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观音

第68章


这帮人吃的就是红白喜事。”
    安心为难地说:“我没有熟人呀,我在这里谁也不认识。”
    我们都问了声,一筹莫展,发了半天呆,我又说:“你干吗不去南德,找你原来的
单位,索性就用你原来的名字在南德开一张证明得了。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何燕红这个名
字吗,我听着也别扭,什么何燕红,跟个村姑似的。”
    安心叹口气,说:“我本来不想让我们队里的人知道我要结婚的,他们知道了也不
会同意我用安心这个名字。上次播队长到北京出差听说我还在用这个名字把我狠骂了一
通,说我再不听话出了事局里概不负责。你不知道我们那种单位,大家都挺重视组织纪
律性的。”
    我一下午都没坐下歇一会儿了,抱小熊抱得我两条胳膊都麻了,我不无气恼地问:
“那你说怎么办?”
    安心想了半天,脸上也没主意,犹豫了一会儿,说:“要不然,要不然,……咱们
就去一越南德?”
    去南德?我没想到安心会同意去南德,不由兴奋起来,连忙点了一下头,用总结性
和决定性的口吻,说道:“好啊,那就去南德!”
    当天晚上我们就在北邱市的一家小旅馆里投宿。第二天一早出发到火车站,坐火车
去了南德。南德比我想像中的规模要大,要新。从火车站一出来就能从一片低矮平房的
房顶上,看到远处许多新盖的高楼大厦。南德的市政府、市人大、公检法的楼都盖得非
常了得。但我不喜欢这些新建筑,我觉得正是这些外形大同小异做工粗糙不堪的高楼大
厦,还有这些高楼大厦头顶上五颜六色的广告牌和霓虹灯,把这个挺有文化的古城弄得
没了味道。
    我们一到,就看到街上不少地方张灯结彩,有些喜庆的布置,一打听,才知道后天
就是傣族的泼水节了。泼水节就是傣历的新年,是傣族人最最重视的节日。因为北邱不
是傣族人居住的地区,所以看不出一点泼水节的气氛。而南德是一个以汉、傣和德昂族
为主体,拉枯族、哈尼族和布朗族等多民族杂居的地区,所以南德的节日格外多。
    我们没有流连于街头的热闹气象,下了火车先找位的地方。
    我看上了城边离火车站不远的一幢由古旧建筑改成的旅馆,那旅馆的外现很有风格,
而且门口便临着一条笔直的大街,街两面都是些五六十年代建造的木制矮房。矮房使这
条街变得视野开阔,而开阔的视野在感觉上又拓展了街的宽度。
    旅馆门前,栽种着几棵成熟的阔叶芭蕉,左右配以两块不算太小的绿地,绿地上有
些久未修剪的灌木和自生自灭的花草。这些灌木花草非但没有起到绿化美化环境的作用,
反而平添了几分破败之相。好在这古建筑的后景便是郁郁葱葱的南动山,总体感觉很不
凡,似乎我们几个人和这幢两层的小楼都已入画,成了南咸山一个随意的即景。
    我们走进旅馆才知道这房子竟然真是一处清代的古建筑,是光绪五年建成的一座宣
抚司署,是云南省内保存比较完整的一座土司衙门。这衙门内部的建筑样式有点傣族的
风格,外观却基本是汉式的。在这种少数民族地区的历史上,汉式的东西往往具有表现
权力和威慑民众的功能。
    我和安心开好一个房间,那房间只有十余米大小,只摆得下一张母子床和一只小小
的写字桌,每天却要六十块钱。大概其中有三十块钱是让我们住在这幢具有文物价值的
房子里发思古之幽情的,还有十块是让我们观赏后窗风景的。我们一进屋就从这扇巴掌
大的后窗看到了南勐山黄昏中的巍峨。
    安顿下来以后,就到了晚饭的时间。令人惊奇的是,这旅馆还没有替顾客看小孩的
服务。我和安心专门去看了看那间“托儿室”,感觉还算干净,地上摆了些玩具,墙上
贴了些卡通,我们去时屋里正有两个两三岁大的孩子在垫子上玩耍,不哭不闹。保
    姆是两个中年阿姨,为人热情,一见到小熊便顺嘴就来他说了很多夸奖喜欢的话,
说得安心和小熊都有些喜不自胜。尽管夸别人的孩子对她们做阿姨的也就是念段生意经,
但毕竟抓住了家长们的心思,当然无往而不胜。
    这间抽珍托儿所代看孩于以小时计费,每小时三元钱。如果需要喂饭的话另加三元,
比起北京的物价,当属便宜实惠多了。
    我和安心又详细问了问如果吃饭的话都吃什么,听听也还不错,于是我们便把小熊
托给了她们。小熊可能总和大人生活,平时缺乏伙伴,所以对同龄小孩非常好奇,对和
他们一起玩儿有强烈的渴望。再加上两个阿姨不遗余力的甜言蜜语,并诱之以玩具和糖
果,他居然有奶便是滚地让一个阿姨抱过去立即眉开眼笑宾至如归地玩儿开了,我们走
的时候安心冲他摆手说再见他都没听见,尽管在阿姨的要求下他冲安心摇了摇手,但也
是摇得形式主义心不在焉。
    我倒乐得这样,没有孩子拖累,可以和安心轻轻松松地上街吃饭。吃完了饭我就要
求安心带我去重游她的那些故地,包括她在河边的宿舍、她工作的缉毒大队、她和铁军
那套两室一厅的新房,等等,我全都兴致勃勃。
    对我的要求安心却表现得十分犹豫,她说咱们还是别去了。
    我们局里不让我不经请示擅自回来的,我去那些地方万一碰上熟人告诉队里和局里
的头头我非挨骂不可。还是晚上回去先打电话跟潘队长联系上再说吧。
    我想她也太拿鸡毛当令箭了,一两年前的命令到现在还执行得这么一本正经,难道
干公安这么几天就能被人管得一辈子像个机器?于是我极力怂恿:怕什么呀你,天都黑
了,你低头走路我在后面跟着准认识你呀。
    我们互相磨了半天嘴皮子,最后达成妥协:先找电话和潘队长联系,如果联系上了
就按潘队长的要求办,如果联系不上,安心就带我乘夜色悄悄逛逛那些地方去。
    我们出了小饭馆,就找公用电话,打到缉毒大队的队部,接电话的是个安心陌生的
口音,说潘队长不在。打到他家里,家里没人接,打他手机,说不在服务区。我问安心
要不要找别人,比如钱队长。安心想了想,说:还是找潘队长吧,钱队长脾气大,要知
道我不请示就回来了非训我不可。
    联系不上老潘。安心无可奈何地,带我去了我要去的地方,但由于时间和位置的关
系,那天晚上我们只在她和铁军的那个临时新房的周围看了看。因为担心小熊,不能回
去太晚,所以其它地方就都没能去成。
    我们回旅馆时小熊已经睡着了,我们谢了尚留在“托儿室”
    的一位值班阿姨,抱他回房。回房后我们也就睡了,这几天带个孩子从北京一路到
这儿,我们也都累了。
    第二天上午,安心依然没能联系上潘队长,我们不禁都有点焦急了,整整一天无心
出门,隔一会儿便出去打电话。安心伯队里的人听出她的声音,电话总让我打。到了傍
晚突然接通了潘队长的手机,我们高兴极了,安心和老潘通话时显得有几分激动,她说
队长是我呀,我是安心,我现在就在南德呢,我有个事专门找你来了。老潘显然对安心
不经同意突然重返南德感到意外,我在一边听他们对话就能察觉到的。老潘问了半天她
是怎么来的,来干什么,有什么事。安心就在电话里说了我们要结婚的事,说了我们想
请南德市公安局给开个证明的事。
    安心说完我们的来意,潘队长在电话里沉默了半晌,然后让安心到缉毒大队去找他
一起。他说:你一个人来。
    挂了电话,我看安心脸色,问她潘队长是怎么说的,安心简单做了复述,情绪从激
动转为低落,甚至有些忐忑不安。她让我带好小熊,呆在旅馆,实在问了想出去转转的
话就在附近转转,别走远了,她说她很快就会回来。
    安心走了,我带着小熊在附近走了走。旅馆附近没什么商店,没什么好玩儿的地方,
看着南咸山近在眼前,山上郁郁葱葱,透彻的绿色把人撩拨得不由不心向往之。这样美
的山景在北京是看不到的。还有搭在悬崖绝壁上那家卖茶的小店,不知与我的想像有多
大差别。但我只是抱着小熊,望山兴叹了~会儿,知道望山跑死马的说法没错。要是没
有车,我们从这儿走到山脚下得走到大黑!
    小熊吭吭唧唧地,用不甚清楚的语言和哭腔,表示还想找那两个阿姨和那两个小朋
友。他说要找什么“东东”还是什么“嘟嘟”,我听了半天才领会那大概是昨天和他一
起寄托的另一个小孩儿的名字。
    我当然不能再花钱把小熊托出去,便竭力说东扯西转移地的注意力,扯来扯去小熊
哭起来,怎么哄都不行。我只好带他回旅馆,把他带到托儿室,小熊马上不哭。值班的
阿姨笑脸相迎,我都觉得这儿的阿姨那一脸笑容和甜言蜜语如同给小熊吃了鸦片,让他
上了瘾好离不开她们。
    到晚上快九点钟了安心才回来,她脸色沉闷,见我站在旅馆的院子里抽烟,小熊在
托儿室由阿姨带着,有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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