪突然滴到了他的手面上，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李思翔睁开眼睛，看着肖晓婕的方向，眼神空洞没有聚焦，好似对着空气在说：“今天的你真美，真的好真实。”
    他紧紧撰住她的手，全把身的力气全部用到这只手上，怕一不留神，她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病来如山倒，当查出这个病，到发病，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其实，在国内时，他就已发现了自己身体的状况，只是工作忙，并没有在意。
    只是在一次公司组织的高管体检中，他看到了自己报告单上的异常数据。他想，是否是天意，该到他离开的时候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不知你生病了。如果早知道你病了，我不会让你出国来。你为什么不和我解释，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一直误会你！一个解释对你来说，难道就那么难吗？”肖晓婕已痛泣不已，把脸贴在他的手背上，感觉到他身体的冷意。
    “乖！别哭了，我总是想着你快乐的样子！我们在丽江时的样子！只是想把最好的我，留给你，而不是现在这样破败的自己。”他看着她，脸上也有了些笑意，与此前冷峻的李思翔判若两人。蜡黄浮肿的脸，病容下的他，有一颗对她炙热的心，她体会到了，在这一时刻，她只是希望，一切都还不晚，还不迟。
    “嗯！我们回家吧！”她把他的手贴在脸颊上，温热的泪水浸湿他的掌心。
    “原来这次是真的，我摸到你了！”李思翔嘴角扯着笑，像个孩子，很是纯真。
    这样的的笑，让肖晓婕想到她与他的儿子，儿子开心时，总是露出这样的笑容，纯净、灿烂。
    “对不起！”肖晓婕控制不住的抽泣，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庞，让他感受着自己的真实。
    他们不是不够爱，只是面对许多牵扯时，不知如何去爱。误会总有化解的一天，两个人走到今天，总是相互挣扎着，其实最累的那个人，肖晓婕知道不是她。
    看着他的病容，他全身浮肿的样子，她硬生重把泪憋回去，可是泪还是不争气的涌出来，她想把这当成是见到他后的喜极而泣。她要给他最大的支持，相信一定可以度过这样的难关，两个人来抗，总比一个人来抗，更有力量。
    她的泪如珠串一般往下滴落，他轻轻拭去她的泪水，报以微笑。他笑的样子，如此好看。她多想再看看他，她想不到命运会如此捉弄她与他。如果她不来，是否，她再也无法见到他。
    为何他可以如此残忍的对她，瞒着所有人，包括他的妈妈。
    她查过他的病，这种病有家族遗传史，但也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性。对照之前的病例，肖晓婕查询了多方资料，并请原来的导师，又主动多方联系国内外专门治疗肾病的专家，经过专家会诊，对于李思翔的情况，仍是有挽救的可能。
    只不过，如果她不来，他早已放弃治疗。
    “你得逞了！李思翔！因为你，我的婚都没有结成！”她怨他，是多么的怨他，怨他的不解释，怨他的强势，怨他的隐瞒，怨他的放弃。
    “是我不好！我离开后，希望你能找到真正对你好的人！”他嘴唇轻启，薄薄的唇起了一层皮，原来深邃的眼睛，更加深陷，却是一种病态的。
    “我不会放你走，再也不会，儿子也不会，妈妈也不会！”她说道。
    他想赶她走的，可是却是无力，只是看着她不停的落泪，想说一些安慰的话，却发现不知从何说起。
    他想自己该更加决绝一点，把她撵走才是，可是内心深处知晓，他舍不得她。
    嘴上他还是固执地说：“肖晓婕，你看过后，就回吧，好好带好儿子！”
    “闭嘴！李思翔！现在一切都是我说了算。就算你死，也得经过我的同意！”肖晓婕用力摸了摸泪，像小时候一样，用力用掌心摸着，一点也不淑女，却在他的眼里是如此真实。
    他真的闭嘴了，不再牵强，只是乖乖听命，他不想看见她落泪。
    她看着心疼，用棉签占着凡士林帮他轻轻的涂抹着嘴唇。
    他直直的盯着她，一直看着，想把她所有美好的样子都好好记在心里。
    护工过来给他擦身，她亲生接过护工手上的盆，轻轻的帮他做着专业的护理，在一边的护工看着，虽语言不通，却给肖晓婕竖着大拇指。
    怕时间长躺在床上，易生褥疮，肖晓婕不时忙他按柔着身体，她的发丝很软，轻轻垂落下来，李思翔用手拨开。
    肖晓婕手停了下来，李思翔怔怔地看着她。
    肖晓婕俯身向下，在他唇上轻轻一点，泪水顺着眼角滴落在李思翔的脸颊上。
    “我已不值得你这样对我。”他把脸侧过一边，对她说，想躲开她的吻，却还是被她吻了上来。
    “你要再说这种浑话，我现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她气愤地说，一点也不喜欢他这样对她的语气。
    “你已经要了我的命，我已经病入膏荒了！”
    “我会救你！相信我，李思翔，想想我们的儿子，你不可以放弃我，更不可以放弃儿子！你明白吗？我不会让你轻易的就死掉。”她一边说，一边把自己说哭了。一想到儿子，那是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我想看看儿子相片！”他说。
    她把手机打开，翻开相册，她一张张翻给他看，并告诉他，照片里儿子在做什么。两个人之间，从来没有这么近过，正因为有了儿子，他们的心再一次被拉近。
    肖晓婕已帮他做好转院和回国的手续，平常的一天几次的身体护理，都是肖晓婕亲力亲为。
    现在，两个人的相处之道，便是不争不吵，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