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观音

第48章



安局本来就很穷,每年的医药费都是按人头包干下发的,她再没完没了地在医院养下去
别的同志就别看病了。缉毒大队在市局招待所里为她租了一间房,让她和她父母和她的
孩子老少四日临时住住。吊脚楼那间宿舍肯定暂时不能去住了,就是门窗都修好了也不
能去住了,因为毛杰知道那地方,要杀她的话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爸爸妈妈本来
是想带她和孩子一起回清绵去的,但这案子还没完,还有些情况需要找她核实取证,刑
警队方面希望她最好留一留。而且她想,过几天还要要广屏安葬铁军呢,所以她目前还
不能跟父母走。她让爸爸妈妈先回去,她也要搬出市局招待所。她打听了,在这招待所
租一间房一天得交三十块钱,她这么花队里一向桔据的公安经费心里不安,大家也都看
着。
    爸爸妈妈刚来了两天就让安心捧着走,走的那天活队长钱队长都跑来挽留,说这点
钱算什么,花得起花得起。爸爸妈妈还是走了,走的时候她妈妈把一尊在清绵有名的圆
通寺里开过光的玉石观音挂在了安心的脖子上。说这观音是专门为她求来的,请长老念
过经的。安心知道她妈妈一向不信佛的,家里从来不摆佛龛佛像木鱼香炉之类,现在居
然给她带来这个。大概做母亲的想保
    佑女儿已想不出什么办法了。清绵的圆通寺据说很灵的,清绵人都很信。母亲为女
儿去求佛不知算是随了俗还是弃了俗。她给安。
    心戴了那颗  ,然后抱着遍体鳞伤还一瘸一拐的女儿流泪。
    安心的爸爸则把一千元钱悄悄地交给了潘队长,说队长麻烦你转给她吧,让她买点
好的吃,我们给她她不要。
    这才几天的功夫,安心都瘦得脱了形,脸上都没一点血色了,她确实应该营养营养。
她爸爸是个中医,知道年轻女孩子这个时候身心交瘁不赶快调整的话最容易做下病来。
    她爸爸妈妈走了,还带走了她的孩子。在她住院这几天,孩子一直是队里一位老大
姐帮她带着的。还好这孩子像是突然懂了事,据说一点没闹,一点没让人家烦。那老大
姐跟安心这么一说安心就直想掉眼泪,她觉得真是难为孩子了,这孩子现在还不到一岁
呢。
    送走父母,安心当天就回到队里,队里派人和她一起把铺盖脸盆什么的从宿舍里取
出,带到队部办公室。她打算就住在队部的办公室里,这是老潘同意的,钱队长也没意
见,还找人帮她把队部办公室里面那间不到五平米的小库房腾了腾,东西重新妈了码,
用木板支了一张窄窄的小床,好让安心临时凑合能在这里休息睡觉。
    安心回到队里什么话都没说,几乎一夜之间她变得沉默寡言了。在他们帮她架床板
时她只是用心地摩拳端详着她母亲送给她的那尊  ,摩挲了一会儿突然抬头,说了
句:“我晚上睡在这儿就等于值班了,公私兼顾。”老钱看看她那双失了神的眼睛,笑
着说:“哪能让你天天值班啊,该谁值班还是谁值,你就好好休息。”钱队长虽然这么
说,可还是让人拉了一条线,把队里的报案电话在安心的床头加装了一部分机。刚刚装
好还没五分钟,那电话机就响了,老钱接起来,字正腔圆他说道:“喂,缉毒大队!”
电话里的人说了句什么,老钱便皱着眉把听筒递给安心,说:“你私人的电话怎么打到
这个机子上来了。”
    这是缉毒大队向社会公布的报案电话,按规定是不能随便占用的,所以钱队长挂了
点脸色,要不是安心丧事在身,他可能还要不客气地批评几句呢。
    安心接了电话,电话里是个男人的声音,听着很清楚,就像是从隔壁打来的一样。
不仅清楚,而且还挺耳熟,但安心一下子没想起是谁。
    那男的说:“喂,你老公的后事办好了么?”
    安心拿着电话,愣愣地发不出声。
    那人也沉默了一下,接着又问了一句:“我家可是死了两个人,你是不是还欠我一
条命啊?”
    那人的口气很平静,说家常话似的。但安心全身明显地打起抖来,连老钱都看得出
来的。大概安心自己都没有想到,她的声音不知为什么竟也出奇的平静。
    “好,你在哪儿,我去找你,我还你这条命!”:老钱,还有另一个帮安心装电话
的同志,都看出有点不对劲了,他们眨巴着眼睛看安心。接下来他们不约而同地,听到
安心说了电话挂断之前的最后一句话:“好,我一个人去,咱们不见不散户安心挂了电
话,老钱问:“你这是跟谁呀,不见不散?“
 
    
  
 
  
        
       
  
 
 
 
 
十九
  
        就在安心送走父母,搬出招待所,回到缉毒大队的这天下午,她接到了毛杰不知从
什么地方打来的电话。她猜到铁军带着孩子跑到南德来的那天下午,缉毒大队接到的那
个找她的电话,也一定是毛杰打的。
    一听到毛杰这两个字,钱队长就愣了,以为自己听错,帮她装电话的那个同志也愣
了,外屋还有几个人也都停下了谈话,挤到小仓库的门口看她。
    安心没再说话,她推开那几个挤在门口的人,病着腿走到外屋,手哆咦着从身上往
外拿钥匙,钥匙拿出来插了半天才插进办公桌抽屉的锁眼儿里……抽屉终于拉开了,但
用力过猛,哗啦一下拉到了地上。安心一只手还吊着绷带,她用另一只手,从翻在地上
的抽屉里,拿出自己的枪来。
    老钱赶紧从里屋出来,抓住安心的手,把枪夺过去,他皱着眉问:“到底怎么回事
啊你这是?”老钱也许到现在也不敢相信,那电话真是毛杰打的。
    安心红着眼,上前去抢者钱夺走的那把枪,但抢不过他。老钱把她重重地推开,有
点恼火地问:“你刚才说谁?是毛杰打的电话,啊?”
    安心被老钱推了这一下,身体踉踉跄跄地向一边摔去,要不是桌子挡着,她差点摔
在地上。她扶着桌子重重地喘气,回身看老钱,咬着牙说:“他约我见面,他问我敢不
敢!”
    老钱正要说什么,突然抬眼,视线越过安心,投向队部办公室的门口。安心也抬起
头来,他们都看到潘队长像座小山一样出现在那儿,把屋里的光线都遮得一暗。
    潘队长用毫无表情的声音问道:“你敢吗?”
    安心的眼睛一眨不眨,她一眨都不眨地盯着播队长那张背着光的脸。她说:“敢!”
    老潘不动声色,又问:“他约你在哪儿?”
    安心说:“在瑞欣百货商场的门口。”
    老钱插上来,不知是提醒安心还是提醒老潘,说:“这小子前几天在你宿舍那儿没
得上手,现在又想调你去瑞欣百货,那地方人杂路口多,四通八达,是个打黑枪的好地
方,打了就走咱们连个脚印都追不上。你要去就等于是给他当靶子啦!”
    安心说:“他敢去我就敢去,他有枪我也有枪!”
    钱队长张了嘴又要说什么,老潘打断了他们:“他约你什么时候去?”
    安心说:“现在!”
    潘队长走到屋子当中,站住,稍一停顿,说:“好,我跟你一起去!”
    钱队长站在老潘身后,得愣地问了句:“就你们两个?还需要带谁去?”
    潘队长转回身,他的回答很轻,但却答得斩钉截铁,没一点犹豫:“全体!”
    老钱似是领会了片刻才明白过来,然后四下看一眼都还发着愣的缉毒警们,突然大
吼了一声:“全体!”
    屋里的人这才如梦方醒地一齐往门口挤去,者潘走到电话机前,极其简短地给局里
的头头打电话,电话还没打完,缉毒大队的院子里已经马达轰鸣,老钱带着人驾着车子
出发了。车子一辆接一辆快速地开出缉毒大队的院门,车队扬起的征尘遮天蔽日,气势
非凡。
    老潘桂掉电话,站起来,看了安心一眼,心平气和地说道:“走吧。”
    缉毒大队距瑞欣百货商场并不算太近。安心坐着老潘的车子,车子开得不徐不疾。
他们一路默然无话,穿过一个街口又一个街口,渐渐接近了瑞欣商场的正门。老活没有
让安心在正门下车,甚至没有把车子开到商场门前的停车场去,而是停在了附近的一条
小街上,从这条小街的街口,可以看到商场门前熙熙攘攘的情形。
    这时,安心发现,包括他们停车的这条马路在内,瑞欣百货的四周,和附近她目光
所及的所有路口,都像是平地里冒出来似的,突然布满了武警部队的士兵。士兵们身穿
黄绿相杂的斑点迷彩服,手执冲锋枪,压着眉毛的钢盔下,个个面目严肃,在军官们简
短快捷的口令声中,迅速封锁了附近的大街小巷。安心还看到,缉毒大队的民警们也散
在各条街口,在武警部队的协助下,开始仔细盘查过往路人,尤其是从瑞欣商场方向来
的青年男子,一律端详仔细了才予放行。
    潘队长就在车里,用手持电话联络几个分队的头头,问他们发现了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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