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掩埋的秘密

“现在不一样了，季泽哥。你们瞒了我那么多年，还有我爸爸……我爸爸走了，他为了保命走了，说不定不久对他的通缉令就会挂到网上，我一无所有了。所以，”吴笙笙惨然一笑，“我什么都不怕了。”
    “笙笙，你不要做傻事……”
    “我找到她停车的地点了！钟晴就在这，临江大道的废旧仓库！我这就赶过去！”王少华说。
    陶季泽稍微松口气。
    “你应该没有报警吧。你自以为能够解决，也不想伤害到我，对不对？”
    的确，陶季泽在心里回答。
    “你还是心太软了些。”吴笙笙笑了笑说，“还记得我们在上海那几年吗？我读了好多犯罪学的书，我的室友都打趣我说，以我的研究水平，拿个学位不成问题。我从没想过拿什么学位，只想跟你聊天的时候，有更多共同话题。可是我也没想到啊，有朝一日那些知识还能派上别的用场。我竟然拿来对付你了。”
    陶季泽不动声色，他不报警，也是出于相信王少华可以很快找到钟晴。但听她的语气，除了下迷药，还有别的？
    “如果能抓住对手的弱点，完美的犯罪就开启了篇章。”吴笙笙的脸上自信无比，“你的弱点是把感情看得太重，这很容易影响对案件的客观判断。你深知现在的我什么都可能做得出来，但你选择保护我，也相信光凭你们就能化解一切。这种选择是非常危险的。”
    “钟晴的弱点则是你。她多么害怕我把她的身份告诉你妈妈，所以才任我摆布。她看起来厉害，实则外强中干。”
    “季泽，我就快找到钟晴了。你继续稳住她，我担心她还有别的计划。”王少华说。
    陶季泽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并不打断她。
    “我知道王少华很快就要找到她了。不过找到了也恐怕没有用，因为我手里有这个。”
    陶季泽一看，吴笙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椭圆状的小小的东西，黑色的一块。
    “这是一种遥控器。”吴笙笙解释说，“只要我按下这个按钮，某个地方就会发生爆炸。至于是哪里，你应该知道吧。”
    陶季泽震惊不已，她竟然在钟晴身上装了炸弹？
    吴笙笙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我本科学的金融，研究生读的财会，但我都没好好学，心思都放在了犯罪学上。我曾发表过一篇关于爆炸罪的论文，灵感还是来源于你曾辩护的一起刑案。所以当我发现我爸在地下室存放的炸药时，就研究了下。我不懂化学，但看得懂说明书。这可是最新的高科技，虽然外形粗暴了点。目前全国能拆它的专家还是个位数。市内倒有一个，可惜现在通知也来不及了——如果你早十几分钟报警或许还来得及，现在，这位专家应该踏上了离开的飞机。我为什么知道呢，因为他是被我爸爸安排走的。”
    陶季泽听着一身冷汗，“笙笙你不要冲动！”
    “我没有冲动。”吴笙笙说，“对于万念俱灰的人来说，没有什么事能让她冲动了。”
    “好，那你把它给我。”陶季泽朝她迈开了一步。
    “你当我傻呀，季泽哥。”吴笙笙牢牢将遥控器抓在手里，“你别过来，否则我就按下去。”
    “好，我不过去。”
    此时耳朵里传来王少华的声音，“操，钟晴身上果然有炸弹！”
    “你过来。”陶季泽对吴笙笙说，同时也对王少华说。
    “等我，你继续稳住她。”王少华回答。
    “我不过去。”吴笙笙扭头望了望护栏外的城市，那是一片云雾缭绕的虚无。
    “笙笙，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陶季泽问。
    “季泽哥，你不用通过聊天来转移我的注意力。”吴笙笙看破了他的想法，“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现在想要什么。”
    “什么？”
    “很显然，我想死啊。往这里跳下去的话，必死无疑吧。”
    “不要笙笙，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绝望……”
    “有没有我最清楚。”
    “难道你舍得你爸爸吗？他是你这世上最亲的人。”
    “我已经没有爸爸了！”
    “他虽然走了，但他没有放弃你！他走之前还叮嘱赵南星一定要保护你。他只是逃亡，没有不要你。”
    “可他再也不是那个爸爸了。我心意已决，季泽哥，你不要劝我了。”
    “那你过来，我给个东西你看。”陶季泽把手插口袋里。
    吴笙笙摇摇头，“你什么都没有，别想骗我。”
    陶季泽有些懊恼，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周旋，“你确定不看？你会后悔的。”
    “够了，你骗不了我。”吴笙笙冷笑了下，“我倒是想起有个东西要给你。”
    陶季泽一看，一个耀眼的东西顺着抛物线的轨迹飞了过来。是一个玻璃挂坠，里头有一颗米粒，刻着一个晴字。
    回忆一下子闪现。
    他终于决定向钟晴求婚，但当时钟晴不愿见他，他就托孟遥转交，但没有收到钟晴的回应，后来此事也再没机会提。原来钟晴一直随身带着它。
    “很感动吧？”吴笙笙说，“这是她让我给你的，很快，就会变成遗物了——我死了，也要她一起陪葬的。”
    最坏的事情发生了，陶季泽几乎要捶胸顿足，“你到底要怎样？”
    “我要她跟我一起死啊。”
    陶季泽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不，如果你想她死，没有必要等我来。你不要冲动，我们有话好好说……”
    “我说了我一点也不冲动，我再没有比现在还冷静的时刻了。我的人生已经没有意义了，你们呢？凭什么你们可以双宿双\飞？我不甘心啊。”
    陶季泽说，“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你们一直不和，何必到死还牵扯在一起？要陪葬，不如选我。把遥控器放下，我愿意跟你一起死。”
    吴笙笙的眼中泪光盈盈。
    为了她，你竟然真的愿意跟我去死。
    “警察都在楼下了，设施在准备着，但这么高不知道有没有用。”王少华说，“他电话一直关机，我先挂了，你务必稳住她。”
    “好，你过来，我们一起跳下去。”吴笙笙说。
    陶季泽一步步接近她，伸出了一只手，“笙笙，我终究对不住你，你放过她，让我以死谢罪。”
    吴笙笙也伸出了手，但犹豫着，没有碰到他，两人还相隔着两米的距离。
    一瞬间，她朝下方望了望，突然收回了手。
    “来不及了，季泽哥。”吴笙笙笑了笑，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你真傻。我怎么舍得你死，又怎么舍得你这辈子孤单。”
    说着，她一只脚踏上了护栏下的一层阶梯，同时将手中的遥控器随意一扔。陶季泽的目光随着它转移，很快明白过来，所谓的炸弹不过是谎言。
    “笙笙！”陶季泽大喊。
    “你别过来！”
    陶季泽看着心惊胆战，只要她另一只脚也踏上去，掉下去只要身体重心微微倾斜。
    此刻，手机铃声终于响起。陶季泽掏出来，他从未对接到吴浩元的电话这么激动，王少华终于联系上吴浩元了。陶季泽立即对着吴笙笙大喊：“你爸爸来了，他要跟你说话！不信我给你听！”
    通话外放，吴浩元的声音传来，“陶季泽，救我女儿！”
    陶季泽对吴笙笙说，“你过来，这么远怎么听得清楚？你过来，我把电话给你，你爸爸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吴笙笙摇头，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不！”
    “那我把电话丢给你。”说着，陶季泽蹲下身，将手机沿着地面甩过去，正好停在吴笙笙脚下。
    隔着有些远，陶季泽听不清吴浩元在说什么，但过了一会儿，吴笙笙终于打算弯腰，将手机捡起来。此刻，在暗处伺机而动的王少华终于冲了出来，飞快地往吴笙笙身上扑过去。
    两年后。
    电视机里播放着本地早间新闻，其实是重复昨晚的内容，大致说两年以来，全省的打\黑反腐工作取得了重大成果：以赵南星为首的黑社会团伙被彻底剿灭，赵南星饮弹自决，心腹樊庆辉、万庭东等人被捕，涉嫌犯罪的若干国家工作人员也都已移送最高院指定管辖的他省法院审理；省人大通过了市检察院、法院、公安局等机关的新领导人选……
    钟晴将煮好的面端到餐桌上，然后目光落在了客厅玻璃架上的一盒飞行棋上。那是去德国之前，王少华转交给她的，她亲生母亲的遗物。
    不知不觉，从得到赵南星的死讯后回国，已过了半年。过去的一切仿佛都有了结局，新的生活已经在有条不紊地展开。
    陶季泽从背后抱住了她。她感到他的呼吸在耳边，暖融融的。
    “老婆，我爱你。”
    钟晴莞尔，看到玻璃反射下，他制服上的徽章闪闪发亮。
    “陶检察官，快吃早餐啦，上班要迟到了哦。”
    正文完。2016年12月31日，柳州。
    作者的话：
    在年底终于写完了，给自己撒花！番外有灵感了会写一些，毕竟强迫症的我总觉得每个人物都应该有个归宿，每个人物都是他自己生活的主角。但以我的更新速度，你们懂的，哈哈哈。另外，2017年打算写一个警察故事，定名《邪光》，能忍受我更新速度的可以关注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